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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京夜献 第82节

    从鹤望楼里出来后沈鹮身?上暖呼呼的,她不胜酒力,只喝了两口已然有些晕了。

    鹤望楼给来往贵客买了伞,一把把颜色各异花绘不同的油纸伞撑开?,遮雨而去。

    沈鹮独来独往惯了,难得与她撑一把伞的不是霍引,而是旁人?。

    春雨多寒,她的右腿又?在隐隐作痛,但相较前些年而言已经好了许多。

    古念话多,提起了宣璃长?公?主的生辰,就连古家家主也亲来隆京献礼,想必分外隆重。

    沈鹮想起她的腿之所以好多了,也是因为太?医院正所配的药她还在吃,而能得此好处,便是东方银玥示下的。

    以前她叫过东方银玥姐姐。

    虽因这十年生疏,可除夕夜她也吃过东方银玥特地?从宫里带来的热饭热菜。

    长?公?主的生辰……她合该送一份礼去的。

    第90章 夜袭

    一场春雨后, 皇宫里的桃花开了。

    细雨洗净了?墨香斋前的翠竹,清幽的雨淋竹香伴随着?桃花的甜香味儿飘至东明宫各处。

    东方云瀚撑着脑袋与卞翊臣下棋,已?经几次抬眸朝对方看去。

    “陛下有话直说。”卞翊臣被他盯得浑身难受,下棋也不怎用心了?。

    东方云瀚撇嘴道?:“老师打算等?到?何时与姑姑坦白?”

    卞翊臣手中一子落入棋盘, 竟错得离谱, 使东方云瀚杀了?小半面棋子。

    “孤看得出来老师心仪姑姑已?久。”东方云瀚边收棋子边道?:“再有两?日便是?姑姑的生辰,老师今年备的礼可能送出了??”

    “再等?等?吧。”卞翊臣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这般好猜, 藏了?多年的情谊, 其实早就被?小皇帝看在了?眼里。

    “等?到?殿下有了?选择的权利, 臣会有所行动的。”

    再有两?年, 东方银玥便要?还政于帝。时间过得很快, 东方云瀚竟也慢慢长大?, 从以前只知道?在姑姑怀里哭泣的小孩儿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帝王。

    他知容太尉频繁给东方银玥施压,暗地里培养的亲信也终于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东方云瀚控制着?人族的权利, 才能让东方银玥放手去与妖族博弈。

    东方云瀚赢下一局, 笑道?:“孤听说苍珠海地要?给姑姑送一个男妖。”

    卞翊臣闻言, 收拾棋盘道?:“是?。”

    殿下身边本就有男妖,旁人投其所好不足为奇。

    东方云瀚抬眸看向他,又道?:“不论是?白容还是?那个苍珠海地来的贡品, 孤都是?站在老师这边的。”

    “陛下慎言。”卞翊臣微微蹙眉,没再开下一局, 只是?对东方云瀚行礼:“臣不是?陛下的对手。”

    前一句慎言, 摆出老师的架子,下一步认输, 便是?臣对君的态度。

    东方云瀚撑着?额头?看着?卞翊臣,微微眯眼, 心中叹息。他的老师如此规矩木讷,怕是?永远也无法讨姑姑欢心,今年姑姑的生辰若再不出手,或许等?到?姑姑自由了?,她便不会再从利益考虑未来,卞翊臣就更没机会了?。

    惊蛰之后桃花盛放的日子,便是?东方银玥的生辰。

    每年东方银玥的生辰东方云瀚都要?大?操大?办,许是?这两?年特殊些,东方银玥还政之期将至,再过两?年便是?东方云瀚的十六岁生辰,以至于送礼之人颇多,都是?为了?未定的驸马之位。

    隆京来了?个倾城绝色的男妖,那是?苍珠海地送给宣璃长公主的面首,这消息早已?传遍,白容自然也听到?了?。

    他有好些天没回公主府了?,但东方银玥却没派人来找过他。

    年后诸事繁忙,容太尉家中又办了?场喜事,与兵部联姻,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再度水涨船高。武将抱团,文臣却没有首脑,原先极得人心的魏太师自从远离隆京回去蕴水之后,渐渐也就没了?消息,不再出山。

    而?今隆京文臣主心骨,反而?是?年不及而?立的卞翊臣。

    有人说,他是?驸马之首选。

    不时有人瞧见东方银玥与卞翊臣一同出入宫门,还有人传他们好事将近,是?那苍珠海地的男妖来了?使得帝师有了?危机感,这才急于宣誓主权。

    那些话都是?从一梦州处传出来的,一梦州里的文人极追捧卞翊臣,写起话本也有一套。

    故事都传到?了?沈鹮耳里了?,也不见白容有什么动静。

    她甚至偶尔还能在蓬莱殿看见白容坐在榕树下捧着?书看得入迷,似乎外?界纷纷扰扰与公主生辰皆不被?他放在心上,就好像……他放弃了?东方银玥似的。

    洛音未归,沈鹮也不孤单,古念经常往她这跑,时不时带几样好吃的东西来。

    与古念接触久了?沈鹮也发现小姑娘有些花痴,只要?是?好看的男子她都喜欢多看几眼,评论几句。

    没见到?霍引时,古念就与沈鹮提古春舍,见到?霍引时,古念便总打听沈鹮与霍引相处的细节,而?今时常能在蓬莱殿瞧见白容,她竟敢调侃白容。

    “沈姐姐也在看白大?人呢?”古念笑盈盈地凑到?沈鹮跟前。

    沈鹮在此久时了?,她一直盯着?白容,古怪的感觉窜满全身,总觉得下一瞬白容就会拔剑而?起,先杀苍珠海地的男妖,再杀卞翊臣。

    但他太安静了?,安静地出奇,甚至姿势未变地看完了?三本书。

    沈鹮啧了?声:“你?不觉得白大?人变了?吗?”

    “是?变了?,他竟不穿玄衣了?,今天穿的这件苍色也很好看,比以前显嫩多了?。”古念双手捂住通红的脸。

    沈鹮大?为震惊,古念又道?:“我觉得白大?人若穿红衣必定更好看,再佩戴墨玉,简直就是?话本里走出来的武林少侠!”

    沈鹮:“……”

    经古念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了?,好似白容自从确定他的本体为龙之后,便再没如以往一样穿过黑衣了?。在他心里,还是?抵触玄龙的。

    古念只敢嘴上说说,真让她凑近去与白容说话,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沈鹮盯了?白容两?日,明日便是?公主生辰,白容竟还不回公主府去。沈鹮觉得他大?约是?被?打击得太深,该不会就此一蹶不振,只想找到?自杀的办法吧?

    纠结半日,天黑之际沈鹮还是?打算去找白容好好谈谈。

    如此消沉不是?好事,哪儿有人是?为死而?活?

    她才刚走到?月华斋前,便瞧见一道?身影窜了?出去。少年避开了?玄色,就连夜行衣也是?接近玄黑的黛蓝,反倒是?在月色下显眼了?许多。

    沈鹮沉默了?会儿跟了?上去。

    沿途之路熟悉,正是?醉风楼,白容的动作很快,便是?沈鹮专心盯着?他还是?在到?达醉风楼的这条街上把他跟丢了?。

    不过他的目标显而?易见,她就说白容哪会那么平静,外?头?关于长公主的暧昧传闻沸沸扬扬,十本里几乎找不出一本与他有关了?,他怎能坐得住?

    果?然,来杀人……不,来杀妖了?吧!

    少年人,就是?冲动!

    沈鹮啧了?声,跳上醉风楼的屋顶后便察觉到?了?白容的妖气,她愣了?一瞬,立时被?阵法锁住双足。再看醉风楼内,层层叠叠的结界生成,直将醉风楼中的人分?成了?十数层。

    这技法她有些熟悉,不就是?最初白容决定在光明城明珠楼内要?杀魏千屿而?设的幻境?

    幻境中,每个人所见皆不同。

    苍珠海地而?来的男妖身份非同一般,想要?悄无声息杀了?对方便只能营造合理的假象,十数层结界幻境让每一个来往醉风楼的人都有同样的记忆,又不会注意?到?男妖之死。

    白容不是?冲动,他是?精心设计过的。

    沈鹮破不开他的阵法,就怕来迟了?还真叫他得手,便只能唤出霍引。

    “相公,你?能不能找到?他?”她此刻被?困醉风楼顶的屋檐上,根本看不清里头?的场面。

    霍引点头?:“我找宝物,很快。”

    “那就快带我找到?他,我被?他阵法锁住,若不阻止,这家伙杀了?人便麻烦了?!”沈鹮双脚还被?困住,阵法犹如两?道?坚固的锁链,根本无法挣脱。

    霍引抓住沈鹮脚踝上的阵法,妖力一摧便折断了?,两?股完全不同的妖气在空中相撞,若非这层层叠叠的结界封住了?醉风楼,恐怕他与白容都得曝露。

    沈鹮为保安全起见,还是?在这条街外?设了?个简易的结界,只要?有人经过这条街道?她便能感知到?,若真遇上白容发疯,她也好控制局面。

    结界设完,霍引便带着?沈鹮从醉风楼顶楼的窗户上进入楼内。

    若非她眼睛特殊可见妖气,这楼中景象险些就要?将她也给迷惑了?过去。醉风楼内一切都显得再正常不过,饮酒作乐的围一桌,亲朋聚餐的坐一室,还有吵嚷声与嬉笑声,诸多结界配着?幻境,让这些人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假象之中。

    在宁和的假象之外?,真实的醉风楼四楼西角,已?经展开了?搏斗。

    一阵飞花冲破了?木门,淡粉色的妖气迸发,撞入了?幻境里便化作四溢的酒香,飞散的木门碎屑成了?醉酒之人无意?间撞倒的屏风,还有人去扶他起身。

    沈鹮连忙朝四楼西角冲了?过去,从幻境踏入真实,险些被?迎面而?来的冰刃割断了?发丝。

    她侧身避开,瞧见白容已?占上风,利爪穿过男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对方的衣衫,满地花瓣暴露了?男妖的本体。

    难怪他生得那么好看,竟是?梅花化身。

    植物化妖极难,修炼数千年才能成精,可眼前的已?然成妖,大?约对方擅长的领域不在战斗,故而?不敌白容。

    白容没戴面具,他似乎料定了?这苍珠海地的梅花妖不是?他的对手,必会死在他的手中,所以也不在意?被?人看见了?容貌。

    他的手已?经穿过了?对方的妖身,直往心脏的位置探去,利爪越陷越深,男妖又呕了?一口血出来。

    沈鹮几步上前拦住了?他,抓着?白容的手便往外?拔。

    “你?还真要?杀了?他不成?”沈鹮震惊,只见白容手臂微顿,她连忙给霍引使了?个眼神,却见霍引不知为何愣愣地站在门外?,动也没动。

    “相公?”沈鹮拽着?白容的手,见那男妖已?然昏了?过去,便喊:“霍引,你?愣着?做什么啊?”

    霍引似是?被?这一声唤回了?神,他踏入木门朝沈鹮而?去,还未走三步便浑身一颤,声音也变得虚弱了?起来:“夫人……我不舒服。”

    “怎么了??”沈鹮一时不知要?顾着?哪边,却见下一瞬霍引直直地倒在了?地面。

    她立刻松开了?白容的手,转而?朝霍引跑去:“相公!”

    手指颤抖地探向霍引的鼻息,还好他还有呼吸,沈鹮又为他把脉,只见他脉象紊乱,妖气在体内乱窜,像是?解开了?某种禁锢的封印般横冲直撞的。

    “白容,别顾着?杀人了?!”沈鹮转身瞪向少年:“快过来帮我!”

    那边白容的手已?经彻底探入了?梅花妖的身体内,他倒是?没急着?杀人,只是?微微皱眉将手越陷越深,竟半截小臂都刺了?进去,像是?在搅弄对方的五脏六腑。

    沈鹮都快看吐了?,她觉得白容大?约真的疯了?,也不知那梅花妖还能不能活下去。

    她握着?霍引的手在他手心画了?定魂的符,再想去管白容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青衣布鞋有些邋遢,竟瞬间扣住了?白容的脉门。

    “别动。”男人出声。

    沈鹮震惊:“是?你??!”

    那个跟着?齐家人从苍珠海地一路偷入玉中天的面具男。

    白容没再动了?,他缓慢回头?,只见到?纯色面具前飘过几缕白发,紧接着?周围幻象扭曲,有人打破了?他的幻境。

    “隆京真是?人才辈出,先是?有你?,再有个他。”面具男看了?一眼沈鹮,再看白容,一怔后又盯着?沈鹮护着?的霍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