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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召唤物很奇怪 第544节

    三煤球的身体完全定格,无法动弹,那由无数怨念汇聚而成的死灵造物以令人惊骇的“气息”将他隔空锁定。

    这是无数平凡如蚁的生者汇聚在一起所能释放出的最强之力,可悲的是……操纵它的人,却是一个死灵法师。

    还清醒的路禹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触手无法控制,思绪正在被黑暗浸染,怨灵步步逼近,他却连召唤都无法做到。

    “世界,这就是你所渴望的进步吗?”

    “我也是先驱者,而你给予我的启示在何处?”

    路禹愤怒地在心中吼着。

    “……”

    “哥……哥……”

    逐渐被凝聚为实体的怨气侵入思绪深处的路禹脑海中忽然响起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哥哥……啊……”

    “我来陪你了……”

    声音如一道微弱的光,劈开了怨灵缠绕在三煤球思绪中的黑暗。

    三煤球没来由感受到了莫大的悲伤,心中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点燃了。

    卡尔登讶异地注视着正在恢复行动的三煤球,连忙挥手:“你的怨气呢,释放出来,包围他,让他沉沦在那绝望之中!”

    “我……来……陪你了……”

    路禹无法分辨声音究竟来源于何处,但内心中被点燃的滔天怒火在此刻冲破了无数怨灵的枷锁。

    “卡尔登……”

    “你为什么要逼我呢!”

    路禹没有征询璐璐和塞拉的同意,强硬地抢过了身体控制权,不假思索地启动召唤仪式。

    完全被悲伤与愤怒裹挟的路禹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身前浮现出了原本应该在晨曦领书房中的召唤手册。

    伴随着手册翻动,定格,召唤仪式法阵原本的蓝光逐渐晦暗。

    “卡尔登……莎拉……谢谢你们,我从没有如此憎恨过一个人,从没有……”

    “为了你们,我愿意用召唤最为崇高的技艺,将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你们,不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应召吧!”

    “在序号中无名,不被先驱赐名,无法与诸多造物一同沐浴召唤仪式光辉的随从!”

    “将你在无尽黑暗中承受的孤独与寂寞化作毁灭,尽情宣泄而出吧!”

    深邃的黑光自召唤仪式怦然闪烁,魔力轰然炸裂,化作狂风席卷四周。

    完全被黑暗包裹的路禹,他的身后由无数黑气汇聚成一堵厚实的墙壁。

    墙体之上黑色的门扉悄悄开启,阴冷的风吹入现实。

    远比常人要高大的身体轮廓在那小小的门后浮现,不真实得似是幻觉。

    “你想要绝望,我就赐给你绝望。”

    第546章 直至轮回尽头的死亡

    一直在冷漠围观的莎拉视野中只剩下黑暗,路禹完成召唤的一瞬间,以他身躯为圆心,周遭的事物都变得朦胧,像是罩上了一层不透光的丝织品。

    她延伸出的魔力感知在卡尔登创造的怨灵出现的瞬间便失去了作用,即便相隔如此之远,莎拉依旧能感受到自己的思绪被阴冷黏腻的触须缠绕,像是在俯视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深渊中忽然传出厉啸,转瞬间人影窜动,万千扭曲的,不具正常生灵姿态的怪物以各种姿态奔涌而来。

    死者的怨恨、悲戚、绝望在那一声声厉啸中向四面八方蔓延,令生者沾染上死气。

    为了塑造出最为强大的怨灵,卡尔登不仅活祭了受尽折磨的生者,以此为核,还从莎拉手中得到了大量灵体拼接的半成品,这些残缺的魂灵不负责任地被莎拉胡乱拼凑,无视了稳定性,只为最大程度激活它即将崩溃时的魔力爆发。

    它的强大,远超莎拉的想象。

    作为另一个死灵先驱,卡尔登与莎拉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他从一次次享乐式的杀戮中看到了亡者灵体与情绪的微弱联系,为了将这股微弱的力量最大化,他反复尝试,最终将之融汇为一个全新的知识。

    “恐怕就连你也没意识到,在法阵开启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被怨气所袭击了吧,以你已经被麻痹的思绪,根本不足以做出正确的应对方式。”

    “你现在的那只召唤物,真的能对付它吗?”

    ……

    ……

    路禹身后黑墙升腾起能够偏光的雾气,它像是某种有型之物,向着四周缓慢蠕动,侵蚀。

    但由于这堵墙没有更进一步的变化,卡尔登也感受不到更剧烈的魔力波动,他选择了擒贼先擒王。

    怨灵的又一次咆哮令三煤球再度陷入了沉寂,它们那不再摆动的触手意味着怨力再度主导了他们的思绪。

    “这就对了,这才对嘛!”卡尔登捂着脸,癫狂地笑着,“这是集合我与先驱的力量一同缔造的造物,寻常人又怎么能从那怨恨之海中逃脱。”

    作为怨灵的始作俑者,卡尔登清楚地知晓自己完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杰作。

    在灵体操纵开拓的边界上,他率先完成了情绪力量的转化,令它能以与实体交互的形式存在。

    作为能在精神层面发动攻击的造物,越是憎恶它的人越容易被腐蚀。

    “如果可以,帮我把那两个女性人格抹去,我只要那个主人格存在。”

    卡尔登自然能够理解自家先驱的想法,以煤球主人格所使用的各种召唤物来看,他的内心深处毫无疑问隐匿着与他们一样的黑暗,只要能直视自己的内心,重新拥抱,它必将能理解死灵流派,甚至与它们为伍。

    但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不是谁都能分享走先驱的关注与知识的……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湮灭他的神智!”

    怨灵一股脑涌上前,将煤球紧紧嵌在满是狰狞鬼脸的躯体之上,源源不断的怨力轰入煤球的意识之中。

    这一瞬间,便已经宣判了三煤球的死刑。

    寒风呼啸,似能冻结思绪的暴风拍打在卡尔登脸庞之上,他的视线猛然抬起,想要寻找这令人不寒而栗的风从何而来,却忽然看到了那原本被煤球身躯所遮挡的位置,那扇小门正在缓缓变大。

    卡尔登像是在欣赏一个幻术,拳头大小的门扉转瞬间与黑墙一同高耸入云,墙壁上那原本模糊的纹理变得清晰。

    它们像是某种植物的根系,盘根错节胡乱地攀附着,形成一种混乱的,不合逻辑的美学风格,又像是人体的经脉被拆解,分别粘贴在各处,卡尔登甚至无法从这瞬间映入脑海的画面找到一丝一毫的关联性,它是如此突兀……突兀得,不像是存在于现实。

    门后的人形轮廓诡异地没有随着门与墙一同变大,而是维持着原本的大小,它像是漂浮着,缓慢地向前移动,因为参照物的缘故,速度好似龟爬,惹人发笑。

    “原来如此,我还没有摧毁煤球的躯体,它仍然在为你提供魔力对吗?”卡尔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真是忠诚的召唤物啊,可你又能做什么呢?”

    “你的召唤师意识已经被怨气侵蚀,湮灭,他无法给你下达任何的命令,你只是一个应召而来的宠物罢了。”

    看到那个人影还在向前,卡尔登随手一挥,让怨灵释放出体内成百上千的残破灵体,这些灵体或爬,或飘,以丑陋的姿态迎向远方的人影。

    幽暗的虚空中泛起道道涟漪,灵体齐刷刷消失。

    卡尔登愣了片刻,凝视着前方,他的感知确认灵体与那个人影应当还有一段距离,远未到接战位置。

    是参照物变化带来的视觉差异吗?

    他正这么想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幕令他浑身颤栗。

    仍在漂浮的人影毫无征兆地闪现到了城邦废墟之上,那甚至不能说是闪现,像是某段时间被强硬地抹去,只留下它抵达此处的画面。

    而真正让卡尔登毛骨悚然的是,他眼中的这道黑影每时每刻都展现着不同的模样。

    或是一个佝偻的拄拐老者,或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又或是持剑而立的武者,甚至还有模样丑陋的多足异虫。

    身为掌握了新时代魔法知识的人,卡尔登已经习惯了各种奇怪,无法理解的事物,然而面对一个每一次眨眼便会呈现出不同姿态召唤物,并且他脑海中始终矗立着一道巍峨,似乎能将一切光遮蔽的阴影,卡尔登所能描述的只剩下……它看上去,像是个人。

    被迫欣赏着它的千变万化,被迫在脑海中一次次与只有轮廓而不见面容的阴影对视,始终没有感受到实质性威胁的卡尔登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

    “归根结底还是召唤物罢了,怨灵,粉碎它!”

    四周寂静无声。

    “怨灵,你的怨气呢?”

    愤怒地喝令着,卡尔登转过身,却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来到一片未知的区域。

    没有怨灵,没有煤球,没有城邦的废墟,这里只有灰蒙蒙的天穹,与望不到头,死气沉沉的荒原。

    荒原地平线的尽头,那矗立在卡尔登脑海中的阴影跃入了现实,仍是远方不起眼的一个轮廓。

    卡尔登这时冷静了下来,它操纵魔力缓慢向这处无垠空间唯一有辨识度的方向前行,然而那个黑影像是永远与他锁死了距离,无论他或快或慢,始终维持着原本的大小。

    没有日月,没有星辰,缺失参照物的卡尔登憋着一股气连续追逐,不知过了多久,他望着远方仍然存在的黑影,向着这处“幻觉”空间四处出击。

    或是使用引以为傲的死灵魔法轰击大地,或是释放出体内驯服的灵体向着天穹之上进击,然而一切均是徒劳,这片世界没有给他任何反馈,魔法释放便像是被虚无吞噬,掀不起一丝涟漪。

    “别惹人发笑了,曲曲一个幻觉就想让我崩溃吗?”

    “你的主人躯体内的魔力是有极限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将这个幻境维持多久。”

    “另外……”卡尔登吐槽,“你这个幻觉甚至没有饥饿感,真是拙劣至极!”

    说着,卡尔登不再挣扎,席地而坐,将一切心神投入到了死灵魔法的推衍之中。

    诡异的,矗立于他脑海中的阴影没有再一次侵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这没有任何参照物的世界中,卡尔登强忍着寂寞与虚无的心,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这里是幻觉。

    考虑到这里是幻觉,而它的操作很可能也能影响到现实,他甚至还刻画了通讯法阵,一遍一遍向着外界输送着信息。

    卡尔登的皮肤开始出现皱纹,不经意的抚摸脸颊,那明显的褶皱令他心不再平静。

    “你骗不到我,你的主人我都能杀死,何况你。”

    “就算你蒙蔽了我的感知,将衰老赐给我,那也是暂时的。”卡尔登的坚韧超乎常人,“你只是玩了模糊时间流逝的小把戏罢了。”

    在这近乎虚无的世界中,卡尔登画下一个个法阵,他不再能中气十足的说话,曾是青年人活力四射的他此刻形如枯槁,松鼠人标志性毛茸茸的大尾巴此刻已经萎缩,只剩下一条软趴趴的“辫子”,上面的毛发不知去向。

    卡尔登的心跳越来越微弱,逐渐微不可闻,生命的尽头他仍在向远方的黑影挪动,他坚信这里的一切均是幻觉。

    脚下踉跄,虚弱到了极致的卡尔登绊了一跤,头砸在一块本不该出现在这片荒原上的石头,一时间鲜血四溅,剧痛让他像是虾米般蜷缩着身子,生命流逝的冰冷让他哆嗦不止。

    卡尔登眼前的视线开始定格,他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死亡是否便会终结这一切幻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