08-1

    宋小雨盯住俞海洺的后脑杓，她还未从惊讶中回神，直到他们俩停下来后，她感受到手腕上的疼痛才意识到目前的状况。

    「海洺……」她轻唤他的名字，但是他没有回头而是望着前方。

    宋小雨感到莫名的烦恼，不知该如何是好，一直以来崇拜、感恩的人，竟然是造成俞海洺伤害的那个人，这样的巧合让宋小雨一时也无法从惊吓中走出。

    「不要再跟他往来。」俞海洺冷冷的话语从前方传来，「咦？」

    「我说不准再跟他有所往来！」俞海洺用充满愤怒的语气吼出，宋小雨一慑瞠大双眼，这样的俞海洺她从来没有见过。

    而俞海洺顿然几秒鐘，才惊觉自己刚刚似乎太激动，他敛下眼轻声说：「抱歉。」

    接着他把宋小雨整个人揽入他的怀中紧紧抱着，这样的力道让宋小雨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悲伤。

    「我刚刚兇了点，对不起。」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宋小雨的耳边响起，宋小雨抬起手摸着他那乌黑的头发安抚道：「没关係。」

    「只是我很意外……面对这样的巧合很意外也很惊讶。」她说。

    「那你还会跟他有所往来吗？」俞海洺深情款款凝视着宋小雨问。

    宋小雨闻言頷首几秒鐘，才抬起头和他重新注视：「海洺，对我而言大叔依旧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论今天他的身分是什么，要是如果没有他的相救也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了……所以……」

    「所以你还想继续跟我爸有往来？」俞海洺放开宋小雨，他无法理解她的回答，「不是那个意思海洺……」

    「呵呵，连你也都这样是吗？」俞海洺往后退慢慢远离宋小雨，宋小雨欲要伸手拉住他，他则大力挥掉宋小雨伸出的那隻手。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海洺。」

    猛然俞海洺放声大笑，接着用冷酷无情的眼神注视宋小雨：「什么都不用解释，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回家路上小心。」话落俞海洺便转身离开，只留下宋小雨一人。当宋小雨回过神来时，他早已消失在自己的面前。

    刚才冷酷的他让宋小雨忆起朱家苓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说不定自己那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促使俞海洺心中对她筑起一面墙。想到这宋小雨的心就好痛，她不想要这样，她不希望俞海洺用那种态度对她。她低头啜泣，用手背怎样擦拭眼泪都擦不乾净，当她再度张开双眼时，她的面前出现一条手帕，抬起头望向手帕的主人她为之一惊。

    「大叔……」她愣然，不解问：「你怎么在这？」

    「跟着你和海洺出来的，对不起我似乎不应该在当时出现。」大叔露出苦涩的笑容。

    这时她才想起来这个人的身分，不由得心底產生厌恶之情，但是想到他曾经救过自己以及听他诉说那份依然爱着深爱的人时的温柔，她又再次松懈心防。

    她接过大叔给他的手帕说：「谢谢。」

    「那条就送给你，我先离开了。」见大叔要转身离去时，她不自觉得拉住大叔的衣襬，「那个！」

    当大叔回头的那瞬间，宋小雨第一眼看成是俞海洺，果然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我想跟大叔聊聊，可以吗？」

    俞海洺回到家中看不见那人的鞋子，他猜想他一定又出门去忙工作的事情，所以不以为然。他带着疲惫的心情走进厨房想要从冰箱里面拿冰水喝好让自己的脑子静一静，结果当他看见厨房里未洗完的那些晚，他不由得对宋小雨感到愧疚。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并没有错，的确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会轻易忘记那个曾经救过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要是如果当时那男人没有出手救宋小雨，现在的宋小雨就绝对不会是这样子开朗的个性。

    但是只要他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己都不闻不问漠不关心的爸爸，竟然将那些关心给予一个素昧谋生的陌生人，他就不免会有忌妒心產生。他倒一杯冰水后，直接一饮而尽，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脑袋里浮现出的都是宋小雨的脸。

    还是道歉好了，不过她会接受自己的道歉吗？会不会因为我刚刚对她的态度，她就讨厌我了？俞海洺心想，最后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再次跑出家门往刚才跟宋小雨分开的地方奔去。

    不行，我不能失去她。唯独她，我不能失去。他一边跑一边对自己如此说道，他后悔当时不应该不相信她，他不应该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也要替宋小雨的身分着想。

    若今天他是宋小雨，他也一定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拜託……宋猪鱼可不要乱跑……」他不停在心中祈求着，但是即使祈求这么多遍，回到现场希望仍然扑了空。

    宋小雨离开那里和大叔来到一家便利超商外的座位坐着，半晌大叔就拿着两杯饮料从这位置走过来。

    他递给宋小雨奶茶，浅笑言：「热奶茶，可以吧？」

    「嗯，可以。我很喜欢奶茶。」宋小雨接过那杯奶茶，便用双手捧着。

    大叔拉开位子坐下后，打开咖啡杯盖啜饮一口后抬头问：「小雨，想跟我聊什么呢？」

    「大叔，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的名字叫做俞成闵对吧？」宋小雨问，俞成闵笑答：「嗯。我想，你一定是想成另外一个『余』，对吧？」他用食指在桌上写着另外一个余的姓氏，宋小雨闻言尷尬点头答：「嗯，我以为你的姓氏就是那个余。」

    「没关係，因为我们这个姓氏很少见。所以被误会是正常的。」俞成闵仍然掛着温柔的笑容，他笑起来时瞇起的眼角都会露出细微的鱼尾纹。

    「要是如果你知道我的俞是这个俞的话，你就会更早一点知道我是海洺的父亲了对吧？」俞成闵说。

    宋小雨微微頷首，她从俞成闵的话语中听的出来当他叫自己儿子的名字时是多么的生疏，「对。」

    「小雨，我可能已经猜到你想要问我的问题。不，应该说是已经知道。」

    「咦？」她怔住，而她眼前的俞成闵依旧没有收回笑容：「看刚才你跟海洺之间的互动，你们两个之间一定很要好，所以多多少少他一定跟你说过我的事情。」

    宋小雨没有回答，这也算是一种默认。

    「那在我说之前，我想请问你。」俞成闵的笑容渐渐退去，「你跟海洺只是单纯的师生关係吗？」

    「不是，我们是恋人。」宋小雨当机立断回答俞成闵的问题，没有丝毫的犹豫。

    「果然，我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吗？」

    宋小雨仅用摇头回答对方，之后她问：「大叔，问完了吗？」俞成闵再度扬起温柔的笑容，而那笑容在宋小雨的眼里很虚偽。感觉那根本不是温柔，而是一种试探。

    她深呼吸，决定要一口气讲完她想要问的问题，「大叔，为甚么大叔不爱海洺，不愿意给予他一直渴望的父爱呢？」

    面对宋小雨的问题，俞成闵迟迟没有回答，他反而拿出口袋里的菸盒，从中抽出一根菸点燃，从容不迫吞云吐雾，他望向现在晴空万里的天空，面露出哀伤的表情。

    「因为若我爱他的话，我就会对不起另外一个流着我一半血液的孩子。」

    这句话从俞成闵的口中说出来时，承载着无比强烈的悲痛情愫。

    而她听见这句话时，她的心中有股莫名的悲伤强烈侵袭着自己的思绪。

    想哭，是她当下听到话时的衝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