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离开横滨

    2006年末，横滨某处。

    “哈~不会吧，森鸥外竟然真的愿意放你离开这里吗？”太宰治蹲在一个桌子上，手中拿着一摞沾着血迹的白纸，怪声怪气地说着。

    在他不远处站着被银色光芒环绕的未央，她伸手挥了挥，银色的光芒就消散了。

    失去了银色光芒的掩盖，屋子里大片大片的血迹赫然出现在视野间，如同屠宰场一般的场景，处于其中的两个孩子却完全没有反应，依然从容又自然地交流着。

    “嗯。”通过小半年的相处，未央已经渐渐能够与太宰治交流了——如果不回复对方的话语的话，对方不一定要烦你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直接与他交流最为省事。

    “之前森鸥外带着华彦来过，那时就已经这样决定了。”还没等太宰治继续问，未央接着说出了对方真想知道的事情，“‘华国方即将回收异能体未央的使用权限……’大概就是这样的决定。”

    这一段时间未央也变化了很多，最大的变化就是与人的交流变得更加流畅且合理——这也要感谢烦人的太宰治，有了他的“陪练”，未央才可以更加的社会化，更能够理解面对不同的事件应该使用什么样的情绪。

    “不是吧？你真的要走？”太宰治收回了不着边的样子，手中拿着森鸥外请求他们寻找的资料，跳下桌子，走到了未央的面前。

    未央生长的速度比正常的孩子要快一些，她的身体应该只有十岁左右，但是体格已经有十三四岁的少女那样高了。

    “是的，太宰治。”未央点了点头，“森鸥外并没有能够使用我的许可证明，我算是实验室的财产，华国方拿到了那间实验室的最终归属权利，所以准确地说，应该是森鸥外将我‘偷’走了才对。”

    “森鸥外不可能愿意放你离开的……”太宰治说了一半，摇摇头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森鸥外肯定是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协定。”

    身份被发现的未央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的森鸥外已经不像几年前时那样需要力量与人手了，将未央还回去并且以此得到更多的好处才是森鸥外的风格。

    未央没有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太宰治也安静了下来，跟在未央的身后。

    他看着走在前方的少女，鸢色的眼睛中情绪难以分辨。

    起初他留在这里的原因确实是因为这个名为“未央”的异能体，她的存在对于自觉灵魂游离于人间之外的太宰治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类吗？

    ——她活着吗？

    ——她为何而存在？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能够知晓未央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但是他能够从未央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相同的气息——

    那种被隔绝于世界之外的，格格不入的“异类”感。

    这让太宰治对未央产生了一些类似于“同类”的感情——原来在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被排斥在外。

    还有人，与我一样没有羁绊，一样没有意义，一样的.....

    孤独。

    这样的想法让太宰治对未央更加地上心。

    他知道森鸥外并没有想要培养未央“人性”的一方面——毕竟一件工具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必定会变得不够忠诚与好用——于是他开始暗戳戳地对未央进行人格方面的培养，教她社会化，教她看这个世界的人情冷暖，教她理解不同的情感更加深层次的社会需要。

    然后他发现，未央并不是真的不能够拥有自己的情感，而更像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着这样的能力。

    她遗忘了“情绪”的能力，以“本能”将其的位置取代。

    这就导致了未央总是可以正确地做出对事情的反应，却直接跳过了做出此反应的情绪，这就是未央身上那股巨大违和感的由来。

    举个简单的例子，正常人如果在路上被熊孩子扔了泥巴弄脏了衣服，会先生气，然后呵斥这个熊孩子，脾气暴躁的可能会给这个熊孩子一耳巴子。

    但是未央如果被熊孩子扔了泥巴，她会呵斥……好吧她会直接动手，然后结束这一个事件。

    缺少了“生气”的这个步骤，却做出了与正常人相同的反应。

    这就是未央的一切行事的模式，缺少了“情绪”动机。

    但是在太宰治的特意引导下，未央已经能够将“情绪”——无论是真的产生的，或者是她的理性所模拟出来的——融入她用“本能”做出的反应当中。

    这让未央脱去了原本一眼看上去就非人的气质，变得像个只是有些孤僻的女孩罢了。

    而现在，这个孤僻的少女，要离开这里了。

    太宰治知道总会有这样的一天的，无论是与什么样的人相处，只要相遇就已经注定了分离的结局。

    所以当他看见停在诊所门口的黑色轿车的时候，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多余的表情。

    “未央，我来接你。”戴着眼镜的华曌从车上下来，对着未央点了下头。

    “好的。”未央点了点头，顺势就要上车，完全没有和与自己相处了几年的人做个告别的打算。

    “……等等，你不和森先生还有你身后的那位告别一下吗？”反而是华曌将她拦了下来，他在说完了之后像是有点后悔自己的行为，不再作声。

    未央停下动作，带着淡淡的疑问看向太宰治。.

    当太宰治开始培养她的情绪反应之后，未央最开始是不想理会的，但是之后她发现很多事情如果按照太宰治所说的反应去做的话，可以省去很多的麻烦。

    所以她也就顺从了对方对她的培养，逐渐地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如果遇到新的事件类型的时候，会去询问太宰治自己应该怎样反应。

    就比如现在。

    但是太宰治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详细地为她讲解应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做出反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呵呵，看起来未央你真的是很想离开这里嘛。”太宰治意味不明地开口，“连东西都不收拾就直接要离开啊，虽然森鸥外是个人渣啦，但好歹也算是养了你三年哦，竟然什么话都没有的吗？”

    未央歪了一下头。

    “嗤。”太宰治也不太明白自己在阴阳怪气些什么，一转身走进了诊所。

    未央也快步跟了进来。

    “未央酱。”森鸥外坐在办公室里的椅子上，对着未央招了招手。

    未央并没有理森鸥外，而是在太宰治进入自己房间即将关门的一瞬将他的门顶住。

    太宰治低头看着未央，面无表情。

    “你在生气？”未央看见太宰治总是漆黑一片的内心中出现了一些少见的情绪。

    是愤怒。

    虽然很浅淡，但是对于太宰治而言，能够有这样可以分辨出的情绪还是非常罕见的。

    太宰治没有回答，只是挑了一下嘴角：“与其关心我生不生气，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比较好喔。”

    “毕竟小未央又要回冷冰冰的实验室了呢，啊，说起来，小未央应该也算是非常珍贵的试验品呢，回去之后肯定有大量的实验等着你呢，也许会被再次投入战场使用也说不定哦，真是悲惨又一望无余的未来啊未央。”

    太宰治甜腻的声线带出滚滚的恶意，毫不留情地袭向站在他身前的少女。

    未央沉默了一下，推着门的手缓缓地落下。

    太宰治抿了抿嘴，将门大力地关上。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