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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楚齐泗水战役【二合一】

    楚齐泗水战役,其实这场仗的主要战场并非是在泗水郡的「符离塞」,而是在于齐国的东海郡。

    归溯原因很简单,当得知楚国公子暘城君熊拓率领几十万大军攻打符离塞后,齐国考虑到符离塞的原镇守将领「田耽」已被调往宋鲁边界的「宁阳」,遂从巨鹿郡调来了「田骜」、「田武」父子,将楚公子暘城君熊拓的大军阻挡在符离塞外,寸步难进。

    符离塞,乃是楚国当年为阻挡齐王吕僖时不时的骚扰进攻而设,建造地固若金汤,奈何「四国伐楚战役」时被齐国所得,而如今更是成为了楚国反攻齐国的最大阻碍。

    在对符离塞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楚公子暘城君熊拓唯有选择另辟道路,遂派楚国如今新三天柱之一的「寿陵君景云」,攻打齐国的东海郡,意图包抄符离塞,对这座要塞展开前后夹击。

    寿陵君景云,乃前寿陵君景舍之子,亦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楚国贵族,因此时常被赞之曰「有乃父之风」,唯一欠缺的,想来就只有在兵事上的经验——论带兵打仗,年纪轻轻的景云当然是不如其父景舍的。

    但好在景云身边有大将「羊祐」,羊祐乃是景云的父亲景舍在世时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待景舍于「五方伐魏战役」战败、自刎于楚水之后,羊祐便改而效忠景云这位「景氏」的大公子。

    说起来,景氏一族,与如今楚国的公子暘城君熊拓其实有恩怨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五方伐魏战役」中,当寿陵君景舍于「雍丘之战」战败,汇合上将军项末的军队企图率领参军逃入楚西时,暘城君熊拓的肱骨心腹兼堂兄「平舆君熊琥」,为了保证熊拓能顺利入主楚东,竟拒绝出兵支援景舍与项末二人,希望借魏人的手,将景舍与项末这两位楚东的大贵族逼死。

    正是因为平舆君熊琥的无动于衷甚至是借刀杀人之计,使得寿陵君景舍与上将军项末在当时「雍丘之战」战败后,无法从楚西逃入楚国,只能转道宋郡,在完全暴露在魏、齐、鲁等国家视线中的情况下,艰难回国,以至于最终逃回楚国时,号称百万大军的楚国军队,只剩下寥寥数千人,这才使得此次楚国的主帅寿陵君景舍,因羞愧而自刎于楚水。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景氏一族跟楚公子暘城君熊拓,哪怕称之为有杀父之仇也不为过。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后来在暘城君熊拓入主楚东、执掌楚国权柄后,他特地请「溧阳君熊盛」作为和事老,向景氏一族致歉,并许诺景氏一族永远是楚国的权利核心云云。

    考虑到当时暘城君熊拓已成大势,单凭景氏一族并不足以对抗暘城君熊拓目前的势力,再加上暘城君熊拓请溧阳君熊盛作为和事老,与景氏一族和解,并许诺会对景氏一族给予补偿,在考虑到这种种原因的情况下,景氏一族最终决定姑且暂时与暘城君熊拓和解。

    这所谓的姑且暂时和解,可以理解为:倘若暘城君熊拓能够凭借这股势头成为楚国的王,那么,他们景氏一族只能选择放弃这个恩怨;但倘若有朝一日暘城君熊拓失势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其中的道理,其实暘城君熊拓心中也清楚,但他并不介意,毕竟景氏一族人丁单薄,不至于会对王权造成什么威胁,跟当年的屈氏一族是有区别的。

    除此之外,暘城君熊拓也不认为自己会有失势的那一天。

    八月下旬时,遵从暘城君熊拓的命令,寿陵君景云带着大将羊祐,并麾下十几万楚国兵马,向东折道,准备攻打「邳县」。

    在商议军事的会议中,首次带兵出征的寿陵君景云,将麾下的楚国将领请到帅帐内,谦逊地对帐内诸将说道:“云首次掌兵,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诸位给予指点提醒。”

    诸将听闻,纷纷表示:“公子(君侯)言重了。”

    从这称谓中可以判断出,称呼景云为公子的,想来都是景氏一系的将军,关系较为亲近,而称呼景云为君侯的,则大多只是这次被派遣在后者麾下的一般楚国将领。

    在这场军事会议中,景云有意让他信任的羊祐来主持会议,对麾下诸将分派任务,而他自己,则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吸取一些经验,毕竟在他父亲景舍还在世的时候,景云从未参与过兵事,只是在其家族的封邑、寿陵邑,当他的贵公子,可如今父亲不在了,景云作为景氏一族的嫡系大公子,理当肩负起整个家族的职责。

    羊祐乃是景舍的肱骨心腹,且在平时负责处理寿陵军的军务,对于军中事务颇为了解,毫不夸张地说,若非羊祐替景云照看着,以景云这种出征上阵就执掌十几万军队的新手,就算是碰到齐国的寻常将领,搞不好恐怕也要吃几场败仗。

    在向帐内诸将分派了各自的任务后,羊祐便开始向景云这位效忠的大公子讲述种种经验之谈:“……兵法云,以正合、以奇胜。领兵初来乍到,首先应当安营扎寨,稳扎稳打,莫要好大喜功,总想着什么出奇制胜。”

    在羊祐看来,新人掌兵,最忌讳的就是好大喜功,自认为敌人不堪一击,连营寨也不建立就草率就率军攻打,结果往往是吃了败仗,还要面对敌军无休止的骚扰,苦不堪言。

    当然,这并不是说先声夺人就一定不行,比如魏国的公子润、比如齐国的田耽,这二人就是擅长奇袭的好手,问题是,纵观中原无数将领,这才出了一个魏公子润与一个田耽,人家是真正的天纵之才。

    “……就好比我军目前要攻打的「邳县」,第一步建立营寨,第二步,包围邳县,稳扎稳打,最多十日,就能拿下这座城。纵使齐国派来的援军,对于站稳了脚跟的我军而言,也不过是多花些力气,不至于反被敌军所趁……”

    听着羊祐的讲述,景云连连点头,半响后长长叹了口气。

    若是他父亲景舍还在,何须让他这个对兵事一窍不通的人来执掌军队,领兵作战?

    见景云这幅神色,羊祐在旁既担心又严肃地说道:“公子,您必须振作起来,与熊拓、熊琥的恩怨可以暂且放下,但如今与齐国的战争,既是关乎我大楚国运,亦是关乎我景氏一族兴旺的大事。”

    羊祐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暘城君熊拓在战前说得十分清楚:此战中若有重大功勋者,皆封为邑君,而此前拥有封邑的贵族,则增加封邑。

    倘若能得到齐国的一座城池作为封邑,那可真是世世代代吃用不愁了。

    听闻此言,景云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后「邳县」一带的战事,就如同楚将羊祐所判断的那样,在楚军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且采取稳打稳打的战术下,邳县的齐国驻军几乎没有什么反击的余力,只能选择死守城池。

    待等到八月下旬,楚国这边打造了上百辆井阑车、上千架攻城长梯,在无惊无险的情况下,顺利攻陷了「邳县」。

    邳县一丢,东海郡门户大开,按照暘城君熊拓的战略部署,寿陵君景云于九月初率领十几万大军攻入齐国东海郡,兵锋直指东海郡的治所「郯城」。

    在得知此事后,暘城君熊拓一方面牵制符离塞,一方面又派「原三天柱」之一「邸阳君熊商」的弟弟「熊沥」,率领援军增援景云。

    数日后,在符离塞上,齐国老将田骜也得知了「楚军攻入东海郡」的消息,将儿子「田武」、长孙「田恬」商议这件事,看看是否有可能增援东海郡。

    毕竟一旦东海郡沦陷的话,楚军就能从符离塞的后方包抄过来,到时候符离塞将成为一座孤悬的要塞,只有败亡这一个结局。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读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阿武,不如你率领前往增援东海郡吧。”田骜对儿子田武说道。

    田武默然不语。

    在齐国的将领中,最为知名的便是「田氏五虎」,而其中,「田耽」威名最甚,但很少有人知道「田氏五虎」中最勇猛的并非是田耽,而是田武——虽然在智略上,田武可能不及田耽,但若是计较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两个田耽绑在一起,都不是田武的对手。

    就好比近期发生在符离塞的战争,楚军对这座要塞展开了疯狂的进攻,但每次都被田武强行驱逐,并且,死在田武手中的楚国兵将不计其数,这是一位真正能配得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美誉的绝世猛将。

    在沉思了片刻后,田武瓮声问道:“我若离去,符离塞怎么办?”

    若倒退二十年,哪怕十年,田武会放心离开,因为那时他的老父亲田骜依旧勇猛,可如今,就连他的儿子田恬都已经长大成人,老父亲更是已年过六旬,发须皆白,若坐镇后方倒是足以,但若是冲锋陷阵,却是已力有不逮。

    在这种情况下,田武如何敢放心离开?

    此时,临淄田氏中最年轻的将才「田恬」开口道:“父亲就放心率军增援东海郡,符离塞这边,孩儿会辅佐祖父大人。”

    听闻此言,田骜笑呵呵地说道:“对啊,还有恬儿呢。……在老夫看来,恬儿亦能独当一面。”

    “……”田武看了一眼儿子,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中却是流露出了不怎么信任的表情。

    这也难怪,毕竟在巨鹿郡,田恬这位风流倜傥的田氏公子,浪荡不羁那是出了名了,让性格古板的田武很是不喜,但却非常受到田骜的支持。

    甚至于田骜时常对外人断言,说他孙儿田恬,日后的成就可能还会在他的儿子田武之上。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当时年仅十几岁的田恬,与祖父田骜、父亲田武以及田讳、田耽两位堂叔一起,被齐人合称为「田氏五虎」,扬名于齐国,成为了临淄许许多多富家千金梦寐以求的夫婿。

    唯独田武并不这样认为,在田武看来,他儿子田恬纯粹就是温室中的花朵,在其祖父田骜的庇护下,或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但反之,未见得就能做出什么成绩。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并不情愿离开符离塞前往增援东海郡。

    数日后,齐国的王都临淄也得到了「楚军攻入东海郡」的消息,齐王吕白紧急召唤左相赵昭、右相田讳以及管重、鲍叔、连谌等士大夫商议此事。

    也难怪齐王吕白会感到紧张,要知道,东海郡的北面乃是「琅琊郡」,再往北则是「北海郡」,而临淄恰恰就在北海郡的西边,而问题是,此前齐魏交恶,田耽率军前往宋地对抗魏国的军队时,带走的军队恰恰就是「琅琊军」与「北海军」,也就是说,一旦楚军攻破东海郡,他们面对的,将会是一个防守力量极其空虚的琅琊郡与北海郡,到时候,楚军便可以长驱直入,兵临临淄城下。

    齐王吕白说到底终归是个刚刚尚未不久的年轻人,甚至还未弱冠,因此在这种危难的局势下,难免有所心慌,竟在这种正式场合,失言称呼赵昭为姐夫:“姐夫、不,左相,以你之见,我大齐眼下该如何是好?”

    见齐王吕白失言,左相赵昭猜到这位小舅子此刻心中必定慌乱,便宽慰道:“大王不必焦虑,此刻攻打东海的,不过是寿陵君景舍之子景云,而并非景舍本人,且其麾下兵力也不过十余万,据我估计,这其中恐怕有近七成乃是粮募兵,唯有不到三成左右才是楚国的正军……”

    听闻此言,田讳、管重、鲍叔等人纷纷点头。

    敌军兵力多寡,这也要区分对象的,如果是魏国,魏国号称出兵十万,那么,中原各国会自行理解成十五万,甚至是二十万,一方面是考虑到魏国士卒的勇悍,以一敌二丝毫不成问题,另外一方面,也是考虑到魏国有一位喜欢用奇袭的魏公子。

    但楚国嘛,就要以完全相反的方式去解析,在中原各国,唯独楚国动辄出兵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记得「四国伐楚战役」时,楚国前前后后总共调动的兵力接近两百万人,而几年前的「五方伐魏战役」中,楚国又一口气出动上百万的军队,声势固然浩大,但仔细来说,这些百万、两百万的楚国军队中,水分极多,最起码有七成是完全可以被理解为炮灰的粮募兵,充其量就是在楚国惯用的人海战术中,起到消耗其敌人体力、士气的作用,根本不足以担任重任。

    因此在左相赵昭看来,此番楚国三天柱之一的寿陵君景云,虽号称率领十几万军队攻打东海郡,但相信这支军队中,楚国的正规军可能只有三成左右,这完全是一个齐国可以接受的数字,因此,赵昭并不认为有什么好值得惊慌的。

    唯一值得深思的问题,仅仅只是在于楚军攻打东海郡的意图。

    “……在我看来,楚军之所以转而攻打东海郡,无非是他们无法攻克符离塞,因此,只要派遣一支兵马增援东海郡,楚军就难以对我大齐造成什么威胁。”左相赵昭建议道:“臣建议,调「东莱军」与「飞熊军」增援东海。”

    说着,他开始讲述调动东莱军的理由,说东莱郡境内的夷族暂时威胁较低,纵使抽调驻守的兵马,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造成什么破坏。

    至于调动飞熊军,这就更简单了,飞熊军作为曾经齐王吕僖亲自统帅的、号称齐国最精锐的王师,在左相赵昭看来,完全拥有击溃楚国寿陵君景云麾下军队的实力。

    听闻此言,士大夫连谌连忙插嘴说道:“左相大人决定调动东莱军,在下亦附和,但飞熊军……这就不必了吧?”

    这一次,连谌倒不是刻意与赵昭唱反调,而是他心中也颇为惊慌:“若调走了飞熊军,临淄这边防守空虚,这……怕是不好。”

    说罢,他面呈齐王吕白道:“在下以为,楚军既然已攻至东海郡,符离塞的作用已微乎其微,可传令田骜放火烧掉要塞,退守东海郡,此后再调东莱军巩固东海郡的兵力。”

    齐王吕白看了看殿内诸人,问道:“诸卿意下如何?”

    见此,连谌遂转头看向管重与鲍叔,说道:“相信两位大人也这般认为吧?”

    然而,管重与鲍叔却不买连谌的账,在彼此对视一眼后,保持了沉默。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俩都是擅长于内政的官员,并不擅长兵事,于是索性就保持沉默,听听赵昭与田讳的意见。

    无奈之下,连谌只好看向田讳,希望后者能支持他的观点。

    但结果很明显,田讳素来看连谌不顺眼,怎么可能会理睬前者?他甚至没有搭理连谌,转头看着赵昭说道:“左相大人,请说说你的见解。”

    赵昭点点头,徐徐讲述道:“首先,符离塞决不可弃守,目前,田骜、田武两位将军驻守符离塞,牵制着楚公子暘城君熊拓的几十万人马,这才导致寿陵君景云仅率领十几万军队攻打东海郡,一旦弃守东海郡,无异于释放了暘城君熊拓麾下的大军,于整个战局而言非常不利。……在这种情况下,我大齐目前就必须围绕着「符离塞」来打这场仗。”

    田讳附和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左相赵昭的观点非常正确。

    随即,赵昭又说道:“不妨以楚人的角度来看待这场仗,寿陵君景云率军攻打东海郡的目的,无非就是楚军拿符离塞毫无办法,企图绕过这座要塞,继而对这座要塞展开前后夹击,因此在这种情况下,我大齐必须出动最精锐的军队增援东海郡,务必不能使符离塞成为一座孤悬的要塞,甚至于,若有机会的话,想办法伺机重创寿陵君景云麾下的军队,挫一挫楚军的气势……”

    听闻此言,右相田讳点了点头,明白了赵昭的意思。

    对付兵多将广的楚国,齐国只有采取精兵之路,效仿当初魏国几度击败楚国的策略,也就是像左相赵昭所说的那样,派出国内最精锐的军队。

    而齐国最精锐的军队,无非就是飞熊军这支王师,这支军队在齐国的地位,就相当于十年前浚水军在魏国的地位,是地位无法撼动的、护卫王都的军队。

    “左相大人,增援东海郡,也不见得必须就得飞熊军吧?”连谌皱着眉头说道:“一旦调走了飞熊军,致使临淄防守空虚,万一期间出了什么差池,谁担待地起?”

    听闻此言,赵昭亦皱眉说道:“十年前魏国被楚军攻打,颍水郡半壁沦陷,楚军兵锋直指大梁,当时,魏国众志成城,不求和、不乞降,派魏公子润率领王师浚水军,主动出击,南下与楚军决战。……当时,大梁亦是守备空虚,但并未像连谌大人所说的那样,发生什么差池。”说到这里,他正色说道:“两国交锋,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当年魏国破釜沉舟,以弱胜强击败了楚军,在下以为,我大齐如今也应该拿出这份气概,坚决地与楚国军队抗争于战场的最前线,以守代攻、伺机发动反击,绝不能在气势上弱于楚国,否则,只会助长楚军的气焰!”

    齐王吕白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就派飞熊军!”

    见此,连谌心中暗恨,在回府后联络临淄城内的贵族富豪,将这个消息透露了出去。

    临淄的齐人,大多安享太平、有血性的贵族少之又少,当他们得知保护王都的飞熊军即将被派到前线时,心中大惊失色,纷纷联合起来,劝阻齐王吕白。

    在这些贵族的极力劝阻下,齐王吕白、左相赵昭、右相田讳等人没有办法,唯有放弃派遣飞熊军的打算,除了调动东莱军外,只抽调了两支在北海郡境内的县兵,增援东海郡。

    然而就像左相赵昭所判断的那样,在没有飞熊军的情况下,单凭东莱军,根本不足以击溃寿陵君景云的军队。

    十几日后,楚公子暘城君熊拓派邸阳君熊商的弟弟熊沥,率军增援正在攻打东海郡的寿陵君景云,这使得齐国错失了痛击楚军先锋军队的机会,无法以先声夺人的方式,挫败楚军的士气。贱宗首席弟子的大魏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