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复仇的呼啸

    猎猎的风声从身边而过，座下的战马速度已提到了极高，殷雄低伏着身子，整个人和战马几乎合成一体，双眼微眯，手握长刀，帽子已在刚才的剧烈战斗中不知落到了哪里去，散开的长发迎风飘扬。

    从小，殷雄最为崇拜的人是长老口中描述的勇士，那位存在在传说中，曾经所向披靡，征服了无数部落，带着族人走向辉煌的先祖。这位先祖是太阳神的骄子，是部落仅次于神的人物，殷雄不知在多少次的梦中曾向往自己一样可以成为这样的人物。

    可惜，殷雄长大后，虽然他有强壮的体魄，还有精湛的骑术和武艺，但是他的性格却并非他所向往的那样坚毅和勇猛，反而有些懦弱和胆怯。这也是他最终只收获到一个“乳狼”称号的原因，在族人眼里，殷雄永远也无法成长为真正的头狼，只是一头看起来强大却没有真正实力的乳狼。

    这对于一直想成为先祖一样人物的殷雄是巨大的耻辱，但他却又无法改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相比其他族人，他有更强大的力量，也有更敏捷的身手，可在每次狩猎和作战中却始终发挥不出来，甚至在有些情况下他还会下意识地退缩。

    如果一切未有改变的话，也许殷雄这辈子就会带着乳狼的名字逐渐老去，等到老的头发花白、牙齿脱落甚至连路都走不动，只能躺在低矮的茅草屋里静静等待死亡来临的那日，殷雄或许会再一次想起自己少年时的理想，而对自己这平凡又失败的一生感到悲哀，从而走向生命的终点。

    但这一切从大明的出现开始改变了，一年前，一群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相貌，但穿着奇怪的衣服，拿着不一样的武器人的出现在自己部落附近，起初殷雄和其他族人一样对这些人的到来报以极大的警惕和敌视，可是很快就被对方的一切所渐渐吸引。

    这些人并没有像其他部落表示出攻击性，而是比较友好地和殷雄的部落，包括周边的部落进行交流沟通，同时他们还拿出许多新奇的东西和各部落进行交换，另外这些人不仅学习着他们部落的语言，还教授了他们许多新东西的使用方法，和向他们传授一种叫汉语的文字和语言。

    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到后面的频繁接触，再到后来的融合和交流。殷雄才渐渐明白这些人来自于一个叫明的国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国家，因为在他们印地安人脑海中并没有国家的概念，只有着部落这个名词。

    殷雄逐渐从那些明人那边学会了汉语，这才搞明白什么是国家，更渐渐明白了明的强大。更重要的是，殷雄还从这些大明人口中得知了他们印地安人的来历，原来他们这些人的祖先和自己的祖先是同一个先祖，而他们这些印地安人只是遗失了记忆，远离故土的一群人。

    大明的到来给予印地安部落带来的变化是翻天覆地的，随着太阳城的建起，殷雄的部落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这种变化。被雇佣的印地安人从大明人手中获得了许许多多梦寐以求的物品，其中食物，有精美的布匹，还有一些从来想象不到的精巧器械。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获得了一些武器，这些武器无论从质材还是锋锐远远超过之前所用的石斧和骨矛，使得印地安人无论在狩猎还是和其他部落战争中都获得极大的优势。

    部落开始富裕了，拥有了更多可分配的财富，而且他们的生活也在明人的影响下发生着变化。很快，他们不仅依靠明人给予的武器打扮了世仇的敌人，同时更因为和明人的交流中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

    之后，族里的女孩开始和那些明人中的年轻人进行交往，就这样通婚就开始了。自然从一开始，族中的长老提出了反对，可是随着部落的兴旺和同明人之间交往越深，长老的影响力也在不断下降。

    当第二批明人到来，不仅带来了巨大的船只，更带来了更多更丰富的新奇东西。与此同时，明人开始直接征求部落的意见，询问部落是否原因加入大明。这对于部落而言是一件大事，甚至因为这件事造成了部落内部的冲突，在付出一定代价后，殷雄的部落成了大明第一批在新明的归化者，不仅享受正式明人的身份和地位，同时还完成了从部落走出来的改变。

    原本殷雄可以在太阳城生活，这座新建起来的城市如今是这片地区最为繁华的地方。作为第一批归化民的殷雄无论是干些什么，都能在太阳城里生活地比在之前部落更好，甚至以他的身份迎娶一个被征服部落的酋长女儿也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殷雄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妹夫，一个娶了他妹妹的大明人告诉他，在大明最重要的就是依靠军功。如果一个人想出人投地，最简单也是最有可能达到目的的就是从军。

    只要进了大明的军队，上了战场运气好又敢杀敢拼的话，那么几战下来就能从一个普通士兵成为正式军官，如果你还有天赋，那么在军中升迁的机会就会更大，甚至成为将军和高高在上贵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普通把总的妹夫眉飞色舞地向他讲述了大明天子在宁波崛起，横扫天下的故事，同时也讲述了如董大山、王东、马功成甚至新明总督潘梦园的经历。这些故事，让殷雄听得如醉如痴，一时间他年少时梦想成为勇士的梦想又在心中沸腾起来，从而下了从军的决心。

    就这样，他给自己起了一个叫殷雄的名字，以作为同过往分割的决定，并在妹夫的帮助下很顺利地加入了大明的军队。

    经过一段时间艰苦而严格的训练，殷雄成了一个真正的大明士兵，在军中，他的长官，也就是刚才牺牲在疯狗刀下的哨长给予他的帮助是极大的。不仅在训练中严格要求，同时还在日常中因为他的身份给予不少关照，从而使得殷雄极快的融入了这个新的集体。

    在殷雄看来，哨长虽然没有过人的武力，同时也没有像妹夫口中描述的那些将领们的卓越才能，但是看起来平凡却又有些死板的哨长却如同长兄一般受着所有哨中兄弟的尊敬。

    他手把手教会了殷雄许多军中技巧，更在平日的交往中教了他不少做人的道理。这些东西，是之前殷雄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更当他在部落中的名字被哨中其他人知道，平日里拿着它开自己玩笑的时候，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哨长却用另一种方式维护着他的尊严。

    殷雄没有其他明军士兵那样有见识，或者说他的出身和环境导致他和其他人有所不同，但是殷雄不傻，甚至可以说他比许多人都聪明，无论是自己的族人还是军中的兄弟们。

    谁对他好，谁才是真正爱护自己的人，殷雄心里很清楚，这也是他一直把哨长当成自己的兄长一般尊敬的主要原因。但是，就在刚才！自己所尊敬的人在他的注视下被砍去了头颅，当那具失去头颅的尸体摇晃着落到地上的时候，殷雄只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充满了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像火山一般喷发出来似的。

    “报仇！一定要报仇！”

    当看见那具无头尸体倒下的瞬间，一个声音就在殷雄的脑海中反复响起，他那充满怒火的双眼望向疯狗远去的身影时，殷雄就发誓就算自己死也要为哨长报仇。

    正在这时候，一匹无主的战马从他身边跑过，殷雄想都没想就飞快翻身坐了上去，用他无比纯熟的马术控制住了这匹惊慌失措的战马，随后从一旁拔起一杆插在地上的长矛，另一手握住他的长刀，飞驰着朝着疯狗而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