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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的小夫郎 第38节

    木牌很重,是用上好的楠木雕刻而成的,正面用红笔写着「惠敏亲王殷月离之位」几个大字。

    “什么?”柳遥刚找到类似出口的地方,闻言回过头去。

    “拿着,”田钰将牌位塞给他,“里正说的那个符文你还记得吧,用血把符文写在这后面,从今往后你就彻底自由了。”

    “我已经说了不……”

    柳遥只感觉抱了块烫手山芋,正要把牌位重新放回原处,忽然听见身后大门传来吱呀一声响。

    大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安静站在门外,平静

    望着柳遥手中的牌位,血色的眸子里藏着浓浓的失望。

    被误会了。

    柳遥瞬间抽了口凉气,下意识将牌位藏在身后,“月离,不是。”

    “糟了!”

    田钰也被眼前的变故吓住了,拽住柳遥就往屋内跑去,跑到长桌后面的时候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用力拍在了脚下的砖石上面。

    「轰」的一声巨响,砖石瞬间碎裂,带着两人直接向深层坠了下去。

    地面坚硬,柳遥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再次被田钰硬拉着往地道深处逃命。

    “不对,”柳遥试图停住脚步,“等一等,你先把我放开!”

    柳遥忍不住郁闷,他就应该早点和殷月离解释清楚,而不是一直拖延到现在。

    刚刚那样的场景,对方估计真的以为他要逃走了吧,柳遥头疼得不行,也不知道后面该怎么收场。

    身边田钰却显然误会了他的用意,目光坚定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丢下你自己逃走的!”

    柳遥:“……”

    求你了,快点丢下他自己逃走吧,再跑下去,他说不定真的要没命了。

    相识这么久,柳遥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好友居然如此说不通,明明他已经表达过了不想离开的意愿,可对方就仿佛没有听见般,继续一意孤行。

    并且力气还大得惊人。

    柳遥简直欲哭无泪了,他一个做惯了农活的人,居然丝毫也拽不住对方,只能被硬拖着一路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田钰终于找了间石室,也顾不上探究里面到底有什么,用力将柳遥推进里面,反手关上石门。

    半晌,四周安安静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外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

    “好了,祂好像没有再追过来了。”田钰松了口气,从怀里取出火折吹亮。

    柳遥也累得不行,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跑过这么远的路,正想把事情和田钰说清楚,忽然听见身边人发出一声惊呼。

    “快看那边!”

    火光微弱,顺着田钰所指的方向,柳遥很快看到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花纹繁复,似乎画着某种特殊的图案,一直蔓延到黑暗的深处。

    柳

    遥呆站在原地,像是被眼前的石壁震撼。

    “是壁画,”田钰举着火折靠近石壁,打量最上面的图案,“似乎是两军交战的场景。”

    柳遥疑惑,也跟着望了过去。

    他们此刻所在的应该是整幅壁画的中段。

    田钰仰着头,眼眸被火光照亮,一边惊奇一边感叹,不自觉带着柳遥往更深处走去。

    “你看这里,”田钰脚步加快,语气也带了些兴奋,“黑底白纹,这是大承军队的旗帜,还有对面那个狼头的兵器铭文,应该就是羌吾的士兵了。”

    柳遥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田钰说的没错,壁画上的图案惟妙惟肖,所描绘的正是大承与羌吾两军交战时的场景。

    羌吾骑兵众多,手持弯刀面容凶悍,将身着铁甲的大承士兵杀得节节败退。

    “这上面画的好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田钰凑近壁画仔细查看,“我记得曾听人说过,那时候先皇登基,朝廷重文轻武,边关积弱,连个像样的将领都找不到,只能用财物安抚周边的小国。”

    “可惜,羌吾人天生好斗,根本是喂不熟的野狼,前头刚迎娶了和亲的长公主,转头就趁边关守军不备,带着大批人马打了进来。”

    柳遥点点头,关于这一段他之前已经听吴向臣讲过,可比起大承与羌吾之间的恩怨,他倒是更想知道和殷月离有关的事情。

    整幅壁画内容庞杂,并不是完全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柳遥向前走了一段,却并没找到有关殷月离的部分,反而看到几幅十分诡异的图画。

    最顶端的画面中央描绘着几名衣着古怪的羌吾妇人,手里高举着狼头杖,低头在月色下念念有词,无数羌吾百姓表情虔诚地伏跪在火堆四周。

    忽然,黑暗腾起,吞噬了半空的圆月,所有草木枯萎,活着的人倒在地上,而死去的尸骸却从坟墓中爬了起来,在那群妇人的引领下继续围着火光起舞。

    “这是羌吾的嚓玛婆子。”田钰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苍白的面孔在火光里明灭不定。

    “那这些黑影呢?”柳遥问,直觉这些黑影应该是与殷月离有关。

    “那是羌吾信仰的一种凶神,或者说邪神也可以,”田钰轻声道,似乎带了点微不可察的

    叹息,“希什维尔,意思是月亮的阴影。”

    “祂是寂灭之神,是混沌与虚无之神,所有月光笼罩的地方都是祂的国度……在那里,活人会死去,而亡者将会复活,一切与生死相关的界限都会化作虚无。”

    田钰的声音有些飘忽,柳遥却莫名升起了一阵寒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到时整个世间都会大乱吧。”柳遥艰难道,试图缓和气氛。

    “别管壁画了,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吧,”柳遥尽可能柔声道,“你先走,我帮你拦着他,他应该不会伤害我的。”

    “为何会大乱,”田钰根本不听柳遥说话,反而转过头来,定定注视着他道,“你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

    “这世间原本就有许多不合理的事情。为什么人会死去,为什么人死后便再无法复生,为什么一个人明明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一直记着他,却永远也无法相见。”

    “田钰。”眼前人的表情已经接近癫狂,柳遥忍不住急道,几乎以为他是被什么迷惑了心智。

    “你到底怎么了?”

    田钰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道:“就比如先皇,分明气数已尽,却偏偏无法放弃大好江山。所以逆天而行,使用禁术让神明投生于自己的血脉后代之中,最终灭了羌吾。”

    “他既然能成功,我一定也可以,我不要江山那么大的东西,我只要……”

    柳遥越听越觉得不对,刚想上前将他拉住,忽然注意到田钰的衣领掀开,露出颈后干净的皮肤。

    干净?

    柳遥猛地睁大眼睛,不对,田钰和他一样,后颈上都该有小哥儿特有的花印才对,怎么可能如此干净。

    “你不是田钰,你是谁?”

    柳遥脑海空白,怪不得,怪不得田钰会忽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且一路上都态度古怪。

    那真的田钰去哪儿了,会不会已经被对方灭口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哦,”假田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忽然笑了下,“原来是这个,的确是我疏忽了。”

    “不过我是谁不重要,”没有给柳遥任何逃跑的机会,假田钰一把将他提起,用力推向旁边的缝隙,“重要的是现在时机还未到,多谢你带我到这里来,我们以后有机会再相见吧。”

    那缝隙原本是壁画与壁画间的接缝处,眼下却瞬间敞开变大,带着柳遥和他怀里的牌位一起摔了出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撞到地面的时候,忽然有人将他一把揽住。

    黑暗中,血色的眸子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先是望着那道裂缝,随即转向柳遥这边。

    “真可惜,他丢下你自己逃跑了,你不觉得难过吗?”

    柳遥:“……”

    听,我,解,释!

    第39章

    昏昏沉沉中,柳遥感觉自己又落到了梦境里面。

    梦里依旧有那团黑影,只是与之前不同,总缠在他身边的黑影似乎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猫一样团成一团,将自己缩在角落里面。

    数不清的黑暗浪潮一般在它身周起伏,而柳遥就站在这些浪潮的中央,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稳住身形,走到那团黑影的面前。

    “别生气,我真的没有要逃走。”柳遥撑着地面,伸手戳了戳它。

    很软,很糯,冰冰凉凉,像是某种糯米团子的触感,柳遥觉得还不错,便又上手过去戳了几下。

    被戳出的小洞很快弹了回来,然而那黑影并没有理他,只继续团了团身子,将自己缩得更远了些。

    柳遥无奈苦笑,这回他不仅隐瞒已经看破幻境的事实,还和人一起跑进了陵墓,甚至被误解私下解除祭品身份。

    乱七八糟的事情缠在一起,估计短时间内都很难解释清楚了。

    “好了,”柳遥蹲下来凑到黑影跟前,“再说也不都是我的错,你不也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吗,我们就当扯平了好不好?”

    “而且认真说的话,明明是你先掩藏身份,骗我成亲的,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怎么能反过来怪我。”柳遥努力和它讲道理。

    黑影被他戳得一晃一晃,可惜就是不肯回过头来看他。

    就在柳遥忍不住叹气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有微光闪过,抬眼望过去,才发现是一张有些古旧的符纸。

    那符纸漂浮于半空之中,表面用朱砂写着繁复的符箓,正是柳遥之前在梦里见过的那一张。

    只是与先前不同,这回没有了金光做遮掩,符纸上的字迹明显清晰了许多。

    柳遥细看片刻,正想伸手碰一碰,突然天旋地转。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落到了另一幅场景里面。

    和方才的梦境不同,这一回的场景似乎是柳遥自己的记忆。

    记忆里的柳遥七八岁模样,天还没大亮,便在后娘的叮嘱下离开院子,到很远的地方去打水。

    水桶很沉,幼年的柳遥奋力将一桶水放在地上,刚准备使力将水桶拎起来,就听见身边传来两声呛咳,转过头才发现,水井边上似乎正靠坐着一名年轻

    男子。

    说年轻其实也并不准确,单从外表来看,男子身材瘦弱,作书生打扮,脸上满是病容,虽然瞧着年轻,但望向柳遥的双眼却满是沧桑。

    那是只有老人才会有的眼睛。

    幼年的柳遥吓了一跳,连忙凑了过去,问他怎么了,用不用请村里的大夫过来。

    书生摇了摇头,说不用麻烦,自己已经活不了太久了,之后便有些忧虑地望着止戈山的方向。

    柳遥奇怪,便问他是想要到山上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