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文 - 历史小说 - 为了伴侣,这个反派也可以不当在线阅读 - 第390章

第390章

    和民间传说中的“鬼”不一样,“恶鬼”有形,能被看到被触摸,也能被杀死。

    散发着恶臭气味的恶鬼没有理智,喜欢吃人。

    对上恶鬼,普通人很难对付,需要专门除鬼的“修士”来处理。

    但修士数量稀少,总要恶鬼吃掉几个人,闹出了乱子,他们才会姗姗来迟。

    这个刚从尸体里诞生的恶鬼,如果不管,就会循着最鲜明的人味,跑到附近的面摊。

    于光从暗巷里找到一根硬柴棍,试了试硬度。

    朝着那个饿得流口水的恶鬼走去。

    ……

    大雨来得突然,痛痛快快下了一场,将天上压抑的乌云都下褪了色。

    暗巷里,雨后的水洼映着尸体青紫恐怖的脸,周围散落着恶鬼死后臭气熏天的黑色物质。

    雨停后推着面摊离开人家屋檐下的老人,闻到奇怪的味道,往无人的巷中看了一眼。

    两个老人吓得抖抖索索,扶着面摊惊叫:“恶、恶鬼!是恶鬼!”

    贫民区的一点小小骚乱没有影响到城南。

    这边和低矮的贫民区天差地别,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砖,高墙围住一座又一座香粉宅院,如云的杏花从墙内探出来。

    这是闻名整个珠州的风月场所,上百家大大小小的红楼都聚集在这里。

    一座木质的连廊小楼底下,蜷缩在昏暗潮湿地下室的人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他嗅到了土腥臭味,混合着橘子花的淡香,很熟悉的味道。

    那双像恶鬼尸体浓液一样腥黑的眼睛阖上。

    多么有趣,他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期。

    第195章 于光02

    绮云楼是珠州最有名气的红楼之一。

    当家娘子每年都能在品花会上大出风头, 被权贵们争相追捧,浊河边最大最漂亮的画舫就属于她。

    所以绮云楼比其他红楼更加绮丽雅致,九曲十转飞阁连廊。

    从主楼延伸出的房屋如仙女的绸带。

    每到夜间, 千百盏花灯照得这楼阁如同人间仙居, 而白日里, 这里是难得的清净。

    楼里的娘子们这个时候还在休息,廊上偶有走动的婢女也是踏步轻轻。

    一场压抑的暴雨急来,这泼天动静砸醒了楼里某位娘子, 她摇着铃铛唤人。

    婢女们很快忙起来, 端着梳洗用具和食物, 匆匆踩过木质的走廊地板, 去伺候娘子起床。

    那些咚咚的脚步声,透过地板,传到楼底下的黑暗深处, 像闷闷的雷声。

    少有人知道,楼底下有个地下室。

    和馥郁温暖明亮的地上仙居不同,藏在地板之下的地下室狭窄冰冷潮湿。

    每当下雨,如果是大雨,那些泥水就会通过一半露在地面的气窗,漏进地下室里。

    气窗旁栽种了几棵低矮的橘子树,这时节正在开花。

    小小的白色花瓣却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顺着雨水一起流淌进地下室,冲淡那股土腥气。

    在黑暗地下室里的人影坐了起来, 他仰着头,轻轻嗅着这久违的味道。

    他记得, 在自己十二岁之前,就一直生活在充斥着这种味道的地下室里。

    他的出生并不光彩, 似乎是绮云楼里某个娘子和恩客珠胎暗结生下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原因生下来,又没有丢到外面自生自灭,而是像养一只耗子似的,偷偷养在了这楼底下的地下室里。

    他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也不知道她是否来看过自己,只确定对方是恨他的。

    不然,不会只因为他幼时吵闹,就让人剪掉了他的舌头。

    于是,他从一个天生的瞎子,又变成了一个后天的哑巴。

    当然,看不见也没关系,常年昏暗的地下室本来就不需要眼睛。

    说不清话也没有什么影响,在十二岁之前,基本上没人会和他说话。

    而十二岁之后,他恶堕为妖鬼,变成了“丝巢”。整个绮云楼的人都成为了他的眼睛,他的口舌。

    从绮云楼开始,他的丝线控制了整个南城,进而是珠州……他的网越织越广,笼罩了几乎所有地方。

    他有无数眼睛、口舌和食道,他的网上粘满了产生食物的傀儡。

    作为恶堕的妖鬼,他以人类的痛苦绝望为食。

    而这个世界实在糟糕,绝望和痛苦甚至不需要特地催生就取之不尽,到处都是他的狩猎场。

    就算有几个自诩善良的愚蠢东西一直在阻挠他,想要杀死他,最后仍然是被他杀死。

    他像是没有天敌的蜘蛛,编织起让自己满意的世界。

    所以,他怎么会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

    动了动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还有软弱无力的腿。

    那种久违的虚弱感让人不太愉快。

    头顶有一块木板被人推动,有人进来了。

    记忆中会进来这里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年轻些,身上带着脂粉香气,每次来总是充满了抱怨和嫌弃。

    她会将带来的食物直接灌进他的喉咙,不管那东西有多烫。

    更不耐烦为他清理,敷衍地用布巾胡乱擦两下他的头脸就迫不及待离开。

    “臭死了!真麻烦,贱东西怎么还不死!”她总是这样厌烦地说。

    另一个女人则是沉默的,她的手更粗糙些,年纪也更大。

    今天来的是沉默的这一个,她在身边放下了灯台和食盒木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