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被动，还是主动

    像是在配合京都城的安静，连天都湛蓝湛蓝的，一点儿杂色都没有。

    近了晌午，好些日子不曾有过的大太阳打在脸上，初觉有些暖暖的，久了便还是觉得有些灼人。

    一路穿街走巷，林映安朝着把自己遮挡进阴凉里的宗殊白看去，却见那边秀色可餐的脸也正好看过来，她揉了揉肚子，饿了。

    脑子里一有这个念头冒出来，肚子还真不争气的响了几声，想起自己正儿八经吃饭还得是两天前的事了。

    饿的滋味一出来就再压不下去，入眼什么都像吃的，尤其是再沾上点饿不得的老毛病，林映安看着巷子两侧的人家，恨不得随便敲个门进去当个乞儿讨口吃的。

    这一看，她倒看出问题来了，好像一路走来每条大街除了人声萧瑟，家家户户并未挂白。

    除了不见门口的红灯笼，似乎一切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想到什么，林映安又往前后多看了几眼，确实不见哪里飘着白，丧钟声早已响过，一路走来都没见白衣缟素。

    按说在京都城的讨生活的，没人会对国丧这事反应不及。

    宗殊白眼里浮起有些伤怀的笑意，“先帝立了遗诏，他的身后事留到这次科考之后再办理。”

    正好拐进一条绿树茵茵的小巷，林映安抬头终于不用虚眯着眼睛，也因此宗殊白将她眼中的惊讶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啊，面对这样一道遗诏，没有人会不意外，普通人的身后事且比天大，更何况已经是天子的皇帝。

    便是当时他是在场亲耳听到，到现在回想起来仍是忍不住觉得不敢相信。

    又走了一段路，林映安由起初的惊讶也慢慢冷静下来，天子牺牲自己的身后事为天下学子的前途让步。

    先帝这道遗诏一出，不管之前的那次科考出过什么样的变故都足以平息。

    哪怕是把能证明林家清白的铁证摆在世人面前也远远不及这道遗诏来的震撼，毫不夸张的说先帝的这一道旨意，将天下学子的人心尽收。

    收起这层阴暗的想法，林映安也必须得承认，一个高高在上一辈子的帝王能做到这一点，确实得需有些心境。

    “要论功过是非，先帝的功未必能大于过，可这道遗诏一出，他也算有件事能受万代传扬了。”

    说着话也没影响他将怀里掏出的东西掰一小块送进林映安嘴里。

    看也没看一眼她就吞了，军营里平日给将士备得的米糕，宗殊白身上也随时都备着，这是武将人家出来的人都有的习惯。

    不是什么好滋味的东西，林映安也吃得让人觉得想分过来尝一口。

    不知道刚吃的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只那么小小一口她便有了饱腹的感觉，将嘴里的东西吞了吞干净，“不管目的出于如何，总归最后受益的还是学子们，只希望这次的考试能干净些，少些操弄，也少些林府这样的悲剧。”

    “先帝最后的言语中虽是没有提起换主考官的事，只是这事之前是交给七皇子的，太子必定是要换人，我看这差事极有可能落回在礼部的手里。”

    只要不落在自己人的身上，林映安的心就宽得很，“有些事情能成靠的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们就是想再故技重施未必还会有同样的效果。”

    宗殊白对上她的视线，明明外头长着的是比一般人还要内敛温柔的脸，偏偏里头藏的是他想不到的大胆和嚣张。

    “今天的事一出，七党这些年的心血全毁他们不会什么都不做。新帝明日登基，按理该论功行赏，你得讨个能保命的东西。”

    “若是一朝皇子有心对付我，便是新帝赐我道免死金牌也没用。”林映安笑笑，“况且赵家父女为了救父亲他们人还在御史台，我那点功劳得留给他们。”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家门口，宗殊白顿下脚步，深深看她一眼，“你在京都城树敌太多，要想自保必须走在人前，只有随时随地都在别人的视线里，你才是安全的。”

    其实他还有别的法子，趁着先帝还未举国丧，他先向新帝求一道赐婚圣旨，把她牢牢看在宗府的后院里，这样他也不怕谁还能伤得了她。

    可这法子不必向她提，他自己就给否决了。

    她是个人，不是个任由别人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她所得罪的也不是哪家的后宅妇人，闺阁小姐。

    视她为眼中钉的是一朝皇子和一朝宰相，若是他们真的全力对安儿发难，以他现在的能力，未必能护得住她处处周全。

    这不是宗殊白自轻自贱，而是有关她安危的事，他不敢有一丝的侥幸和冒险。

    林映安看着他的眼睛，踮着脚尖抚平他不知道想着什么而皱起的眉头。

    宗殊白也对上她亮得灼人的视线，一把把人举上台阶，免她费力踮脚也能与自己平视。

    视线倒是合适了，林映安不知怎的突然有些面红耳热，头一次面对旁人没底气的低下头看着鞋尖。

    原本想说的“……我觉得很幸运，遇到你，很幸运”也变成了，“鞋脏了，我先回去了。”

    突然的视线闪躲让宗殊白的脸也有些微红，他先是一怔看了看自己的鞋，随即又被后知后觉的蜜意包裹的心都柔软起来。

    他弯着唇角站在门外，一直看到她被两个丫鬟围着转了好几圈拉进去才走开。

    熟悉的地方总是能给到人最大的安全感，林映安回到屋紧绷的情绪算是彻底松了下来，她掩嘴连着打了两三个哈欠，困意却是跟着消散了。

    一时的意乱也没让她忘记宗殊白刚才说的话，她若想能自保，确实不能再像眼前这样籍籍无名，被动行事。

    想到什么，林映安招呼了刚端着热饭进来的清棋，“你去一趟知微堂，请张大夫回去后过来一趟。”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