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御驾出宫（二）

    刺耳的字眼钻进纪泓阳的耳朵，他眼里发狠一瞬，脸上的咬肌跟着动了动，不敢应声。

    院门无声的打开，纪泉嵩背着手看也没再看他一眼的走进去，边走还边嘀咕，“一身的畜生味儿。”

    守在门口的下人斜眼悄悄晃了一眼府里的大公子，滞住鼻尖的呼吸跪了一地。

    纪泓阳眼神危险的从他们身上瞥过，在自小就有着绝对权威的父亲跟前勉强维持着的笑意也从脸上落了下去。

    身后有心腹来报，“主子，御驾已过西御街，再有两炷香时间就能到府，可是要现在迎驾？”

    纪泓阳收回看着院子里的视线，冷眼划过心腹，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门就有穿着劲装扎马尾长辫的女子迎上来，只是虽着劲装，脸上却涂抹的精致，走路姿态也是摇曳生姿，与身上的打扮一点都不相符。

    纪泓阳原本就已经冷到能结冰的脸，在看到这副姿态之后变得更黑。

    女子没察觉到他的脸色变化，穿着刚定制回来的新衣，自顾欣赏的转着圈。

    看他站在院子门口没动，女子接过丫鬟手里端着的盖碗，盈步凑近巧笑道：“爷回来了，看妾又给爷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柔若无骨的身躯钻进怀里，纪泓阳胸膛硬的像是一堵墙，想着自把眼前的女子收进房以来挨父亲骂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他轻轻把人推开，面无颜色道：“什么东西？”

    女子还是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凑近他耳边幽幽呵出一口气，邀功似的将盖碗打开一条小缝，“是虎心，妾也是听人说这虎心对练武之人吃了甚好，非是之前那些家养的畜生能比，这是妾特意让人给爷寻来的……”

    “畜生”两个字又狠狠的将纪泓阳的心戳疼，他冷笑一声，“听谁说的？”

    “妾……妾听……”

    “你整日待在院子里不见外人，听谁说的？”

    女子眼神一闪，“妾……”

    “呵……”

    纪泓阳拽起她头顶的马尾一把扯散，把人狠狠的丢在地上，连带着她手里端着的盖碗也摔在地上，里面盛着的血红色内脏也顺着地板滚出好几步远。

    院子里一时间腥气熏天。

    女子错愕的倒地，反应过来后赶紧跪趴在地上，“妾该死……妾该死……”

    纪泓阳冷冷看她一眼，一脚再次将人踢翻在地上，“既入了我纪府，就给我安分一点，以后再敢随意揣测爷的心思，下一次……”

    突的，纪泓阳把目光转向掉在地上的虎心上，“下一次，爷不介意尝尝人心的滋味！”

    “是，是……”

    女子浑身颤着连声应是，跪走几步上去捡起那颗还沾着血的虎心，用帕子擦干净，双手哆嗦着举过头顶。

    只犹豫了几息，纪泓阳就将那颗透着腥气的虎心几口吞了下去。

    这些日子身体的变化没人比他自己更为清楚，他浑身精力充沛，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练起武来也是突飞猛进，好像不知疲累。

    除了身上怎么洗也洗不去的味道……

    他怀疑的目光又落在几个月前被他收进房的小妾身上，再是生食那些东西，身上的味道也不至于大到香薰都掩不住。

    给心腹使了个眼色，心腹会意飞身跃出院子，往城外而去。

    就着院子大缸里的水漱完口，又舀了几瓢水从头到脚冲走满身汗，换了身干净衣服后纪泓阳匆匆出去迎驾。

    就在他刚刚出门，院子里低低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小妾抬头，斜斜勾起唇角的笑意，她动了动耳朵听过四处动静，起身对着身后的丫鬟道：“回去告诉祖父，他们起疑了。”

    身后丫鬟脸上慌张的神色也都不见，浅声应是。

    “刚才那人出去八成是去苗府查问了，让他们好生应对，别露了破绽。”

    “是，姨娘。”

    此刻顶着户部左曹郎中苗正忠之女，苗府庶出四姑娘名份的阮沁然，揉了揉跪疼的膝盖缓缓起身，捡起完好无缺躺在地上的盖碗，生生在手里震碎。

    院子空无一人，再看她现在走路，哪里还有半点儿刚才的扭捏之姿，步伐飒爽的与身上的这套劲装非明是不能再契合。

    纪府内里乱成什么样也没影响天子的御驾前行。

    巳时正中，几队骑马的内侍率先到了纪府门前的大巷，打马停在门前的一对儿石狮子前。

    侍卫军都指挥使纪泓阳偕同纪府上下几百口人，毕恭毕敬的跪在门口。

    皇帝出宫探望重病老臣的消息不胫而走，御驾没有人敢凑上去围观。

    不过，能一睹天子真容，对寻常人来说是一辈子都难有的机会，所以早早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有人守在离纪府不远的地方碰运气。

    自然，这些人里也不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

    多日没有去上朝，以兵部尚书洪若宝为主的纪党等人心里也打虚虚，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想知道皇帝此举是打什么主意，所以也派了脸生的家丁过来混在人群里。

    就当没看到远处围着看过来的人，内侍下马宣旨：

    “陛下口谕，丞相病体不佳，朕一直记挂在怀，日夜担忧，今日出宫探望，免一切君臣之礼，万不可让纪相拖病体相迎！”

    宣完口谕，内侍在跪着的人里悄悄打量一圈，果真没看到纪泉嵩，他算是明白皇帝快到门口又让他来宣这道旨的目的了。

    这哪里是圣恩体恤，这是来打脸了。

    没有这道旨意还没人留意到跪在门口接旨的人，现在内侍的话一落，所有人都看到纪泉嵩没来接旨了。

    御驾亲自到了府里都不出来接，难道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公爷病入膏肓了？

    如果不是病到只剩一口气，那岂不又是藐视圣上？

    皇帝当了没几天，心眼倒是长了不少，纪泓阳的眼角跳了几下，咬着后牙，“臣领旨谢恩！”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