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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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像母亲说的那样，二弟从来没有亏欠过阿妩的话，那么依阿妩的性子，她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她连将她扔在侯府十几年不闻不问的陈氏都能原谅，更别说是一手将她带大的谢峥。 她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看着谢峥坚定的眸子，谢妩轻笑了一下，她闭了闭眸子，沉吟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将隐藏在心里的那道伤疤缓缓翻了出来，“我死在正宣帝薨逝的第二年，而那时，你，母亲，旭哥儿，俱都不在了……就连武安侯府也在一场大火中被烧得干干净净了。” “你，你说什么……” “前世父亲被二叔一点一点拉进党争的旋涡中，后来，父亲被陛下所猜忌渐渐失去信任，与此同时，因为助太子有功，二叔则一点一点从朝堂中崛起，风头直逼您，随后，你被陷害夺职缠绵病塌，没多久便去了，后来，二叔取代您成为侯府世子，而我……” “你怎么样？” “我被二婶当成玩物送给了杨骁……” “杨骁！” 谢峥脑中一下浮现出应天府摆放的那一排腐尸，他脑子嗡的一声，随即脸色彻底白了下去。 可谢妩的话却还在继续，“后来，旭哥儿为了救我被杨骁活活打死了，母亲知道后抱着旭哥儿尸身子痛哭不已，没多久，也撒手走了……” 明明谢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可是，谢峥还是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说不出的悲恸和绝望。 明明伤口在涓涓的流着血，可脸上却一点疼痛的表情都没有。 看着这样的谢妩，谢峥的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的捅了一刀，他鼻尖一酸，几步上前便将谢妩用力的揽到了怀里，“阿妩，别怕，阿爹在这！阿爹在这！” 阿妩她没有撒谎！ 她说的那些事肯定都发生过，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感同身受呢？ 阿妩！ 她的阿妩！ 闻着谢峥身上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不知为何，谢妩忽地鼻尖一酸，随即眼泪便大滴大滴的滚落了下来，她僵硬的抬起手，迟疑的片刻后还是环上了谢峥的腰，“阿爹……” “阿爹在！阿爹在这！”谢峥的声音也跟着哽咽了起来。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他的阿妩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明明她可以和老赵家的女儿一样，明媚鲜妍的像个小太阳，可现在…… 是他对不起她！ 她的阿妩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变成这样！ 她明明还只是一个才刚刚及笄的丫头啊！ 所以，根本不是她天生就冷漠机敏，而是她前世吃过的苦太多了！ 第291章 大姑娘来了 谢峥生来粗枝大叶，他做不来安慰人的活，但好在，谢妩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她只悲恸了片刻便立即将自己的思绪从前世抽了出来，她抬眸再度朝谢峥看了过去，声音清冷的道，“阿爹，您现在还想我去夏大人那为二叔说情吗？” 谢峥再次沉默了。 看着谢峥紧锁的眉心，谢妩挑眉又轻笑了一下，她道，“还是阿爹觉得我刚刚的那些话全是在骗你？” “当然不是！”谢峥连忙否定道。 他当然知道谢妩没骗他。 她那么聪明，若想骗他，她完全能编出一个找不到任何破绽的理由，她实在没必要拿出这样一套死而复生的荒谬之说。 这个秘密她应该已经压在心里很久了。 她是相信他所以才会将这些告诉他。 “所以，父亲还是顾念与二叔的骨肉兄弟之情？”谢妩挑着眉又道。 谢峥又沉默了。 这个世上虽然有个词叫感同身受，可事实上，没有谁会对另一个人的伤痛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便是亲如父女也难尝万一。 此刻，谢峥只觉得自己的心乱极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犹豫，可这一世，阿妩说的这些事到底没发生，而且母亲她…… “那如果我再告诉父亲，前世祖父得知我身陷囹圄匆忙从宁夏返京想要为我做主，可最后却被鸠杀，而给祖父递上鸠酒的那个人父亲您猜是谁？” 看着谢妩唇角勾着的那抹冰冷又讽刺的弧度，谢峥心里已隐隐有个答案在呼吸欲出，可他到底还是抱了些万一的机会艰难的咽了咽口火道，“是，是谁？” “二叔！” 这两个字一出口，谢峥只觉得眼前一暗，他身体轻晃了两下，最后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上。 谢峰，谢峰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看着谢峥颓然又绝望的样子，谢妩眸底终于再度掠起一抹怨毒。 如果说前世谢峰只对大房下手，那么，她还不会如今日这么怨憎他！ 前世大房之所以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这其中未必没有大房自己的原因，可惟有祖父…… 他是她在绝望的泥泞中最后的一丝光亮，可最后这一丝光亮还是被谢峰亲手给掐灭了！尽管那个人是他的生身之父，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到手的权力，他亲手将那些掺了毒的毒酒递给了祖父！ 谢峥刚进了蘅芷院，老夫人便立刻便人盯着蘅芷院的动静。 就在她等得有些心焦之际，蘅芷院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如何？”老夫人迫不及待的问来回消息的婆子道。 “回老夫人的话，世子，世子他出府云了。”那婆子半躬着身子恭敬的回答道。 “出府了？”老夫人拧着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要说谢峥去蘅芷院无外乎就两种结果，说服谢妩或者没有说服谢妩，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他都应该来跟她知会一声，怎么好端端的反而出门去了？ “可知道世子和大姑娘在屋里谈了些什么？”老夫人沉着脸又问道。 那婆子摇了摇头，“大姑娘的院里管得很严，二楼的闺房更是除了罗嬷嬷、觅月她们几个外不让闲杂人等踏足，今日与世子说话更是连觅月她们几个也遣了出来。” 听了那婆子的话，老夫人的脸不由沉得更厉害了。 她原还以为谢妩只是有几分小聪明，可没想到…… 见老夫人脸色阴沉得厉害，那婆子心里也顿时有些忐忑了起来，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又道，“不过，奴婢瞧着世子的脸色很是不好，像，像是受过什么打击似的……” “脸色不好？受过打击？” 难不成是被谢妩挤兑了一番？ 别看谢妩性子清冷，可那张嘴她却是见识过的，杨氏和永宁伯夫人都没能在她嘴上讨到便宜，更何况不善言辞的谢峥。 只是，谢峥到底是她父亲，她怎么能这么不给自己的父亲留脸面！ “可知道世子出府后去了哪？”老夫人拧着眉又问道。 “世子是骑马出的门，马房的小厮壮着胆子问了世子一句，世子好像是说出去喝酒。”那婆子小心翼翼的答道。 听了婆子的话，老夫人沉吟了好一会，良久，她终于有些不耐烦的朝那婆子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那婆子如临大赦，她忙应了一声，然后垂着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连峥哥儿都在她那折戟而回，看来，这一回，她是打定主意不救她二叔了。”待那婆子走后，老夫人颓然的倚靠在床头上长叹了一口气道。 听了老夫人这话，朱嬷嬷眉心动了动，可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老夫人这话，只能垂着头默默的站着。 没有等到朱嬷嬷的回应，老夫人斜着眼睛朝朱嬷嬷看了过去，“碧痕，你说，老二哪就招了妩丫头的眼呢？她怎么，她怎么就能这么冷情冷意了！” “大姑娘她，她或许也有苦衷……”见老夫人目露凶光，朱嬷嬷虽然心中忐忑，可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替谢妩辩解道。 其实，她也不明白大姑娘为何对二老爷这般绝情。 大姑娘虽然看着性子冷了一些，可是，她绝对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当初二夫人那般陷害大姑娘，可她最终却也不过是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来不让人探望，吃食看病吃药，这些东西大姑娘从未克扣过她的，私下也从没让人去磋磨羞辱她。 既然大姑娘连二夫人都能做到留有余地，可为何对二老爷却这般绝情？要知道，这些年二老爷可从未苛责过她啊！ 朱嬷嬷抓破了脑子也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 所以，最终，她只能将这一切归咎于大姑娘之所以不肯出面帮二老爷求情是有什么不得已经苦衷，毕竟，锦衣卫那种地方从来就不是一个能讲情面的地方。 “苦衷？她能有什么苦衷？就算她真的有苦衷，那她也可以把这苦衷说出来，可你瞧瞧她，她连见都不见我，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有苦衷！” 看着老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朱嬷嬷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垂下了头去。 老夫人在心里已经认定大姑娘是故意拿乔见死不救，所以，无论她说什么，老夫人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你怎么又不说话呢？”见朱嬷嬷垂着头不接话，老夫人拧着眉忍不住又朝她看过去道。 “老夫人，奴婢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朱嬷嬷垂着眼睛有些无奈的道。 一听朱嬷嬷这话，老夫人心口当下便似被什么给堵住了，她斜睨了朱嬷嬷一眼，随后才冷着声音讽刺道，“你确实无语话说，这些年，你在我面前替谢妩那丫头说了多少话，圆了多少场，我原以为，你在她心里多多少少总占着一些份量，可没想到，她连蘅芷院的门都没让你进。” 听了老夫人这话，朱嬷嬷当即脸上便露出了一丝难堪，“老夫人……” 虽然朱嬷嬷脸上很不好看，可老夫人此刻却也没了心思再继续挤兑她，她勾着唇角，冷冷的笑了笑，她道，“行了，既然你和峥哥儿都请不动她，那看来，就只有我这个老家伙亲自去蘅芷院求她了！来人啊，快扶我起来！” “老夫人，这，这不行啊！您还病着了！”一听老夫人这话，朱嬷嬷想也不想便立刻阻止老夫人道。 “可谁让我家大姑娘金贵了！”老夫人斜睨了朱嬷嬷一眼，而后便伸手掀开被子挣扎的坐了起来。 “老夫人，您不能去啊！外面风雪这么大，您身子骨还没好，不能见风的呀！”见老夫人执意要走来，朱嬷嬷‘噗通’一声便跪到了地上。 她心里是真慌了。 她不只是担心老夫人的身体经不过这一路折腾，更担心这事若传出去，那大姑娘在京城的名声可就全都毁了。 “滚开！”见朱嬷嬷挡在自己的面前，老夫人第一次对她眼露怨愤。 “老夫人。”可即使知道老夫人对她是真的动了怒，可为了老夫人的身体和谢妩的名声，朱嬷嬷此刻也不敢让开啊。 “我再说一次，你给我滚……” “老夫人。” 就在老夫人面色越发阴沉之际，一个丫鬟却忽地匆匆跑进来打断了她的话。 老夫人目光狠戾的朝那那丫鬟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