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妻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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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名字叫姜化柳,文贞绪和她重逢的第一面是在几个月前,李素的葬礼上。 是的,她们并不是情人。 这并不奇怪,谁规定只有情人才能做爱的?只是略显离谱的是,她是李素的妻子,女人则是李素在外面的情人,按理来说,她们应该是狗血剧场里互扯头花的关系才对,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眼下这种肉体关系? 那时文贞绪眼镜未摘,头发也尚未剪短,青黑的软发过肩半掌,足够盘一个低髻,显得温婉。 除此之外,最让她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阵子连日春雨不绝,却唯独葬礼那天是个难得好天气这件事,那样明媚清澈的日头,即便是她这样一个刚死了老婆的寡妇也为此感到些许的明朗。 她的亡妻李素生前也是律师,只是不像她这般没有根基,李素从家人那里继承了一家不算小的律所,因此满满当当一个灵堂,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律所的客户,剩下百分之三十才是她们共同的朋友同学,以及一些根本叫不上名字的非直系亲属。文贞绪依次应付前来吊唁的客人,可与之寒暄的每个人几乎都忙不迭地安慰她,她反反复复说了许多个没事,就是没人信。 说来也是,她和李素是从大学走到今天的初恋,感情好到人尽皆知,大学都没毕业,年轻的她们就迫不及待地结了婚,今年正好是她们婚后第七年,结果李素死了。 文贞绪曾经想过,也许李素死在了一个好时候,至少那时她们的感情还没有彻底葬送在婚姻的坟墓里,而自己尚还为她的离去感到伤心。 可这么想当然是不对的,尤其自己还是律师。 她挥散脑海中可怕的想法,与面前的大学同学严菲点头问好。 “我们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去年的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 “出差,实在挤不出时间,她去也一样的。” “说来也真是世事无常,上次见她还好好的,怎么转头就……听说是病死的?” “家族遗传的肝病,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轻声细语地慢慢说,嘴角挂着一抹难得的浅笑,显得温柔,一点没有平时那般难以接近。严菲看着这样稀罕的她,反而益发为她伤怀,替她可怜,“反正人都有这么一遭的,贞绪,你也别太伤心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的姜化柳唐突地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实在是一个艳丽而窈窕的女人,一袭黑色,可站在日光底下依旧显得招摇,也许是因为她手上戴着的丝绒手套,她的珍珠耳坠,她精致的妆容与卷发,还有她漫不经心的眼神,滑进人群里,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和她这个妻子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 “那个不是……” 文贞绪没有听严菲继续讲下去,她拨开眼前的人群向那个人靠近,不知哪来的冲动。 “诶,贞绪、” 严菲的呼唤被她远远抛离。 她执迷不悟地来到女人的面前,“你好,我是文贞绪,我从张律师那里看过你的照片。” 女人打量她,对她没有丝毫印象,“哦,你就是她的妻子。 ” “找个机会聊聊?” “我只是抽空过来看一眼,一会儿还有工作。” 女人下巴微微抬着,还是那么骄傲。 文贞绪从名片盒里抽出一张递给她,“那就下次,看你的时间。” 女人捏着名片在指尖转了转,微微挑眉,“行。”她又抬目,“来都来了,介意我进去么?” 那是一种试探的目光。 文贞绪点了点头,“请便。” 来往的人群中,女人站在李素的遗像前,背脊挺直,脸上没多少表情,像只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文贞绪站在她的侧后方,盯着她的背影,脸上同样看不出情绪。 “她是……?”严菲在她耳边低声问。 “我的老同学。”文贞绪低声说。 “老同学?” “高中的。” 严菲扁扁嘴不再多说。 文贞绪收回思绪继续看那个女人,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到亡妻和她的过往,以及其她的一些东西。 文贞绪对那件事的隐瞒理所当然,不是介意有多丢脸,只是不想成为众人饭后的谈资。何况主人公都死了,到处宣扬也没意思了。 ——文贞绪很想这么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那么清高,她就是觉得丢脸。 两年恋爱,七年婚姻,她竟然等到妻子死后,才知道原来妻子的遗嘱继承不止她一个人,这难道不荒唐么? 这件事是李素的律师亲口告诉她的。那阵子她正在处理李素的后事,包括公司的去留以及遗产的分配,李素家里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唯一的老母亲也在几年前因为遗传性肝病去世,非直系的近亲还剩一些,虽然没什么来往,可遗产不讲究所谓的情分。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原来李素早在大学就已经为自己写好了遗嘱。 她问过张律师,那时遗嘱上的署名还是她,可这两年已经加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就是那个名叫姜化柳的女人。 她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文贞绪完全不知道。 说实在的,她和李素已经很久没有性生活了,她们都太忙,甚至没有时间好好相处。以前还可以因为共同的目标而一起努力,后来她们各自的人生规划发生了分歧。两个同样以事业为重的人哪还有时间谈情说爱,自然就越走越远。 文贞绪坐在咖啡馆窗口的位置,想着这一切,用银质汤匙慢慢将方糖搅化在咖啡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扶了扶眼镜,秀眉微蹙。 已经超时半个小时了。 文贞绪欲起身离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从门外进来。 门铃丁零一声脆响,文贞绪重新坐下,目光跟随着女人靠近。 女人今天只搽了口红,素淡的一张脸,身上的衣着也简单,可依旧给人以浓艳招摇的错觉。 她在她的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文贞绪锐利的眸子直往她的身上刺,“姜小姐,我觉得守时是作为成年人的基本义务,而且时间和地点都是你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