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 - 都市小说 - 春日酒绘在线阅读 - 第74章

第74章

    陈谨燃和许若安不算陌生人。在高中郑温峤脚受伤的时候,陈谨燃曾经来过家里给她带作业补课。

    当时他就对这个男孩子印象深刻,直到现在他现在和她女儿站在一起,倒叫她觉得般配。

    “你们没吃饭呢吧,我去厨房给你们做。”许若安倒来两杯水,转头就去厨房忙碌了。

    陈谨燃下意识要去帮忙,被许若安拦住,说没有让客人忙碌的道理,拉着郑温峤进了厨房。

    陈谨燃无奈地笑,坐在沙发上,不经意瞥见垃圾桶里被蹂躏的纸巾和装药的铝制塑料板。

    他眉头一皱,许若安是身体不好吗?

    他低头思忖,厨房里却是另一种景象。

    许若安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看着女儿:“说说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郑温峤脸上带着笑,挽着许若安的胳膊:“五月份在一起的。”

    “少来,你们高中就认识,那个时候没有苗头?”

    “嗯……我承认,那个时候我一直在暗恋他,后来因为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分开,今年三月份无意间重逢,原本没想能成为现在的关系来着。”

    许若安正在切菜的手一顿,因为不太愉快的事情分开……

    她记得有一段时间郑温峤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心情持续低落,还和她说她喜欢的一个人,得了很严重的病……还问她要怎么办。

    许若安没把当时的话特别放在心上,如果曾经的这句话和现在的场景联系在一起……

    那陈谨燃……是不是得了很严重的病?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忍不住浑身颤抖,指尖发冷,喉咙里的不适感呼之欲出。

    许若安突然放下手里的刀,紧紧握住郑温峤的手,话音里是无法压抑的颤抖:“陈谨燃,是不是你曾经说的那个得了很严重病的人?”

    郑温峤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想说什么又极力控制住:“妈……”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许若安提高了声音,牙关咬紧。

    “是。”郑温峤被许若安抓的有些疼,看见妈妈情绪大变,心忍不住抽搐。

    “什么病。”许若安感觉自己有些脱力,瞬间扶住案台。

    郑温峤抿了抿唇,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下来。

    “白血病。”她咬了咬牙说。

    “我不同意。”

    “妈妈!”

    “我不同意……”

    许若安眼眶通红,一直默念着“我不同意”,原本梳好的头发掉下来几缕,白发贴在耳边,昭告无声的寂寥。

    没人知道许若安心里所想,所有人几乎都以为她是怕自己女儿未来的生活不完整,却还有一个更让她惧怕的现实——

    她也没多少时间了。

    许若安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原本应该是美好而平和的下午,却被一张诊断书定格在原地。

    诊断结果下的几个字,冰冷又残酷地宣布一个现实。

    恶性脑瘤,晚期。

    那一瞬间她看着眼前的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

    如果她孑然一身,不曾有过牵挂,那她就算没有多少时间都没有关系。

    但她还有女儿啊,她这么早离她而去,那她女儿该怎么办?

    当看见她领着男朋友回来看她,她满心欢喜,心里稍安,或许在她走之后,能有一个人安抚她心里的伤口。

    可如今,那个男孩得的是白血病。

    就像原本灰暗的天空还没放晴又浮现了雾霾,伸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可还是徒劳无功。

    她知道这么做很残忍,但还是不得不分开他们。

    这一刻,她希望陈谨燃能原谅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自私。

    陈谨燃听见厨房里不对的动静就一直站在门口,靠在墙上的他把厨房里母女的交流听在耳朵里。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泛白。

    虽然他现在病情稳定,积极配合治疗,但是不敢保证在未来的某一天难免病情恶化。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不管死神什么时候降临,他都不会惧怕,但是他不是一个人。

    他有了爱的人,如果他离开,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这份痛苦埋在心中,以前都不曾疼痛,或许有过缺憾和不舍,但都不及现在千分之一的疼。

    黑暗客厅没有开灯,屋外暗沉的影子一点一点渗进屋里,趴在他的身上,连喘息都困难。

    夜晚是一头困兽,是情绪发酵的场所,也是不可言说的寂寥。

    -

    晚饭过后,许若安颤抖着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份报告书,从桌子上推给郑温峤。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边,郑温峤疑惑地拿起那份报告,直接翻到最后,越过看不懂的字母符号,落在最后的确诊结果。

    这一瞬的安静,将隐藏在黑暗中的绝望撕扯出来,摆在明面上,昭示最痛苦最深刻的冰冷判决。

    郑温峤的手不可控制地颤抖,感觉就像冬天里有人从她头顶泼了一盆冰水,如临冰窖。

    她突然就明白了许若安为什么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因为她还在为自己和陈谨燃的未来思忖着怎么克服时,妈妈要先她一步走。

    郑温峤眼含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悲戚:“什么时候确诊的?”

    她把那份报告放在桌子上,像是刻意避开不想再次翻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