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试探

    “小未央，你是在难过吗？”五条悟从坑底上来，低头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黑发少女。

    平静的问句，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林未央将目光从那个名为“漏壶”的咒灵消失的地方移开，看向五条悟，摇了摇头。

    “没有哦，悟。”

    五条悟看着林未央的脸，似乎是想要辨认出她眼底真实的情绪。

    林未央安静地看着五条悟，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

    气氛安静了一会，五条悟“噗”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未央会去替那种东西感到悲伤呢。”

    五条悟单手扣住林未央的腰，再次将她带着漂浮在空中。

    黑色的帐散去，周围的狼藉出现在五条悟与林未央的视线里。

    还有很多的火区没有扑灭，原本秩序井然的街区一片狼藉，还有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的普通人的尸体，随着火焰的燃烧劈啪作响。

    漏壶只是出现在这里短短两分钟，就造成了这样的惨案。

    “真是悲惨的景象啊。”五条悟像是感叹一样，带着林未央俯瞰着地上的人间炼狱。

    林未央看着地面，火光在她的眼中燃烧着、跳动着，像是不死的灵魂。

    没有在意林未央是否回话，五条悟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咒灵的存在，就是与人类敌对的，是完全不可调和的存在呢。”

    “还好小未央你是人类哦，如果你是咒灵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五条悟十分突兀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好像只是在感叹着“林未央不是咒灵”这样的事情一样。

    林未央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死不瞑目的尸体，轻轻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承诺着什么。

    “漏壶，被杀了吗？”随着帐的消失，界看见了里面战斗过的场面，与漏壶消失的咒力痕迹。

    “呀，你还在呀小咒灵？”五条悟转过头，好像才发现界还没有走一样。

    他笑得灿烂，对着这个与林未央共享着生命同源的咒灵说道：“是的哦，那个一只眼——话说它是你的同伴吗？啊啊，杀死了你的同伴真是抱歉啊——你现在想怎么办？想要杀掉我给它报仇吗？”

    界移动到漏壶死前的位置，将带着他消失前咒力残秽的土壤抓起一把，放进自己的口袋。

    做完这些，他转身准备离开。

    一发苍打在了他的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不说话，真是没有礼貌啊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别人问话要回复吗？”五条悟抱着安静的林未央，出现在界的前方，“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咒灵了，没有父母。”

    “咒灵与你不一样，人类。”界银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五条悟，和被他抱在怀里的少女，“咒灵不会‘死去’，死去是人类才会有的概念。”

    “但是只要人类的群体还在，咒灵就不会真正的消失；人类对于大地的恐惧还在，漏壶就不会消失。”界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林未央的身上，像是在劝诫着，“五条悟会死去，这些地上躺着的人会死去，未央，你也会与他们一样——死去。”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未央？”

    “为什么，要拒绝我的回……”

    界的话被一直表现得很安静的林未央打断：“够了，界。”

    界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是人类。”林未央并没有看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她注视着燃烧的火焰，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轻盈感。

    听到这句话的五条悟却开心地笑了。

    “我们未央可是人类哦，你不要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啦，快滚快滚啦。”五条悟双手将林未央圈进怀里，像是抱着心爱的洋娃娃，不愿与其他的人分享。

    不清楚杀了这个家伙会不会对小未央有影响，先放走吧，反正这个家伙也不杀人。

    抱着林未央的五条悟好心情地想着。

    界没有说话，看着林未央。

    他们对视了一瞬，就分开了目光。

    “再见，未央。”界行了一个奇怪的礼，瞬间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林未央与五条悟，站在熊熊的烈火间。

    无下限隔绝了热量与烟尘，让两个人还能自由地行进在这片橙黄色的火光之间。

    “走吧走吧，时间还早诶，我们可以先去排队买甜品再回高专……”五条悟抱着林未央，开开心心地往外走去。

    “悟。”林未央的声音淡淡的，依然带着之前的那种轻盈感。

    五条悟低下头，看着少女抬起的脸，等待着她的下文。

    “不用再试探了。”林未央这样说着，“我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悟你不需要这样的。”

    已经走出火场很远了，但那片耀目的火光仍然跳跃在她漆黑的双眼之间。

    “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罢了。”林未央将视线放在了远处的那片火光间，呢喃着出声，像是在询问五条悟，又像是在呓语，“怎样去定义生命呢？”

    虽然界说的是对的——咒灵不会死亡，但是新生出的咒灵会失去之前的记忆，成为一个完全的“新生”。

    那这样的他，还是之前的他吗？

    咒灵，真的不会“死亡”吗？

    “如果不存在真正的死亡，那么——”林未央看向五条悟，平静的黑眸中倒映出五条悟的笑脸，“还会有‘生’的存在吗？”

    五条悟不再去看少女，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向前大步地走着。

    没有错，五条悟借着这一次的任务，在试探林未央的态度。

    对于人类，与咒灵的态度。

    自从那次成功窥探到林未央与界同源的生命力之后，五条悟就一直没有停止过对林未央身份的怀疑。

    而且，在刚才他杀死那个火山头咒灵的时候，这种怀疑达到了顶峰——

    林未央看着这个咒灵死去的神态，与看着战场上，或者刚刚死在那个咒灵手中的人类的的尸体，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直接开口问道：“你在难过吗？”

    他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与每一个微表情。

    但是与他风轻云淡的表面截然相反的内心，却在混淆着他理智的判断。

    他的内心问他：“如果林未央真的是在悲伤呢？”

    “如果林未央她的立场，并非人类呢？”

    “如果林未央，她真的是站在人类的对立面的——”

    “五条悟，你要怎么办？”

    他的内心逼问着他，让他没有办法得出少女各种状态的分析。

    所以五条悟将话题继续了下去——“如果你是咒灵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句话是威胁。

    同时，也是五条悟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祈求。

    他祈求着，少女不要离开他们——不要站在他的对面。

    好在，林未央做出了五条悟所期待的回应——“我是人类。”

    这句话在一瞬间，平息了那些逼问。

    五条悟才，真心地笑了起来。

    根本不去想少女是不是只是在敷衍他，或者是欺骗他。

    未央，你已经说了，要站在人类的这边了哦。

    所以，就算以后想要反悔或者变脸，我都不会同意的。

    毕竟我可是最强嘛，我绝对不会让小未央你，失信于自己的承诺的。

    无论是用怎样的方式。

    你最后，都只会在我们的身边哦。雷贼道的没有咒力的话就当幕后操盘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