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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医院都穿了 第39节

    又一阵沉默。

    崔五娘身为将门之后,少女时还曾随父兄出征,对阴谋和你死我活的争斗有特殊的直觉。

    魏璋的视线落在很远的地方:“这些是大般若寺六护法的人,对自己也下得了狠手,变成病人混进飞来医馆。”

    崔五娘愤怒担忧却还算冷静:“没想到飞来医馆的大医仙如此亲和,身边连护卫都没有,谁来都亲自相迎,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魏璋刚要说什么,忽然转身:“谁?!”

    一直隐藏身份的大郢姑娘立刻跪下:“奴不是故意听壁角的,这不是大般若寺第一次动手。”

    魏璋和崔五娘一怔。

    姑娘恭敬地回答:“第一次有三名僧人在半路伏击上山的桃庄村民,被守门仙活抓到医馆,趁人不备逃脱,蓄意纵火,幸亏守门仙及时发现……”

    “第二次也是三名僧人,魏七郎君您应该知道,他们射伤了魏十七郎君,如果不是守门仙送医及时……”

    “魏七郎君,崔五娘,大般若寺僧人作恶多端,奴等平民被抢夺田地后,被迫租用寺属良田,交很重的租金,许多人忙活一整年,也只是饿不死,还有人被逼死。”

    魏璋和崔五娘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在飞来医馆向他们告状,可他俩既不是京兆尹也不是右扶风,大般若寺的事情,他们也没法插手。

    魏璋看向姑娘:“按大郢律令,申冤诉苦都要有证据,你若有证据直接告到京兆府。”

    “我有!”姑娘坚定的眼神忽然凄楚,“可是京兆尹程鸣程大人不接诉状,不听诉苦……这里分明是圣人脚下的国都城,如果连你们这样的高门大户都不愿意提起,蝼蚁平民们该怎么活下去?”

    崔五娘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你且把证据收好,在飞来医馆养好身体,申冤诉苦都是来日方长的事情,总会有那一日。”

    姑娘低着头,好像全身积蓄的力量都被抽空,向崔五娘和魏璋行了礼,失魂落魄地离开。

    崔五娘忍不住叹气,大般若寺的张天师深得陛下信任,封地良田多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就连朝中官员都要礼让三分,崔家也不敢轻易得罪,京兆尹程鸣肯定不敢接状纸。

    平日里,张天师和六位护法鲜少露面,这次六护法不惜率众自残混进飞来医馆行谋害之事,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魏璋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思绪飘得更远,大般若寺僧人不择手段针对飞来医馆,反过来看,也许飞来医馆才是大般若寺、尤其是张天师的克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否则,大般若寺何必派出这么多僧人痛下杀手?

    这样一想,魏璋忽然有了主意,看向崔五娘:“走,我们去见郑院长。”

    崔五娘不同意:“郑院长和金老劳累数日,不要轻意打扰才好。”更保况她心里挂念着秦盛,他本就是勉强苦撑,还受到刺杀惊吓,羊癫疯又发作。

    现在她只想守在秦盛身旁。

    第42章 程兆尹很烦恼

    与此同时, 国都城京兆府的京兆尹程鸣,正背着双手在书房来回踱步,是平日大般若寺的香烧少了, 还是小般若寺去少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笨无知的手下?

    书房外的庭院里, 三名武侯正在刑凳上挨板子,叫得一个比一个惨,原因很简单,飞来医馆大医仙金老一封亲笔信, 指责武侯犯了医馆大忌、还伤了守门仙。

    什么样的狗鼠辈才能干出打伤守门仙的事情?

    在京尹府等消息的两位阁老,看了这封信鼻子都气歪了。

    一想到阁老的训斥,程鸣更加来气,怒喝:“再加五大板!”

    “程兆尹, 饶命啊……我们有苦衷……”一名武侯疼得涕泪横流,“啊!!!”

    “苦衷?”程鸣迈出书房, 指着手里的书信,“要京兆尹、左冯翊和右扶风之一,亲自上飞来峰解释……”飞来峰这么好爬的吗?!

    关键是丢人!

    程鸣一想到要累死累活爬到飞来峰顶,还要腆着笑脸、恭恭敬敬地赔不是, 上山道歉这件事情不管谁做都里外不是人!

    想到这里,程鸣的眼刀连环飞。

    三名武侯被刀得求饶声都不敢出,只求赶紧挨完板子, 然后告病回家躺着。

    但这个愿望根本实现不了,因为程鸣一想到要上山道歉就怒火中烧,每次都把他们从家里拖拽过来打一顿板子,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武侯每天就在趴平养伤、上药、内外瘀伤好转,再挨顿板子立刻重来的痛苦煎熬中度过。

    要不是武侯兄弟们手下留情, 他们三个早就被打残了,恨啊!好恨啊!

    正在这时,有人来禀:“程兆尹,魏家家仆送来拜贴。”

    程鸣正在气头上,张嘴就是斥责:“哪个魏家送拜贴就要接?当京兆府是什么地方?”

    师爷拿着拜贴,悄悄凑到程鸣耳畔:“太子妃的三叔,魏珩。”

    程鸣登时吓得一激灵,怒斥:“怎么不早说?还不迎接?!”

    师爷早就习惯了自家主人的臭脾气,恭敬地跟着。

    魏珩在飞来峰爬上爬下,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马车进了国都城连家都没回,就押着六名嫌犯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兆府。

    程鸣满脸堆笑地受了魏珩行的礼,赶紧扶他起来,两人相扶着进了书房。

    魏珩开门见山掏出两封书信:“程兆尹,这是飞来医馆大医仙亲笔所写,请过目。”

    程鸣的讪笑顿时僵在脸上,双手接过书信,心里忐忑不安,寻思着怎么又有信?大医仙怎么这么爱写信呢?

    魏珩提醒:“程兆尹,先看这封。”

    程鸣心里咯噔一下,书信还分先后,这……看起来更加不妙,咦,这信封怎么拆不开?用力撕,换个角度撕……封口怎么如此严实?

    魏珩提议:“程兆尹,这是飞来医馆特有的封口,要不还是拿把剪刀来吧?”

    师爷立刻递来剪刀。

    程鸣小心地剪开,展开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吓得差点连信纸都扔了,大般若寺的僧人伏击上山百姓、还到飞来医馆恶意纵火?

    更要命的是,人赃并获,凶嫌就押在外面。

    程鸣觉得今天太难熬了,打开第二封书信时,眼角余光注意到魏珩带了杀意的眼神,更快看完只觉得浑身都凉透了,这申诉接还是不接?

    太子妃的亲阿弟魏勤被大般若寺的僧人一箭射穿,如果不是飞来医馆救治得当,魏家就折了一个儿子!这样的命案,魏家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程鸣脑袋里嗡嗡的,大般若寺的僧人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就算做,也要做得隐密,怎么还能人赃并获呢?

    魏珩没有错过程鸣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国都城有传闻,程鸣之所以能力压左冯翊和右扶风成为京兆尹,大般若寺出了不少力。

    程鸣当然知道魏珩在观察自己,这样铁证如山的情况下,自己还替大般若寺遮掩,还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肯定会惹恼魏家。

    润和帝一病不起,也不知道能拖多久,如果撑不住,即位的一定是太子殿下,太子妃与他相互扶持,皇后之位非她莫属。

    魏家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哪能轻易得罪?

    可是,可是,程鸣脑袋里嗡嗡的,大般若寺他也开罪不起,只能佯装镇定地承诺:“魏三郎君请放心,嫌犯立刻收押,择日开审。”

    至于收押之后,用移花接木还是桃代李僵,那就是之后的事情,只要魏家不紧盯着就行。

    “多谢程兆尹,”魏珩再次恭敬行礼,“不知择何时开审?”

    程鸣收敛了些许笑容,正色道:“这要看具体安排,开审前必有通知。”

    两人互相揣测,字句交锋。

    两刻钟后,魏珩离开是要求带走六名嫌犯,理由也充分,这些嫌犯都是重罪,又得到飞来医馆大医仙的嘱托,魏家愿意替程兆尹分忧,先带回去。

    程鸣哪能放任这样离谱的事情,国都城收押凶嫌的牢狱都有明确的分工,哪有让魏家带回自己家的道理?这点,他绝对在理!

    但,魏珩不是盏省油的灯,硬是把这桩事情吹得天花乱坠,最后真的把凶嫌带走了。

    程鸣甚至被他说得无可反驳,气得要摔茶盏,哪知茶盏高高捧起时,师爷又来禀报:“大般若寺大护法递拜贴。”

    程鸣跌坐在地榻上,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大护法是张天师的喉舌,当然不能怠慢,赶紧出门迎接。

    大护法远离尘世,行礼也只是一个双手合十低头而已,显得格外不尊敬。

    程鸣趿坐在书房,问:“不知大护法来到京兆府,所为何事?”

    大护法从衣袖里抽出一封书信递到程鸣手里,然后等他看信。

    程鸣这几日看到书信都会心里打颤,接过书信一看竟然是张天师亲笔,打开看完脑袋里一片空白,信中说桃庄村民不顾武侯禁令上山,魏家和秦国公家同样不顾禁令直入飞来医馆。

    太子殿下亲自颁的令,太子妃所在的魏家却明知故犯,秦国公家也是如此,他们知令违令该当何罪?

    程鸣恨不得突发什么病晕过去,是啊,太子殿下亲自颁的令,禁止山下村民上山,但是桃庄村民是受邀上山的,邀请文书还在书房里。

    太子殿下禁的是村民,又没禁文武百官,违令这事根本就不存在。

    大护法这样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程鸣当然不能这样说,只能客看更多完结文加qqun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气地回复:“参太子殿下和秦国公,是御史的事,下官无能为力。”哪个京兆尹敢找太子和秦国公的事?那真是活腻了!

    大护法高深莫测地微笑。

    程鸣被笑得浑身发毛,万万没想到,大护法还有大招等着自己。

    大护法再次双手合十:“既然如此,程兆尹,传言飞来峰上有仙宫,张天师知道圣上向往神仙,特派最年轻的六护法上山求见,可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望程兆尹能差人寻一寻。”

    程鸣揣着明白装糊涂:“能成为大般若寺的六护法,想来也是非常了得的人物,没能及时回寺兴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过几日就能回。”

    大护法惊讶道:“程兆尹,就是因为六护法既守时又是人物,所以现在还没回寺,张天师格外担心,不得不让贫僧来走一趟。”

    “……”程鸣顿时觉得自己像粘在蜘蛛网上的小虫子,大护法就是结网的蜘蛛,而自己不得不点头,“是该差人寻一寻。”

    “有劳程兆尹。”大护法的话带到,转身离开。

    程鸣勉强趿坐着,盯着一封又一封书信,沉默许久,吩咐道:“师爷,何时能上飞来峰走一趟?”

    师爷翻了一下记事簿:“正月二十可以上山,据武侯说,马车只能到山下,骑马只到半山腰,剩下来全靠双腿……。”

    程鸣烦躁地挥手:“多带武侯和侍从,本官怎么能自己爬山?成何体统?快去想法子!”

    师爷悄悄退出书房,刚转身,又被叫住。

    程鸣厉声要求:“上山之事要办得体面稳妥,若像外面那三个狗鼠辈,决不轻饶!”

    “是,程兆尹。”师爷连个不字都不敢说,一溜烟跑去找人商量。

    程鸣又盯书信,觉得自己像在惊天骇浪中行驶的小舟,不知什么时候不知道怎么就会翻船而死?虽说不知道,但又觉得近在眼前。

    程鸣仰头望着乌木房梁,这样难熬和等死有什么差别?

    不,有差别,虽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但谁会愿意早死?不都是喊着顺其自然,然后拼命活下去?

    程鸣一咬牙,没错,上山就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能弥补二位阁老的坏印象;为了能继续讨好大般若寺,能继续受益;甚至于,为了能坐稳京兆尹这一官职,不拼命是不行的。

    偏偏在这时,师爷又匆匆走进来,俯身说:“程兆尹,太子殿下的仪仗离这里很近,不知是不是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