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有她的守护

    让女人把小女孩带着走远一点，孙召拿着天星递过来的剪刀剪掉裤腿，这次才看清完整的伤势。

    “齐膝截断，伤得这么重还能活下来也算是奇迹，伤口处理的也是不错，就是又发脓溃烂了，怎么不再找大夫把伤口清理出来？”

    男人苦涩的瘪了瘪嘴，“城里早没大夫了……就是有大夫我们…我们也请不起。”

    孙召挑了挑白眉，“没看过大夫，这伤口是谁处理的？”

    “都是这孩子自己咬牙给自己清理的，药也是他给我和他娘说了，我们自己上山采的。”

    男人怕太医不信，连忙解释，“这孩子自小就喜欢爱往人家医馆里头跑，还喜欢捡人家不要的药渣瞎鼓捣，那些什么白芨、仙鹤草什么的都是他让我们去找的……”

    孙召眉头又挑高了半边，看着男人说话不像是说谎。

    要真是这孩子自己的主意，那还真是个好苗子，孙召看了眼和小天星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手底下割腐肉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

    另一边，三人顺着车辙印一路往城里赶。

    越往近走，山石滚落的痕迹就越明显，夹杂在树影之间的坡痕像无数道干涸的瀑布挂在山上，肉眼看去，满目疮痍。

    快入城时，跟了一路的车辙印突然断掉，路中间横出来一道一米多长的深沟，只搭了一片木板能容一人通过。

    方之霖这个不离不弃的人肉拐杖左试试右试试都找不到合适的角度一起走过去，

    宗竹嫌弃他笨手笨脚的，干脆也不要人扶直接跃了过去。

    腿上只是轻微的骨裂，已经调养了十多天，要不是刚走了两天的山路，她现在早就可以健步如飞了。

    见她自己就走了，方之霖赶紧撩起衣摆小心的跨过横沟追上去，“宗姑娘你慢些！腿上的伤还没好完，现在不注意，以后留下病根儿就麻烦了。”

    揉了揉耳朵，他越追宗竹走的反越快。

    林映安走在后面，默默看着前面一个在闹一个不敢反抗还得陪笑的两个人，脸上不自觉带上了笑。

    像方之霖这般赤子心性的人，如果身边有个像宗竹这样的姑娘，对他来说倒是件幸事。

    脸上的笑意一直维持到了进了城才消失。

    如果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山已经让她意识到地动的惨烈，真的入了城，她才知道到黔州的百姓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惨事。

    札子上所写十室九塌一点都不夸张，除了城门尚算坚固，幸运的保存了下来，可厚厚的城墙上仍旧是有无数道裂缝。

    整座城市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断裂的横梁和破碎的砖瓦，历经几场暴雨的洗礼，血迹已经淡下许多，看着仍旧是触目惊心。

    林映安呆呆的站在看着城门处看着开始冒起的炊烟，最让她痛心的是，这场灾难是人为的。

    宗竹也在这里停下脚步，她虽然没有经历过地动，但她去过战场，看到过战场的厮杀，这座城被毁灭的惨烈程度，一点儿不逊于战场。

    三人当中最平静的当属方之霖。

    他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他与此时身处黔州的几万百姓一样，切切实实的经历了那绝望的一刻。

    他从起初满眼殷红中的绝望到对命运不妥协的奋争，从奋争到麻木再到希望，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保全下大多数人的性命，他已经知足了。

    看到人群外的三人，同样也脚踏着希望的公羊忙完手头的事过来，“大人，粥刚刚已经熬上了，两刻钟后就能施粥了。”

    林映安被声音打断思绪，“好，尽量熬稠一些。”

    “是，已经嘱咐过了，今晚时间仓促，东西城门每处各设了五处粥棚，只是一共三千石米，恐怕也就撑得住一晚，明天……”

    “正要与你说此事，今晚选三十人去山脚接应，这段时间都会不断有粮运过来，你要留意接应。”

    公羊头看了眼自己的顶头上司方之霖，见他点头，随后应，“是。”

    “官员可都召齐回衙了？”

    “齐了，消息一放出去就都回来了，除下官和几位司户部的大人在外面帮忙外，其余人都在衙门了。”

    林映安点了点头，她抬步绕着旁边井然有序的队伍走了一段。

    除了观察百姓的面色，林映安也在留意每个人的身体状况，尤其是有没有咳嗽声。

    按照以前的经验来说，这种大灾过后一般都会伴随着各种病症甚至是疫情，这是她目前最为担心的事情。

    可看大家的反应和后续的死亡人数，应该是没有她担忧的事情发生。

    看来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等进了城，她就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运气好，城里的废墟里并不见任何的断肢残骸，虽然破碎，却被清理的很干净。

    路过的好几口井，也都被人用石块封住，临近州衙的几口井处也有专人看守。

    疫症十有八九是起于不干净的饮水，如果能将这个源头控制住，那爆发的几率将会极大的降低，林映安笑问道，“这几口井的水你做过处理？”

    看着她对着井出神，方之霖粲然一笑，“还记不记得我从京都临出行时，你送我的那本“护身符”？”

    怎么会不记得，那原本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退路，还以为在方之霖手里派不上用场了，结果没想到在这里帮上了忙。

    “以前就知道大灾过后伴有大疫，城里的郎中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如果真的起了疫症，又是缺药又是缺粮肯定没办法应对，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患于未然，好在书中所记载的疫情前后的处置方法都很详细，我们就跟着照做了。”

    方之霖难得露出微笑，继续道，“井里撒过药，守在井边的人还负责提醒每个人不允许喝生水，不管再渴都得烧开过后才能饮用，好在百姓都很配合，也多亏了你的’护身符‘。”

    林映安不紧不慢的牵着宗竹进了州衙，她全然没想过当初的一个小小举动会歪打正着在这里派上这种用场。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