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那时候在侯府，他们这些人命如草芥，哪有什么黑夜白天，每天都是在苦训。

    队伍里女子不少，但能坚持下来的却不多。

    琳琅摸摸自己满是伤痕的手，只觉得粗糙的像是树皮。她咧嘴笑了一下，想到自己不够聪明，为了活下去付出很多。

    孟旭升曾说过她是一个能持之以恒的人，甚至会过分执拗。

    或许吧，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起身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的愣，她才摸黑将衣服穿上。

    穿好后照例去院子里打拳，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打井水将身上擦拭一遍，正打算去倒水的时候，便听见院门口有动静。

    琳琅耳力好，站定后静静的听着。

    天边泛起鱼肚白，将院门口的人影照的清晰。

    “娘，这样真行吗？大哥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问话的是谢莹莹，旁边就站着谢夫人，正欲敲门的时候，谢莹莹担心的问了这么一句。

    谢夫人叫丫鬟叩门，她安抚谢莹莹道：“你大哥的性子娘最了解，就算不是喜欢，也是动了几分别样的心思，但他和你爹一样是木头。”

    正说着话，院门开了。

    晨间微冷，轻风拂动，将少女裙摆吹起轻柔涟漪。身材修长的少女面相清秀，披散的乌发垂在肩头，透着几分乖巧。

    谢夫人年轻时候是明艳美人，谢莹莹更是长了父母的优点，小小年纪便出落的貌美。和她们一对比，琳琅便显得有些素净。

    但她眉眼间有种鲜活的英气，是寻常女子没有的东西，让她看起来很是特别。

    谢夫人极为满意，觉得这姑娘眼眸生的真好，双瞳剪水，干净的很。

    “夫人，三小姐。”琳琅先开口问好。

    孩子还挺聪明，而且懂礼，谢夫人越发的满意。

    谢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上前亲昵的想要拉住她的手。

    “你就是琳琅吧？”

    想起自己手上的疤痕和薄茧，琳琅下意识的避开，让谢夫人捞了空。不过谢夫人没多想，只当这姑娘是个害羞的性子。

    “是，夫人，我就是琳琅。”

    谢夫人笑盈盈的看着她：“不错，好名字。对了，正好一道回府用早膳。”

    琳琅本不想去，觉得这位谢夫人着实太过热情，难道苏大人家里对仆从也这么好？

    不过她饿了，若是自己用饭还要花钱，不若吃不花钱的餐食。

    所以琳琅跟着上了马车。

    等苏子烨收拾好去用早膳时，便发现桌子旁除了母亲和妹妹，还有一个埋头苦吃的少女。

    见到他进来，少女抬头露出大大的笑容，唇角沾着芝麻粒而不自知。

    “大人，早。”

    琳琅咽下嘴里的东西，赶忙站起来和他打招呼。她可没忘了，自己是他的侍女。

    也就是他乃是主子，自己是仆从。

    苏子烨看了看琳琅，再看看做贼心虚的谢莹莹，无奈的坐到谢夫人身侧，温声道：

    “母亲，您……”

    谢夫人却是不听他说，只笑着道：“左右你今日说将人领回来，我想着直接带她回来好了，正好一起吃饭。”

    母亲都这样说了，苏子烨也不好说什么。琳琅懂事，赶忙擦嘴说自己吃饱了。

    苏子烨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没了大半，估计都被她吃了。就算她饭量再大，也应当饱了。

    苏子烨颔首，琳琅赶忙和谢夫人告退，走了。

    “你看你，”谢夫人不满了，“琳琅年岁比你小，你总是要让着她一些，莫要欺负她。”

    接下来便是谢夫人一直在劝解苏子烨，叫他莫要冷落了琳琅。苏子烨再次解释只是侍女，谢夫人笑了，话里别有寓意。

    “知道只是侍女，又没说旁的，行了，快吃饭吧。”

    吃完饭，便带着人继续去搜宅子，这次因为是白日，便叫来不少衙门中人帮忙。单腾叉腰指挥道：

    “请大家仔细着些，莫要错过微小的线索。”

    苏子烨则是直接去了书房。

    这里昨晚翻过，但天色太黑，加之已经被血迹盖住，很多地方都没能看清。

    朗朗乾坤之下进入房里，没夜里那般瘆人了。琳琅跟在身后，也想帮忙。

    她觉得若是能找到什么东西，没准大人一高兴，会给她银子。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琳琅沉思片刻，开始翻看起书架来。

    书架上的书籍不少，飞扬和单腾他们已经搜过一遍了。不过很多都沾了血，干涸之后污渍盖住字迹，倒有些看不清。

    飞扬嫌脏，单腾则是害怕，因此草草翻看一遍就走了。

    琳琅耐性很好，打开一本书籍后一页一页的翻看，生怕落下什么。

    苏子烨正在查看书桌，将所有带有字迹的纸张都放到一起仔细查看。

    不过对方过于谨慎，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日头攀爬起来，透过开着的门照进屋里，将一层温暖的光镀在少女的身上。

    她双手捧着书籍，带着虔诚的模样。纤长的睫毛垂下，便在眼下留下一层阴影。

    琳琅五感异于常人，很快就发现有道目光在看她，顺着方向转过去，就见苏大人在认真的找东西。

    琳琅想，自己定然是感觉错了，于是又低头接着翻起书来。

    “大人，他名下的资产都整理好了。”飞扬从外面进来，告诉苏子烨这个消息。

    苏子烨接过册子，翻看后直接安排人兵分几路各自查看，他也和单腾一起去外面的一处庄子。

    “大人，大人我呢？”琳琅忙不迭的问道。

    她不知道旁人家的侍女需要做什么，总觉得自己未免太闲了些。

    “你，”苏子烨看她，又扫过身后满满登登的书籍，道：“你便在这里继续翻找。”

    琳琅笑着应下，觉得有事做是件十分充实的事情，便笑盈盈的继续干活。

    等人都走了，琳琅索性直接拉过一旁的凳子，瘫坐在上头，继续翻看起来。

    她不聪明，就是能坚持，这也是她师父曾经说过的话。

    看了好一会，琳琅眼睛酸胀，便停下来揉了揉眼睛。已经快晌午十分了，琳琅听见院门口传来一阵轻盈欢快的脚步声。

    一探头，便见是谢莹莹拎着食盒来了。

    “琳琅姐姐！”谢莹莹甜甜的叫人。

    琳琅莫名的脸热：“三小姐，你叫我琳琅便好，这声姐姐我实在担不起。”

    谢莹莹心想，往后说不定要叫嫂子，先叫姐姐没什么不对。不过她懂事，觉得是琳琅不好意思。于是放下食盒，笑吟吟的道：

    “你比我大，叫姐姐没什么不对，对了，我大哥呢？”

    “大人出城了，”琳琅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问道：“三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按理说这等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谢莹莹捏着自己的发梢，调皮的歪头道：

    “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其实她就是告诉守门之人，说自己是苏大人的妹妹，有衙役认识她，所以将其放进来了。

    琳琅没多问，谢莹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糕点拿出来给她吃。

    正好琳琅饿了，用帕子将手擦干净之后才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琳琅发现谢家的吃食都过于甜了，比如喝茶都是放了花蜜的。想起之前喝药时苏大人给的果脯，琳琅羡慕的看着谢莹莹，觉得当他妹妹真好。

    家人和睦，无忧无虑，不必去想怎么活下来。

    谢莹莹没多呆，和琳琅说了一会话便走了，琳琅继续干活，翻看屋里的书籍。

    她没念过什么书，会写的字也不多。

    其实坐在这里翻书比让她出门和人打架来的更难。

    不过琳琅想做好这件事，毕竟苏大人答应给她月银，那她便要做好侍女的本分。

    。

    “大人，将琳琅独自一人留在那，会不会出什么差池？”

    飞扬不免担忧，生怕琳琅坏种发作，会做出不利于他们的事情。

    苏子烨翻身下马，长腿划出漂亮的弧度，而后将衣袍捋平规整好，温声道：

    “无碍。”

    飞扬抓耳挠腮，想不明白自家大人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还是单腾过来，神秘兮兮的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大人是在考量琳琅，看能不能将她这匹野马驯服。”

    飞扬：“啊？”

    总觉得单腾用词略显怪异，驯服？这两字是这么用的吗？

    单腾拍着飞扬肩膀，道：“跟上，我慢慢的和你说。”

    他们来的这处庄子不大，种了不少果树，正是硕果累累的时节。

    一走近便能闻到清甜的果香，沁人心脾。

    问询守庄子的人后，便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因此苏子烨率先一步朝着果园去了。

    飞扬跟在后面，努力的想要帮忙查看，看着看着，他发现果树被侍候的很好，结的果子也很大，看起来就甜。

    单腾没看果子，而是上前和苏子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