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不过晓月不准备提醒肖阳，毕竟这家伙坑了自己两顿大餐，有机会捉弄他一下，心里也能稍稍平衡。

    想到此，晓月点点头：“是咖啡，很纯正的咖啡。”

    大概晓月的语气过于亲和，反倒令肖阳起了疑心，看向那位女侍者，意思是想让女侍者帮他答疑解惑，女侍者点头道：“冰美式的口味的确很纯正。”说着又问晓月：“请问加糖吗？”

    晓月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加 。”开玩笑，加了糖还叫什么冰美式啊。

    女侍者微微躬身去了。

    杨睿凑过来道：“苏晓月你行啊，这点菜的架势挺唬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过国呢，你跟我们撂句实话，你是不是常来这儿吃西餐。”

    苏晓月翻了白眼：“杨睿你不刚还说这个餐厅才开没多久吗，更何况，咱们是同班同学好不好，最近天天被赵阎王虐着做题，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还能跑出来下馆子吗？再说就算有机会出来这么贵的西餐，也不是我一个中学生能消费起的吧。”

    杨睿挠挠头，心想，是啊，苏晓月根本没机会出来下馆子，而且这个西餐厅的确很贵，莫说苏晓月家境平常，就算肖阳估计也不会来这儿吃饭。

    不过，要说苏晓月没来过，可刚才点菜要咖啡的架势，真是很有派头，不说自己就连那个漂亮的女侍者都被她唬过去了，刚那女侍者脸上瞧着是没什么变化，可落在晓月身上的目光，就是不一样。

    苏晓月还真是个迷，至少在杨睿看来，很有些捉摸不透，先头自己都不知道七中还有她这一号，谁知临近毕业了，这家伙异军突起，一下子空降到了九班，学习成绩从整个年级都排不上号到名列前茅，只差一次模拟考。

    而且，性格开朗大方，跟班里其他女生都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杨睿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与别的女生站在一块儿，苏晓月纵然不是最漂亮的，却绝对是不容忽视的那个。

    一时上了菜，令晓月很是惊喜，虽是套餐却颇为地道，从头牌，汤，副菜，主菜甜品，照着顺序依次上来，晓月断定这个西餐厅的老板至少是在国外生活过，不然绝无可能如此地道。

    女侍者最后端了两杯冰美式上来，杯子是简单的玻璃杯，很通透，深色的咖啡混着冰块让晓月不觉舒了口气，真是倍感怀念啊，遥想前世为了减肥才喝的冰美式，后来喝着喝着却成了习惯，一天不喝都难受，为此老娘没少念叨她，说姑娘家不能贪凉，作病，当时晓月还觉好笑，自己都四十了还姑娘家呢，或许在妈妈眼里女儿多大都是孩子。

    晓月颇怀念的喝了一口，等待那苦味缓缓散去变成无与伦比的咖啡香回味在口齿间，真是既享受又怀念。

    她的神情彻底打消了肖阳最后一丝疑虑，他端起杯大大的喝了一口，几乎立刻就被那苦味给刺激的皱起了眉，却对上晓月有些狡黠的目光，深知自己上了当，见晓月盯着自己，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肖阳顿觉嘴里的苦味仿佛淡了些，勉强咽了下去。

    晓月还非常不厚道的问他：“怎样，好喝吗？”

    肖阳咳嗽了一声：“还不错。”嘴里说着不错，可从这一刻一直到用餐完毕，再没碰那杯冰美式。

    晓月暗道可惜，简直浪费，要知道这时候可是九零年，如此地道的冰美式绝对属于奢品。

    结账的时候，杨睿瞄了眼账单，暗暗咂舌，真贵啊，他们四个人吃了一百多，可苏晓月的小舅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把钱付了，那个豪爽大方的样儿，好像一百多不算什么似的。

    不过，结账的时候旁边有个更漂亮的姐姐，看穿着应该是大堂经理，笑眯眯的递了两张名片，一张递给小舅并不新鲜，毕竟小舅这样的一看就是潜在客户，即便西餐也是要拉客户的，可另外一张却递给了晓月，这就让人意外了。

    晓月摇摇头道：“我还是学生，应该没资格来您这里消费。”

    那位漂亮姐姐却笑道：“不消费，可以来打工啊，你看我们开在一中旁边，如果你们在一中上学的话，周末节假日有空了可以来这里打工，既能锻炼社会经验，也能劳有所得，更重要的还能练习口语，一举数得。”

    旁边的杨睿忍不住道：“姐姐你这可是区别待遇哦，为何就给了苏晓月名片。”

    那位漂亮姐姐目光一闪道：“并非区别待遇，而是这位同学看起来对西餐很了解，如果来这里打工，来了就能上手，省的我们还要单独培训。”

    晓月道：“谢谢姐姐，如果我能考上一中，会考虑的。”

    那位漂亮姐姐笑道：“你一定能考上。”

    晓月：“那就借您吉言了。”

    几人出了餐厅，肖阳忍不住道：“你真要来这儿打工吗？”

    小舅皱眉道：“打什么工啊，考上一中就好好学，钱不叫事儿，只要我家晓月想上，学费生活费小舅都包了。”

    晓月：“小舅不是钱的事。”

    肖阳道：“你是因为这里能锻炼口语。”

    晓月点点头：“反正现在还早呢，就算我想来这儿打工，也得先考上一中再说，不然都是空想。”

    杨睿：“得了吧，就你跟肖阳的水平，要是都考不上一中，那咱们七中不得全军覆没啊。”

    小舅听了很是高兴：“我就说我家晓晓行，你们要是都考上一中，小舅还请你们吃饭，就去刚的西餐厅。”

    杨睿眼睛都亮了：“那小舅可不能反悔哦。”

    小舅乐了：“不过一顿饭，反什么悔啊。”

    一连三天考试，都是小舅陪考，小舅也结结实实的请了三天的客，除了第一天去的那个齁贵的西餐厅，其余两天都是吃的炒菜，一中附近的馆子，虽不大却干净卫生，味道也不错，以至于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跟着蹭了三天饭的杨睿都有些依依不舍的跟肖阳感叹：“我要有这样的小舅该多好。”

    肖阳捶了他一下：“你不是有小姨吗？据我所知，你小姨对你也不差的。”

    杨睿：“那能一样吗，我小姨虽说对我也好，可就是个挣工资的，跟晓月的小舅可没法比，说起来也奇怪，不是说苏晓月的爸妈都是你舅舅厂里的工人吗，怎么她小舅这么有钱啊，你看见没，第一天咱们那一顿可就花了一百多，这都顶的上我爸一个月的工资了，人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也不知她小舅是做什么工作的 。”

    肖阳目光闪了闪：“你是掉钱眼了吗，白蹭了三天饭还堵不住你的嘴，瞎扫听什么，有琢磨这些的功夫，还是想想考的怎么样吧。”

    杨睿道：“还行吧，进一中应该没问题，就不是不知道能不能进重点班，不像你跟苏晓月手拿把攥，真是人比人得死啊，有时候我就想你跟苏晓月这种人大概生下来就是为了打击我们的吧。”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道：“不过我可听说一中有个叫叶陌的老厉害了，本来妥妥的直接保送重点班，可人家硬是要自己考，你说气不气人，你跟苏晓月要是进了重点班，估摸得跟这个叶陌 pk 一下了，对了他好像就在你们那个考场，应该见着了吧。”

    肖阳不禁想起晓月后面做的那个男生，他应该就是叶陌吧，想起那个男生，不知怎么忽生出一股危机感来，他感觉那个男生好像认识苏晓月，可他怎么会认识苏晓月的？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其实晓月跟叶陌唯一的交流就是第一天的时候，叶陌告诉她笔掉了，晓月可不会自作多情的认为人家是想跟自己说话，尤其叶陌这种一看就是大神级的人物，他跟肖阳其实属于一类人，或者说他比肖阳更骄傲，因为他好像比肖阳更优秀，优秀的近乎妖孽。

    对于肖阳跟叶陌这样的人，晓月有一种阴暗的仇富心理，谁让他们太优秀了，优秀的高高在行，无论智商，情商，乃至长相家境，对于自己这等升斗小民简直是降维打击，所以自己在心里仇富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吧。

    不管怎么样，中考结束了，也算暂时能放松一下，晓月并不担心自己的成绩，虽说她远比不上叶陌跟肖阳的水平，但她有金手指加外挂，卷子都不知做了多少遍，熟的不能再熟，如果这样都考不上一中，那她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85章

    妥妥的朋克风

    晓月得了闲就打算去小茹姨服装店看看，怎么说自己也算股东，拿着分红呢，前些日子中考复习没时间也就罢了，如今都考完了，自然得去帮忙。

    尤其小茹姨母女因为辞职买断的事闹好一阵了，之前张大娘有事没事便来找姥姥说话儿，自从知道小茹姨办了买断，就再没来过，姥姥天天唉声叹气的说都怪小舅，他自己辞职就辞职呗，怎么还鼓动的你小茹姨也办了买断，这姑娘家家的往后没个单位，可怎么办哦。

    这时候就算爸妈都不大能接受辞职，更何况姥姥，在老人家的观念里，工作都是要干一辈子的，一直到老到死，都捧着铁饭碗，可老人家却不知，时移世易，随着改革开放，社会发展，许多固有观念都会被打破，以后再没有铁饭碗了，小舅跟小茹姨抓住这个风口，发家致富是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这些晓月自然不会跟姥姥说，也说不通，而且她姥姥虽然观念老旧，思想却并不保守，不然也不会纵容小舅出去干私活了，可见老人家对于小舅的选择即便不说完全支持，至少是不反对的，姥姥叹气的原因是小茹姨，这么把工作辞了，买卖干好了还好说，要是赔了，这多少年的老邻居怕是都做不成了。

    因此晓月这天早上出门前，姥姥便神神秘秘的把她拽到一边儿，嘱咐她去服装店劝劝小茹姨，横竖是亲母女，总不能一吵架就不回家了吧。

    晓月这才知道，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严重，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看见小茹姨呢，原来是没回家，那必然是住在服装店了。

    晓月到服装店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小茹姨刚开门，正在擦外面的玻璃，看见晓月忙过来道：“我还说你刚考完，怎么也得在家歇几天，不想今儿就来了。”见她要锁车忙道：“推到院子里吧，外头乱哄哄的，回头看不见再丢了。”

    说着接了车子过去推到院子里去了，晓月还是第一回 进后面的院子，上回是从前头门进的，这一进来才发现，真是内有乾坤，院子不大，却收拾的干净，顺着墙有一架紫藤，虽花期已过，藤蔓爬了满架，绿油油的翠叶如伞盖铺开，下面一片荫凉，还有颗花石榴，正当季，开了一树火红的石榴花，霎是好看。

    紫藤架下放着一把竹椅，竹椅旁的小桌子上是一台老式收音机，一位白发老太太正坐在哪儿闭着眼听戏，是程派名家李世济的锁麟囊，委婉动人的声腔，弥漫在晨间小院里，有种旧日时光的氛围感。

    晓月进来的时候，正好这一段唱完，老太太睁开眼看向两人，目光滑过小茹姨在晓月身上停了停，小茹姨忙道：“晓月这是卞大娘。”

    晓月惊诧于这位老人家的骨子里的雍容，异常礼貌的道：“卞奶奶好，我是苏晓月，是小茹姨的外甥女，今儿没事过来帮忙的。”

    卞大娘看了晓月一眼道：“你这年纪不用上学吗？”

    晓月：“刚考完试，放假了。”

    考试？卞大娘道：“是了，这几天电匣子里天天说中考，考的好不好？”

    晓月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雍容的奶奶会问这个，却仍道：“还行吧，反正好不好的也考完了。”

    旁边的小茹姨道：“卞大娘您可不知道，我家晓月成绩可好了，是七中的尖子生，能考市一中呢。”

    卞大娘听了这话微微挑了挑眉，似是认真打量了晓月一遭点头道：“市一中的确是很好的。”话虽是对着晓月说的，可语气却有些悠远，人也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录音机里又是下一段戏了。

    小茹姨轻轻扯了扯晓月，把她扯进了店里，低声道：“这老太太性子有些古怪，不喜欢跟人说话，以后你来了要是见着打个招呼就好了。”

    晓月点点头，这才开始打量店里，店里的衣服不少，墙上的网格却是空的，屋里两个长杆上倒是满满当当，地上还堆了几个大袋子，想是刚拿回来的货。

    晓月大致看了看，衬衣裙子，外套裤子，不知是不是从卖健美裤开始的，小茹姨上的货仍是裤子站主导。

    只不过健美裤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牛仔裤，深深浅浅的牛仔，款式有些复古，而在晓月看来却倍感亲切，因她重生前，正流行复古风，故此，如今看起来也毫不过时，怪不得都说时尚是个圈呢，衣服的款式兜兜转转这不又流行回来了吗。

    晓月指了指墙上的网格问：“怎么墙上没挂？”

    张小茹道：“ 这不是今儿新来货了吗，先头的我都摘下来了，今儿正好上新货，还没来得及往上挂呢，可巧你就来了，快着帮小茹姨搭配搭配，我可最愁这个了。”

    晓月见小茹姨一脸解脱的神色不觉好笑道：“那我要是今儿没来，小茹姨该怎么办？”

    张小茹：“你要不来，我就随便往上一挂呗，上回你小舅还说我没眼光，搭的丑呢，我就让你小舅帮忙，可他说他是男的，我卖的是女装，等我什么时候卖男装的时候他再帮我出主意，可把我气的，你说你小舅这人，不帮忙就不帮忙呗，还找这样没谱的理由，我瞧他看漂亮姑娘的时候，眼光可好了。”

    这话的醋味真能酸死人，晓月听了暗暗好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我小舅不帮忙，不还有我这外甥女呢吗，小茹姨只管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小茹摸了摸她的脸：“还是我家晓晓好，那小茹姨今儿可就指望你了。”

    晓月点头：“包在我身上了。”

    说着就干了起来，晓月把今儿来的新货看了一遍，心里便有数了，牛仔裤最是百搭，搭配简单t恤或衬衣都可，要是再有些配饰就更好了，晓月便问张小茹有没有腰带一类的。

    张小茹道：“有，我今儿去拿裤子的时候，那老板娘硬塞给了我一袋子，说搭着牛仔裤更好卖，索性就拿了，就是有点儿奇形怪状的不好看，要不是跟她太熟不好拒绝，这样的腰带我可不拿。”说着从后面的旮旯里拖出个袋里来：“喏，就这一袋子，也没数，要了五百。”

    晓月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这一袋子皮带，说是皮带其实就是造革的，小茹姨之所以说奇形怪状是说皮带头，都是金属的，很大，图案也有些夸张，但晓月的眼睛却亮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腰带可不正搭牛仔吗，妥妥的朋克风啊。

    张小茹道：“你看着能用就用吧，不能用，回头我摆门口十块一条甩了，这一袋子都卖了，也差不多能回本。”

    晓月翻了翻问道：“这条街上别家有这样的皮带吗？”

    张小茹摇头：“没有，服装批发那边就这一家有，说是跟着牛仔裤一块儿过来的，牛仔裤倒是好走，皮带都剩下了，要不然也不会非塞给我了。”

    晓月道：“不用甩，跟着衣服一块儿卖就好了。”

    张小茹：“这么奇形怪状的皮带能卖的出去吗。”

    晓月也不敢打包票，便保留的道：“应该能卖出去，试试就知道了。”

    晓月挑了几条搭网格上的牛仔裤，立刻那股复古朋克风就鲜明了，张小茹左右端详了端详：“哎，你这一搭我瞧着倒有些眼熟，好像哪儿见过似的，对了，杂志。”说着去收银台下面捧出一摞杂志来。

    晓月有些愣：“小茹姨你这是买了多少杂志啊？”

    张小茹点头：“我跟对过那报刊亭的老板说好了，只要来了新杂志，不管是有明星还是模特的只管给我送过来。”说着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只不过送是送了，我这一忙起来就看不过来了，只能大略翻翻。”

    终于翻出一本来拿给晓月：“这是昨儿刚送过来的，我还没来得及看呢，就瞅了眼封面，你看这封面上模特穿的跟你搭的这套是不是很像，尤其这皮带简直一模一样。”

    晓月看过去，是风尚杂志，封面上的模特穿着简单的白t，下面牛仔裤，腰上便是刚晓月拿的那条皮带，皮带头上金属的太阳都一模一样。

    张小茹不禁道：“你说你这丫头的脑子倒是怎么长得，我这天天守着都没发现，你就随便一搭，就搭了个最时兴的，要说这些杂志，还就这风尚最好，里面模特的衣服样式也时髦，本来我想按期订的，只可惜报刊亭老板说，这杂志卖的太好，每次上货都得抢，经常抢不上，要是能知道这家杂志社在哪儿就好了，咱们可以自己上门订去，如果每期的风尚杂志都能买到可就省大事了。”

    说起这个，晓月倒是想起那位叫叶薇的大美女来，貌似她就是这风尚杂志社的主编，而风尚的杂志社就在他们七中旁边。

    想到此便道：“小茹姨别着急，回头我想想法子吧。”

    张小茹知道晓月别看年纪小，却是个有本事的，她既说了想法子，那必然是有法子，遂笑道：“那小茹姨可就等着了。”

    第8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