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山
“记得每天吃药，冰箱里的酸奶喝完了自己再去买。实在懒得做饭，冰箱里有冻的饺子包子，热热就可以吃了。但最好还是自己去买点菜做着吃。晚上洗完澡要记得上药，下周别忘了去检查身体，自己去可以吗？” 这些话虽然洛桑已经和林栀梦说过好多次了，但马上要分别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地不停和她嘱咐。“我妈妈的电话你也有吧？我和她说了，有事需要帮忙的话，找她也可以。或者找嘉措也行。” “嗯嗯，你放心走吧。”林栀梦忍住马上要溢出的眼泪，嘴上说着让他放心走，但手仍然死死抱住洛桑的腰。 “栀栀，好好养身体，夏天我带你过去。过两个月，一休假我就回来看你，很快的。”洛桑的声音也慢慢开始哽咽，他都有点想带着林栀梦走了。但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林栀梦的身体还需要时不时去复查，高原的环境她也没完全适应，再加上纳木措的冬天实在太难熬。 洛桑用力抱了抱怀里的人，温柔地把林栀梦脸上的泪水擦掉，拿上简单的行李离开了。他没让她下楼，怕她一个人回家的时候会感觉孤单。林栀梦在门关上的那一刻，一直忍着的泪水不受控地滴落，她跑到窗边，等着那个身影出现。 电话铃声响起，林栀梦又回到客厅，猜到是洛桑的，她深呼吸了几下，用尽量正常的声音接起电话。 “嗯.....” “栀栀，照顾好自己，过两个月我就回来看你了。每天一定要好好吃饭，钱不够了，找我要。” “嗯。” 林栀梦已经来到窗边，那个熟悉的背影停下匆匆的脚步，扭头看向她。知道他路上还要开好久的车，林栀梦催促洛桑快走。洛桑看了她几秒之后，有些犹豫地转身离开。林栀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这些天两人相处的场景，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中反复播放。 房间里一下安静下来，她的胃口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来高原时候的状态。整整一天，林栀梦躺在床上，她觉得刚恢复了一些光彩的世界，突然又黯淡下来。 傍晚的时候，洛桑打来电话。林栀梦清清嗓子，把脸上的泪擦掉。洛桑看到她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没精打采的样子，大概猜出她一天的状态。 “栀栀，吃饭了吗？” “呃.....吃了。”心虚的表情戳穿了她的谎言，洛桑盯着林栀梦看了几秒，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边有人找他，电话挂断了。 林栀梦松了口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来到了落地窗前。温暖的地板，光脚踩在上面很舒服。洛桑在落地窗前、床边、沙发边都给她铺了厚厚的地毯，方便她随时随地可以坐在地上。林栀梦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看着远处夕阳下的布达拉宫。 放在身边的手机响了两声，她拿起来扫了一眼，是洛桑的信息。他给她点了外卖，一会儿送到，又给林栀梦转了些钱。知道推辞没有用，林栀梦点了收款，他的钱她都仔细帮他收好。半个小时后，有敲门声，洛桑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 林栀梦拿着饭盒坐在桌边，房间里越来越暗，她懒得开灯。林栀梦小口吃着面前的饭，眼泪不停地掉落。她控制不住地在想，洛桑也把她抛弃了。虽然理智告诉她，洛桑和之前那些人不一样，但她就是很想埋怨他。 饭后，林栀梦给洛桑打去电话，但他应该是在忙，一直没有接。为了不让自己乱想，她穿上衣服到了外面。在八角街上走一走，林栀梦的焦虑得到了一些缓解。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那天去的那家酒吧楼下。 林栀梦犹豫片刻，走近了青旅。那天和洛桑是直接上楼的，让她没注意到在一楼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拼人拼车的纸张。林栀梦在众多纸张中，看到了几张拼车去纳木措的。她的心动了一下，但看上面的时间都是好几天前的，已经过了人家的出发时间。而最近的拼车，大多数是去羊湖的。 旁边还有一家旅行社，林栀梦进去询问。但负责人告诉她，最近马上要大雪封山了，纳木措那边已经不发车了。 “下雪了，是不是就进不来，也出不去了？”她想到洛桑两个月之后回来，如果马上要封山，那岂不是洛桑就回不来了？ “嗯，是这样的。所以想去纳木措的话，下次夏天再来。通常这个封山要持续到明年春天。”以为她是普通游客，负责人告诉林栀梦纳木措虽然最近去不了了，但可以去其他地方。林栀梦谢过她之后，忧心忡忡地往五楼走。 在酒吧，她点了一杯饮料，坐在上次和洛桑坐的窗边位置，看着不远处的布达拉宫，思考着刚刚听到的事。洛桑应该知道封山的事，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还是说，两个月之后，他会借着大雪封山的事，就不回来了？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林栀梦快烦死现在的自己了，眼泪总是不知不觉间就溢满眼眶。有些情绪，似乎在那些事情之后，变得不可控了。 脚边有被东西不停撞的感觉，她低头发现了那只叫犇犇的京巴。林栀梦尝试着把小狗抱到怀里，它好乖，一动不动趴在她的腿上。这一晚的酒吧，来了一个民谣歌手。林栀梦抱着犇犇，听着那些她喜欢的歌。而不远处老板娘和店里的义工讲着曾经搭车的经历，林栀梦边喝手边的饮料，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第二天，林栀梦起了个大早，她改了复查的时间。检查完身体后，林栀梦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手里抱着那盆再次盛开的格桑花，踏上了那趟来时的火车，只是这次，她的终点不是遥远的京城。 洛桑回去之后一直在忙，到凌晨的时候才发现林栀梦给他打过几个电话。本想拨回去，但看看时间，估计她已经睡了。洛桑便打算第二天早晨再打。 但第二天早晨，林栀梦的手机就打不通了，好在她给洛桑发了信息。林栀梦告诉洛桑她在忙，一会儿找他。具体忙什么，她没说，洛桑也没好再问。再加上前一晚下了大雪，洛桑跟同事一起去路上巡视，以防有人被困在冰天雪地里，所以他暂时没有精力操心林栀梦到底在忙什么。 洛桑和同事一路救了好多不听劝阻执意进山的游客。时间到了中午，精疲力尽地几个人把车停在路边短暂休息，他们旁边还停着好多一同休息的大货车。洛桑看着身边几乎被白雪覆盖的高山，拿起手边的一瓶水大口喝起来。冰凉的水带着些许的小冰晶从他的口中流过肠胃，洛桑打了个冷颤，庆幸没让林栀梦跟自己过来。 这么恶劣的环境，再加上高反，林栀梦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想到林栀梦，洛桑掏出手机，快速看了一下这段时间来的信息，除了和工作相关的再无其他。那个早晨说忙的人，似乎一直没忙完，还是把他给忘了？洛桑想到他们上一次通话还是在昨天傍晚，他的心逐渐悬了起来。 他给林栀梦拨了几通电话，但那边一直是忙音，洛桑有点慌了。打电话给嘉措，让他帮忙去家里看看林栀梦在不在家，同时继续拨着林栀梦的电话。心情烦躁的洛桑，觉得车里越来越憋闷。他走到车外，看着白茫茫的世界，一年前的那个早晨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终于电话拨通了，洛桑紧张地等着那边接听，同时又一辆大货车向他这边驶来。洛桑一边焦急地在心里催促林栀梦接电话，一边走到路边的山坡上，给迎面开来的大货车让路。但林栀梦把电话挂断了，就在洛桑有点疑惑又有点生气地盯着手机看的时候，大货车门打开，一个笨拙的身影从上面下来。 车太高，下车的那个人很费劲。洛桑寻声望去，想着先帮一下那个人。结果脑袋嗡的一下，那个刚刚把他电话挂断的人出现在眼前。洛桑愣了几秒，迅速跑过去把悬在半空准备往下蹦的女孩稳稳抱到怀里。 “好巧，嘿嘿。”林栀梦的脸冻得红扑扑的，在洛桑怀里露出灿烂的笑容，几片白色的雪花落到她手中抱着的那盆格桑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