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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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菲瘦小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难以估计的力量，她带着卡茜安快速奔跑，很难想象前不久她还重伤晕倒在巷子里。

    这就是吸血鬼的恢复能力吗？可是吸血鬼想要恢复力量必须得......

    卡茜安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多想，她便紧张地开口道:“索菲，医馆里的那些人、你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吧？”

    “有空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索菲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喃喃自语道:“快追上了......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跑得快的......”

    卡茜安隐约听见“受伤”两个字，想起来塞西也受了伤，但是索菲应该打不过他吧？

    “索菲，你听我说，”卡茜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你跟塞西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塞西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你如果贸然去杀他很有可能会受伤，我先替你问一问他，好吗？”

    “那样的话他会连你一块杀掉的。你不会觉得你跟他上了床，你就是他的什么人了吧？”索菲语气嘲讽，“小姐，我想你是被他那副谦谦君子的好皮相迷惑了，吸血鬼十分擅长引诱人类，说不定他诱惑你是想要把你当成储备粮呢？”

    “我认识了他二十多年，他一直都是我父母的好友。他杀掉我全家的那一天，父亲和母亲邀请了他来家里做客，他动手的时候，我全都看见了！根本不存在什么误会！”

    “二十多年？可是你看起来只有十二岁！”

    “吸血鬼只有食用人血才会变成成年人的模样，在那之前会一直保持孩童的样貌。我的母亲是素食主义者，她与原本是人类的父亲结合并生下了我，所以我们家只喝动物的血。我的父母都是非常善心的人，只因切斯特公爵厌恶人类，所以才会派塞西来消除我们这些玷污了血族高贵血统的人，可我们根本没有做错什么！难道我的母亲与人类相爱忤逆了上帝吗？！”索菲痛苦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卡茜安？就是塞西害得我家破人亡，有多少跟我一样的混血，他们的父母甚至于他们自己都死于塞西的刀下！他的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完完全全就是个恶魔！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杀死你的！”

    “你知道他迄今为止咬死过多少人类吗？！”

    卡茜安完全被她说的话震惊了。

    与此同时，一些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东西也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生物的本能令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颤。

    她从没有想过把塞西·切斯特跟恶魔联系在一起。可是索菲没有对她撒谎的必要，她说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如果她以前真的是人类，现在又为什么变成吸血鬼了呢？是谁干的？是塞西吗？还是索斯？切斯特公爵又是谁？她还有什么记忆缺失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卡茜安心想，她得先弄明白索菲说的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混血想要隐藏自己的气味总是很容易，毕竟我们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塞西杀掉了那一晚见过他的所有人，到处都是尸体......我的母亲抱着我想逃，被他从身后刺穿了心脏，那把剑也穿过了我的身体，母亲的血......浸湿了我的全身......我就这样活下来了。”

    索菲平静的语气中透着沉沉的死气，她光是回想起那一晚场景，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她无法忘记母亲冰凉的怀抱，鼻尖笼罩着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她躺在一片血污之中，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的气息隐藏。男人的皮鞋踩在地上来回走动，沾了血的鞋底变得更黏，与地面摩擦时会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索菲听见那声音停在自己的头顶，几乎要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是她还活着。

    因此她必须为父母和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卡茜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她简短的描述，她就能够想象那一幅地狱一般的场景。

    她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真的是......塞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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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你给我停下！”

    索菲没有想到，在她差一点追上塞西的时候，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拦住她们。

    “卡茜安！”

    卡茜安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索斯？！”

    “你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跟她在一起？你们要去哪里？”

    “索斯！救——”卡茜安下意识地想要跑到他的身边，然而索菲却警惕地从她身后锁住了她的喉咙。

    她手指的指甲一瞬间变得很长，锐利的尖端像刀刃一样微微陷入柔软的肌肤中。

    于是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卡茜安的后背上冒出了冷汗。

    “卡茜安！”索斯见状连忙上前，似乎是想要将她抢回来。

    索菲厉声喝道:“停下！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和塞西长得一模一样！”

    “卡茜安——”索斯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执着地伸出手。

    “我让你停下！”

    索菲的指甲划破光滑的皮肤，卡茜安吃痛皱了一下眉，索斯却立刻停止了动作。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卡茜安，妥协地说道:“好，我停下了，你可以把她松开了吗？”

    “你是什么人？”他们同时开口问对方。

    索斯按耐住急躁的心情，他从庄园回到家里，发现空无一人，空气中还有塞西留下来的味道。他还以为卡茜安恢复了记忆跟塞西跑了，于是急忙循着气味找到这里，没想到卡茜安的身边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低等血族。

    塞西是怎么回事？居然放任卡茜安被带走吗？

    “你打不过我。”索斯开门见山道，“把卡茜安交给我，我放你离开。”

    “离开？”索菲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很在乎她？那就把塞西叫过来，我要见他。”

    她慢慢地收紧手指，“不然的话，你觉得在你杀掉我之前，我能不能把这个女人的脑袋拧下来？”

    混血的力量是绝对比不过纯血的，可索斯不敢拿卡茜安的生命冒险。

    他依言给塞西传递消息，卡茜安知道索菲一定会杀了塞西，于是不管不顾地喊道:“别联系塞西，我没——”

    索菲掐住她的下巴，警告道:“闭嘴！”

    索斯倒是一愣，心想难道卡茜安想起来了？他的咒语失效了吗？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如何安全地将她带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已经联系他了，塞西马上就到。”索斯试着安抚面前的这个混血。虽然她看起来像个孩子，可谁知道她到底活了多久？哪怕是最低级的吸血鬼，想要杀死卡茜安这种手无寸铁的人类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管你跟塞西有什么过节，卡茜安都是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无辜？”索菲冷笑了一声，“塞西杀的无辜的人难道还少吗？我今天就算把这个女人杀了，也是他塞西应得的报应！”她踮起脚贴紧了卡茜安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今天不幸下了地狱，请一定要记住——是你的好情人害死的你——”

    就在她分神与卡茜安说话的时候，索斯抓住机会冲到她的面前，提起脚往她柔软的腹部踹去。

    经过刚才的试探，他已经明白这个女人并不会轻易地杀死卡茜安，甚至可以说卡茜安是她用来牵制塞西的最重要的筹码——毕竟她不可能打得过纯血。所以在卡茜安生命安全有保障的情况下，索斯选择先下手为强。

    索菲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闪，堪堪侧过身体避开腹部这个弱点，硬生生受了这一脚，然后借着被踢开的惯性，死死拉着卡茜安同她一起落向远方。

    她很清楚，只要卡茜安还在她的手里，那么她今天的胜算就能翻倍！卡茜安摔倒在她的身边，因为不断地翻滚碰撞，她的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她捂着小腹趴在地上，不断地尝试爬起来，索菲打量着她，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她白皙的脖颈上。

    她知道索斯正在靠近这里，也明白这个男人已经看穿了自己——她确实无法杀掉卡茜安，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在见到塞西之前她就会彻底失败——她坚信自己一定会被杀掉，就算索斯不动手，塞西来了之后也一定会杀了她这个早就该死的人。

    不需要过多的犹豫，索菲做出了决定。

    她捂住卡茜安的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然后，她低下头狠狠地咬住她的侧颈，温热的鲜血喷涌着溢满她的口腔，鼻尖萦绕的全是甜腻的腥味。

    卡茜安只能发出闷哼声，四肢无意识地抽动着，像是垂死的羔羊。

    索斯刚好赶到看见了这一幕，瞳孔骤缩，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索菲的身体迅速变大。她的四肢伸长了，体型明显大了一圈，头发长长，颜色变得更深......这一切的变化都意味着她刚刚完成了“成人仪式”，而成年后的血族力量会更加强大......

    “对不起......妈妈......”

    陷入了眩晕的卡茜安听到了这句近乎于呢喃的话语，其中似乎夹杂着无比的痛苦和绝望，冰凉的液体洒落在她的皮肤上。

    一天之内她失去了太多血液，此刻只觉得身体疲惫不堪，精神昏昏欲睡，她随时都能睡过去，但是有人抱起她不断地移动，让她无法安心入眠。

    索菲庆幸这个小镇的妇女都穿得宽松，所以哪怕她长大了，身上的衣服也只是有点紧而已。力量增强后她已经能够勉强躲避索斯的进攻了，而且十分幸运的是，索斯并不擅长打架，他似乎习惯了简单粗暴的武力震慑，招式直来直往，非常容易看穿，只要不从正面对上他，索菲就能撑得住。

    她只要能够撑住......

    索斯最讨厌跟滑不溜秋的泥鳅打架，这个索菲一直在躲，根本没有停下来过！他越打越生气，出招的动作也越来越随意，别说人了，他连对方那么长的头发都没有捉到过！

    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体力，他很清楚这一点，然而打不到人的那口气就憋在他的胸口，让他极为恼火，空气中还飘散着血的气味，一想到卡茜安被其他的吸血鬼咬了，索斯更想把眼前的这个低等混血撕碎了。

    “你就只会躲吗？！”他气急败坏，“把卡茜安还给我！”

    “我知道你急，”索菲冷哼，努力不让自己的喘息太过明显，煽风点火地嘲讽道:“但是你先别急——”

    话音未落，她突然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压迫感，于是她凭借本能扭转身体，冷冽的白光落入她的眼睛里，耳边响起了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她甚至能感受到独属于金属的冰冷，阴森得令人胆寒。

    剑光擦着她的鼻尖落下，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索菲抱紧了怀里的人类，警惕地盯着面前的这个拿着长剑的男人。

    塞西·切斯特。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她的身体开始发颤。

    她不会忘记那把剑的温度，正如她不会忘记母亲的血液的气味。男人的身影像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恶魔，他只是站在那，就如同厉鬼的咆哮。

    塞西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握着剑的右手，手背上布满了暴起的青筋。

    索斯也被他的气势唬住了。

    这样的塞西令他感到陌生，他没有见过这么愤怒、这么有杀人欲望的塞西·切斯特，他看向索菲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活剥了一样。

    “你、放下她。”

    塞西冰冷地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