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一不做二不休
一声罪人,慎独似乎觉得还不够。 眨眼,又例数了不风斑斑罪责。 秋水无痕抬手放在扶手上,色和如三月春风,道:“小仙友此话,吾听着有些糊涂。 据吾所知,无生门之解印人当属百里素鹤,这是世人皆知。 如今无端却说另有其人,岂不荒唐? “慎独所言,句句属实。 秋水掌门倘若不信,大可让人打听。小子假使有半句瞎话,甘受任何责罚。” “非吾不信,实在事发突然,叫吾等如何信起? 再者不掌门若是八风岛的奸细,百里素鹤又作何解释?” “哼,姓百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百里家把持天司作威作福,他勾结不风。 表面上大仁大义,暗地里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他作恶无数,随便找个人问,三天三夜都骂他不完。” “有这回事?”秋水无痕故作惊疑的看向恣无意。 见对方与自己一般,这才半信半疑道:“敢请小友解惑。” 慎独作礼道:“不敢,能为秋水掌门解疑,是慎独应为之事。 外面如今人人都知晓是他假冒,而且疏星楼主浥轻尘亲口指证其为凶手,是他杀害疏星楼众人。 被浥楼主发现真相,更要杀人灭口。 亏得侍女缇红舍命相救,这才没有遭他毒手。 但那侍女,为此丢了双臂。 听闻……” “嗯?” “听闻其为了惩罚侍女坏事,事后找人把人玷污了。” “这……小仙友入门多久?” “嗯,这么多。”他想了想,竖起三根指头。 “多谢小友告知,时候不早今夜就请在本门歇下如何?”说罢,朝恣无意递了一个眼神。 恣无意颔首,道:“请。” 慎独心里咯噔直跳,道:“不敢叨扰费心,小子还要给其他派送请柬,就此拜别!。” 说着,就给两人作礼。 “也罢,山路难走,就让本门弟子送小友一程,也算聊表吾之心意。” 话音一落,恣无意即朝弟子打了眼色。 不动声色间,各自明了。 弟子上前,道::“小兄弟随我来。方才若有怠慢的地方,还请多多原谅。 实在是我等不晓得你们发生了这么多事,失礼之处尚祈包含。” 慎独急与离开,面上不敢再有什么神色。他怕被对方看穿,腼腆的道:“师兄客气了。” 心下却道:春秋翰墨果然不简,自己若非刚才及时醒转,差点就中了这两人的计。 想想,还好自己一切都掌门交代的办,没有说错话。 不然,悔之晚矣。 恣无意、秋水无痕看破不说破,只等弟子回转,再行问话。 那弟子得了提示,办事自不必费心。送走慎独,又对负责结界的师兄交代了几句,才转回崇德殿。 将情况,详细复述。 恣无意听完,眉山渐起肃杀,道:“你是如何回他?” “回师兄,我跟他说断肠师兄素不喜热闹,早已歇下。 至于墨师兄,向来喜爱游山玩水故不在本之内。” “他做何反应?” “嗯……他没有说别的,只说这回见到了掌门,还是看到了师兄,实乃三生有幸,可惜没能与断肠师兄墨师兄见上一面。 不然,他此行就圆满了。” “是吗?”单独提起断肠与如渊,这小子送请柬的目的果不单纯。 弟子点头道:“我同他说,无生门即是长生门前身,咱们便也不是外人。 哪天你们长生门大典,掌门少不得要带两位师兄出席。 到时候,不愁没有谋面的机会。” “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只是随便敷衍了我几句,就给我讲山下的见闻。 我知他是有意套我的话,故没有接他的话茬。” “很好,你下去歇着吧。” “是。” “不闻选的人倒是不差,假以时日锻炼锻炼褪了这层火,是个办事的料子。”说罢,他转眸看向秋水无痕。 秋水无痕斜眸微抬:“你还有心思夸别人?可叹不风一生尽忠。 换来的,就是一句罪人。” 唉……人心不古啊。 “不然?”恣无意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到:“师兄对不闻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发现,似乎他们除了知道这个人姓名。然后关于对方的出身、来历、等等,居然一无所知。 秋水无痕闻言,陷入回忆。 姜虞徒弟之中不风承其衣钵,不说、不语盛名在外,唯独不闻这些年来都是默默无闻。 如同其名字一般,不闻不外显。 不是这场变故,怕是无人记得有他这么号人物。 缓缓摇头:“常言道,开先者,谢独早。伏久者,飞必高。 他这番表现,教人始知,此话不虚。” “这么说来,他的来历就有些说道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师兄同不同意?” “你想查他?” 恣无意不否认,道:“雁过留声,风过留痕。不风、不说虽然不在,然无生门屹立至今不乏老人,早年外出游历者颇多。 我欲给落霞孤鹭的师兄弟去封信,让他们帮忙查一查。 咱们不方便,就换个人来做。 如果证实他非善类,接下来的事就好办。” “话虽如此,不闻长年蛰伏,一朝冲天。其心思之缜密,谋虑之周全可见一斑。 咱们想到的,只恐他早已想到。 时隔多年,即便有蛛丝马迹,也不会留下把柄等咱们抓。” “那你师兄之见,该当如何?” “容我想想。”说罢,他起身步下台阶。 两手倒背在身后,徘徊低吟。 “不闻此人,我若记得不差。当年好像是不说做的保人,姜虞这才把他收为弟子。” “保人?” “嗯,姜虞徒弟甚多,但在不风闯人皇岛之后就折损的所剩无几。 之后很久都没有再动过收徒的念头,直到有天不说在外面救了一个年轻人给带回来,才打破这种情况。 再加上余下那几个此生都不是我辈之人,早早故去。不说不忍见师父悲痛,便劝说其收下年轻人。 但姜虞彼时不知是何原因,并没有立刻答应。 为此,师徒闹得不是很愉快。” “那最后,不说又是怎么成了保人?”须知保人不是至亲挚友,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一旦人品有问题,将是万劫不复。 “是不风。” “怎么又扯到他?” “不风当年因一女子,与人皇岛结下仇怨。” “哦?” “人皇鸟喜食仙者,这不是什么秘闻。长年岛外捋夺,丧命者不计其数。 不风喜欢的女子,便被对方捋去。 他为了救人,几次试图营救皆以失败告终。后来此事被姜虞知晓,便派了一众徒弟助威。 不想,几乎都折在那里。 为此,他也一直觉得亏欠诸位师兄弟,更对不住师父姜虞。 在得知不说的情况,便私下找到姜虞,师徒两关上房门谈了一晚。 第二天,姜虞答应让年轻人入门。 条件是,不说做保人。” “这么看,不闻能拜师,还得多亏不风。” “我怎么没想到?”秋水无痕突然顿足。 “想到什么?” “直接查不闻没有结果,但咱们可以从不风下手。” 恣无意不赞同,道:“不风已经不在,他那昔日好友浥岱山比之去的还早,此路怕是难行。” “不。” “嗯?” “浥岱山那潭水不比这边浅。”所以,要找,便不能直接找他。 “难不成,你想找栖圣君?” “我正有此意。”秋水无痕回身,道:“栖圣君不止是浥岱山结义兄弟,私下同不风亦有几分交情。 此人忠义,从他身上着手或许是个突破口。” 恣无意步下台阶,道:“可行是可行,但近来听闻,疏星楼已对外勒令弟子下山,楼主事物虽是其代为处理,然做主却是浥轻尘。 要找栖圣君,恐怕绕不过她。 浥轻尘此前到还好,然目下行事亦愈发偏颇。 如果她从中阻挠,我担心会打草惊蛇。” “这却是我忽略了。”秋水无痕懊恼道::“想不到,此事竟是个两难。” 说罢,抬眸看向恣无意。 却发现其俨然神游天外,根本没有听自己说话,道:“在想什么?” “在想之前。”恣无意犹自深思,沉沉答到:“此前你我顾虑重重,如今如渊那边暂可无虞,断肠也已经下山。 我寻思着,咱们何不……一不做二不休?” 要做,就把这事儿做彻底。 “怎么讲?” “百里素鹤过去以解印人现身,其与不风必然达成某种协议。 故我断定他,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即便不风已经身死,但他既然卷入此中,便休想全身而退。 既然他退不了,如渊身份哪怕藏不住,这里面自然有人去斡旋。 咱们便可放下顾虑,全心对付即来风雨。 不是吗?” 秋水无痕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道:“你想让断肠去做?” “这是其一。” “其二呢?” “该打探的,继续打探。不过打探之余,让他给如渊去封信。 由如渊出面去找九曜楼,咱们不查他过去,买他过去。” “买?” 恣无意边颔首,边思索。 “素闻九曜楼没有生意不作,也没有他们做不成的。” “提议虽好,可万一……”这事儿,要牵连如渊,那后果? “师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天意之下,岂有完人?” 你以为,学主他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这……秋水无痕僵在原地,说不出赞同,也说不出拒绝。 “我知道,你安排吧……” “好。” 说罢,转出崇德殿。 走在廊下,晚风鼓荡他的衣袍,多了几分寂寥与萧瑟。 长长的影子,在灯火下越拉越长。 时而壮大,时而消失。 平心而论,他知道这个决定有多难。 盖因如渊,洗砚台的少主,学主的独子。稍有不慎,结局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作为徒弟,秋水无痕不能让师父承受丧子之痛。 作为师兄,其有守护之责。 然事态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很多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们。 能做的能想的,只有尽力去周全。 一门之间,共荣共辱。 六道之内,同生同死。 ……拂弦的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