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金主心，海底针
欧崡不知睡了多久，当他睁开眼睛时，只感觉到宿醉带给他的强烈不适。他受不了天旋地转的感觉，于是难受地合上双眼，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缓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自己的腰背酸疼、腿脚发麻，张眼一瞧，原来自己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欧崡不禁一愣，体内残留的酒精仿佛在刹那间被挥发得一干二净。他惴惴不安地回想着喝醉后的一切，但可惜喝断片了，压根儿就想不起来。 ??睡客厅对任何一位有伴侣的男人而言，都是一个杀伤力极强的重大打击，更何况还是一位喝断片的男人。于是，欧崡开始胡思乱想，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犯浑把人给气着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发生这种事的机率微乎其微。 ??他都特意把自己灌成一滩泥了，若这样都还能发疯，那他还真得重新审视自己的意志力了。除此之外，欧崡还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家居服，头上枕着绵软的枕头，身上还盖着厚实的棉被。虽在旁人眼里皆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些都成了让欧崡定下心来的有力证据。 ??欧崡暗暗地舒了口气，正当他想回房瞧一瞧那只小邦尼时，后方竟传来了被子的窸窣声。欧崡扭头一看，竟看见何栎也睡到了另一侧的沙发上！他不禁诧异得瞪大眼睛，怔怔地盯着那只蜷缩在二人座沙发上的人。 ??何栎侧躺在沙发上，恬静的睡相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只温良无害的小兔子，但由于沙发太短了，因此修长的双腿只得叠到扶手上，如同一对钩子般挂在那处。欧崡见状，赶紧暂停脑中的各种猜想，二话不说就把何栎身上那张快滑落到地的灰蓝色毛毯替换成自己的棉被。 ??虽然证实自己并没被何栎赶出房间，但欧崡仍然苦恼得脑筋都快打结了。苦思冥想了不知多久，欧崡依旧不得其解，扫了眼手机屏幕后，发现已经早上6点45分了。如今睡意全无，再躺下去也没意义，于是他便爬起身，去浴室冲洗掉一身的酒气。 ??当他回到客厅时，他看见何栎正睡眼惺忪地坐在沙发上。 ??何栎依稀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揉了揉眼睛后便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哦？欧先生也醒了……” ??还未等来欧崡的回应，何栎再度开口：“欧先生头疼吗？我给你调杯蜂蜜水吧……” ??见何栎那副软软糯糯的模样，欧崡蹲到他面前，忍不住又上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不用，你还是赶紧回房睡觉吧。” ??可能是昨晚用眼过度，何栎又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待视力恢复清晰后，这才发现欧崡换上了西装，不由得担心道：“你昨晚喝得那么醉，今天还要这么早上班吗？” ??欧崡闻言，胸腔仿佛被灌进了一丝沁甜的微风，瞬时令他为之一振。他朝何栎笑了笑，“没事，早就酒醒了，你快回房好好休息。” ??“不睡了，我九点有课。”何栎说完后，又开口补充道，“你等我一下。“ ??语毕，何栎就像只兔子似的蹦去厨房。没过多久，他便把一杯蜂蜜水递到欧崡面前，朝他扬了扬眉，“快些喝，不然你会头疼的。” ??欧崡接过杯子后，何栎便去洗漱了。 ??欧崡郑重地捧着瓷杯，魔怔似地盯着它，半晌后才一点一点地把蜂蜜水喝下。这些甜润的液体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不仅把口腔、咽喉都变得清甜，甚至还把人体也浸润得甜滋滋的，甜得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欧崡知道这种感觉是源自于那杯水。可是，他的生活环境早就让他对这些“殷勤”习以为常了，他不明白为何自己还会对此出现异样的反应。 ??这种感觉奇异又美妙，简直让人着迷不已。 ??二人吃过早餐后，欧崡便开车送何栎去理大上课。此时，橘红色的火球正冉冉升起，高调地悬挂在穹顶的东方之际，熠熠照耀着隆城的天地万物，更把车厢二人的探究欲给照映得渐趋显豁。 ??其实何栎憋了一整晚，如今欧崡早已酒醒，再也按捺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好奇之心。见金主大人一切如常后，何栎才试探性地打探道：“欧先生，你昨天不开心？” ??正在开车的欧崡微怔，但很快的又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来，“怎么这么说？” ??“你昨天喝得那么醉……” ??这时，欧崡驶进了隆城市区最堵的车道中，因此得以扭头、一脸饶有兴致地望向何栎，“喝醉就一定是不开心吗？难道我就不能因为太开心而喝多了吗？” ??何栎不以为然，略略摇了摇头，然后开口回道：”小时候我妈经常喝醉，好几次还醉得直接瘫倒在地，意识全失。她虽然没有流泪痛哭，但我知道她不开心。人人都说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消没消愁我不知，但我知道醉酒之人的心中必定有愁。” ??欧崡闻言，下意识地抿唇颔首，但说话时又回到一贯的油腔滑调，“呦！看来我家小邦尼当情人当得越发得心应手了，都会关心我了。嗯……不错不错，那今晚哥哥多弄几回，以表对你的赞许吧！” ??那颗温热、鲜红的好奇心登时被荤话扎得坑坑洼洼，何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后，无语地撇开了脸。 ??欧崡见好就收，于是牵起何栎的左手，讪讪地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喝啤酒，但一时没注意喝上头了。” ??何栎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望着一脸坦荡的欧崡，最终还是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欧崡见对方主动聊起醉酒的事，立刻顺势提出那个困惑了自己一个早上的问题。他佯装责问对方为何让他睡客厅，而得到的答案也正如自己所料，何栎扶不动醉酒的自己。 ??紧接着，他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你怎么也睡沙发了？” ??问出这个关键性问题后，欧崡感觉自己的手心冒汗、心跳莫名地狂奔乱跳起来。 ??“我担心你啊，昨晚你都醉得不省人事了……” ??欧崡闻言，只觉心脏比上一秒跳得还要激烈了，急速又失序的心跳声高频率地直抵自己的耳蜗。 ??他又陷入不明了，正如喝下那杯蜜糖水时的感觉一样不明。 ??正当欧崡还沉浸在这种莫名的感觉时，何栎又补充道，“我之前看过一则新闻，有个醉汉就是因为睡死过去了，结果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我怕你也这样，所以就留在客厅看着你。” ??欧崡对此感到很感动，但要是没有出现那些破坏气氛的胃内容物会更好。 ??何栎昨晚对着电脑赶了一晚上的论文，之后又照看醉酒的金主，休息不到几个小时又起床上课了。因此，他上完课后便径直回公寓补眠去了。大约下午三点左右，轻快的手机铃声顿时把何栎从午觉中拉了起来。何栎定睛一看，发现是学长祝端的来电。 ??祝端比何栎大两届，目前正在国内某知名互联网平台公司任职程序员，这次给何栎打电话，正是与他洽谈有关实习的事。祝端工作的那家公司正好有意招收实习生，而他知道此事后，便赶紧打电话邀请这位优秀的学弟加入他们。 ??聊了一会儿后，何栎发现这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实习岗位不仅符合自己的要求，而且还是家前景广阔的大企业，最重要的是实习单位就在隆城，何栎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一口应下了。 ??“那你先把你的履历表发给我，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不过以你的学术表现，你完全不用担心，一定能成的。”祝端在电话那头说道。 ??“好，我一会儿就发。” ??“对了，今晚要一起吃饭吗？顺便跟你谈一下实习的细节。” ??何栎没有立即应下，只说稍后再给他答复。何栎觉得欧崡那边的问题不大，不过正如祝端所说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免得又重演上次那场矛盾。结束通话后，何栎便立刻打给欧崡了。 ??电话响了接近十秒才被接起，不过接电话的人不是欧崡，也不是方铖，而是一位陌生的年轻男人。 ??“你好，我找欧先生，可不可以麻烦你把电话交给他？”何栎问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一下，然后喃喃道：“这又是哪儿来的小妖精……” ??“啊？”何栎皱起了眉，又看了下手机屏幕，确实是欧崡的私人手机号。 ??突然，男人“嗤”地笑了一下后，说道：“他现在不得空，今晚也不会得空了，你别等他了，该干嘛干嘛去。” ??男人的话说得那么直白，何栎也大概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既然金主大人有节目了，那么想必也不会回公寓了，于是何栎便欢喜地应下了祝端的邀约。 ??何栎和祝端本就兴趣相投，再加上许久未见，所以聊了将近三个小时都不愿结束。直到祝端的未婚妻，亦是何栎的学姐打电话来点宵夜，祝端才提着满满一袋的小吃回家去了。 ??当何栎回到公寓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钟了。他惬意地哼着歌走进客厅，结果竟瞧见欧崡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紧盯着从玄关走来的自己。 ??“你去哪里了？”欧崡闷闷地问道。 ??“跟学长吃饭去了。” ??欧崡见何栎满脸愉悦，不由得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于是故意说道：“不好意思，今天你打来时我刚巧在洗澡，没接到你的电话。” ??何栎见金主这么说，想必是那位男子帮自己传过话了，于是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你吃过饭了吗？我以为你会留在那里，所以就自己解决了。” ??见何栎提到重点了，欧崡赶紧试探道：“你吃醋吗？” ??何栎被无数个问号占据了脑袋，歪头问道：“吃什么醋？” ??“我跟其他男人上床。” ??何栎恍然大悟，不禁笑了出来。他觉得欧崡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但见金主貌似很在意这件事，于是给他投喂定心丸，“欧先生，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一名称职的情人，但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所以你想怎么就怎样，我不会有意见的。” ??语毕，何栎便去书房处理申请实习所需的文件，独留快要抓狂的欧崡一人在客厅。 ??欧崡郁闷了一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小时才入眠。直到第二天上课时，他依旧感到满腹窝火，冷着脸分派小组活动，“十个人一组，自由选择一个领域来创业，下个星期交计划书给我。” ??话一说完，全场学生便沸腾起来，纷纷起身去寻找自己的“生意伙伴”，其中最热闹的必属何栎所在的那个角落。 ??“何栎，你加入我们吧！”女生甲说道。 ??“我们这里也刚好缺人，你要不要跟我们一组？”女生乙抢道。 ??“何栎，你跟谁同组，我就跟你一起。”这时，刘婧怡见一旁的罗劭走开了，于是一把坐到他的位置上，挨近何栎娇娇地说道。 ??刘婧怡一出马，其他女生都知道自己没戏了，于是纷纷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抱歉，这不是我一人能决定的，你还是问其他组员吧。”何栎婉拒道。 ??“那好吧，你跟谁同组？” ??何栎原本还想拿冷情的罗劭当挡箭牌，可赫然发现刘婧怡正坐在罗劭的位置上，于是改变注意，把这个麻烦丢给了右边的袁萱。 ??“班长，这位同学想加入我们。”何栎一边说道一边拼命朝袁萱使眼色。 ??正当袁萱还在思考该如何拒绝刘婧怡时，讲台上的欧崡及时解救了她。 ??“各位同学，我突然考虑到时间这一点，所以你们最好还是选择同院系的同学作为组员，这样比较方便你们。” ??于是袁萱依样画葫芦，用这套说辞漂亮回绝了方婧怡的加入。 ??事后，何栎悄悄地瞄了讲台上的男人一眼，谁知对方正好也望着自己，但四目相对后又一脸不悦地移开目光了。 ??直到吃晚餐的时候，欧崡依旧一脸愠色，饭没动几口，反倒自顾自地狂饮啤酒，仿佛这才是他的主食似的。 ??何栎见他这般不要命的饮法，贴心地夹了几块肉片给他：“你快吃饭，不要喝酒了。” ??欧崡扫了眼碗中的食物后，又幽幽地盯着何栎，把食物送入口中后又继续给自己灌酒。 ??“欧先生，你是不是对我不满？” ??欧崡气急反笑，“你现在才知道？” ??何栎不解地皱起眉来，他不知自己又怎么、何时冒犯金主了。何栎担心他又来发疯，于是决定好好跟对方谈一谈，“请问我做错什么了？” ??欧崡闻言，久缠在心头的话差点就要破口而出了，结果一个急转弯，又把那些话吞了回去。 ??欧崡哑然了半晌，最后才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般质问道，“你不会跟别人保持距离吗？那女的都快贴到你身上了！” ??“谁？” ??“就……就那个刘什么的，那个主播。”欧崡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跟一个女人计较，不禁闪烁其词起来。 ??何栎回想了一下，今天上课时刘婧怡确实靠得自己挺近的。何栎茅塞顿开，原来金主是因为这事发火啊！ ??何栎暗暗掩嘴偷笑，但非常惜命地没让面前那位气呼呼的某人瞧见，随后才开口哄道：“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刚才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还是赶紧吃些东西吧。” ??见何栎给自己夹了几口菜后，又继续没事人似地吃饭，结果引得欧崡忍不住问道：“就这？” ??何栎瞥了他一眼，红着脸低声说了句“吃完饭再说”后，又羞臊地低下头来吃饭蓄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