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关心则乱

    “安姑娘的脸色做给谁看？不是想着给你们省麻烦，干脆就叫人先把吃食上再接你们过来，为你们着想难不成还做错了？”

    不接她的话，林映安直接道：“要是有下人瞒着大夫人克扣了三房的口粮，三夫人不妨直接去主院要个说法，大夫人总不至于为了偏袒下人让您饿着肚子受委屈。”

    “哪里传出的浑话？”云氏强作镇定道，“不过请你换个地方用膳，你无故牵扯大嫂做什么。”

    “你依仗的是什么？”

    “什么依仗，你在说什么？”云氏眼神闪烁。

    林映安唇角的弧度不变，语气加重半分，“庶出的三房夫人想越过正房大夫人当家作主，你依仗的是什么？”

    “娘家吗？也是，当年威名赫赫的大黎六公传袭下来的只有云家。”看不透的，就当这是官家荣宠，林映安冷笑，“官家能留理国公到现在，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论战功，云家比不得襄阳卢家，兖州宗家，论才干，云家自受爵后，无一人能入枢密院，你以为你们依靠的是什么？”

    表情语气都浅浅淡淡，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重重的落到云氏的心上，“云家能沿袭到现在，说好听了那是懂得审时度势，说难听了就是听话，你觉得自己有几分脸面，会让向来不涉朝政的老国公拼着惹恼官家的风险为林府出头，又或者你觉得老国公在官家面前能拿得出几分脸面，让官家就此对林家网开一面？”

    云氏人前人后受人尊敬，从没受过气她血气上涌，面色涨的通红，“我们云家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评说，这时候我不指望娘家，难不成要指望你？”

    “你指望谁与我们没干系，这拨霞供三夫人要是喜欢就留着自己吃吧，想来经过这次您身边伺候的这几个也该长点心，别又拿不准主子的口味，做出半路从别人的手里抢吃食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林映安走了几步，又回头，“今日逾矩多劝您两句，云家无后，来自理国公府的荣耀还能维护你多久，你自己好好想想。”

    云氏惨白着脸瘫坐在椅子上，云家无后，云家无后，云家为何无后？

    从前只羡慕别人还有兄弟可以依靠，母亲生她时不过二八年华，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再生下一儿半女，她只当是父母疼惜，不忍把对她的爱分出去一星半点儿，原来只有她没看透。

    只为了一个不愿再传袭下去的爵位，就要她云家断子绝孙！

    难怪她的信送出去就没了音信，母亲派过来的人也只会叫她安分等着，“那你呢？”

    云氏咬着牙，“我云家就是再衰败，只要父亲还活着一天，他一天就是大黎唯一的国公，你敢来我这里口出狂言，依仗的又是什么？”

    林映安停下顿了顿，又往回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软在椅子上的云氏，“我没有依仗，非要说的话，就是比你聪明些的头脑吧。”

    云氏气笑，“就你这样的出身，便是再聪明又有什么用？”

    “不需有多大用处，”林映安的声音转而软了下来，“只要能让牢里的家人吃饱一些，穿暖一些，洗刷冤屈的希望多一些，能让家里女眷踏实一些，心安一些，往后能选择的出路多一些，足矣。”

    “三夫人，你可以不喜欢我和阿娘，也可以继续高人一等冷眼视人，但是请你在下次在做什么之前多想一想，毕竟，你能选择的也不多，忘了吗？”

    大夫人吃了药早早就歇下了，听罗嬷嬷说林映安身后跟着一群人去了三房院里，原本还晕晕沉沉的睡意全都消散，那孩子以前安生日子过惯了，三房那边要真的摆出场面，她哪里应付的来。

    急匆匆地让人抬了辇子，还没到时就听到云氏拔高了的声音往外冒，不看样子都猜得出正说话得人有多气急败坏。

    大夫人和罗嬷嬷对望一眼，三房的进门十几年了，自打进门起就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倒还从没见过她有这么失仪的时候。

    “先等等。”罗嬷嬷叫人先停下。

    林映安一出来就见到大夫人坐在步辇上，收回脸上的疲色上前，“还是惊扰到您了，夜里风寒，我先陪您回去。”

    “好，先回去。”

    外面起了风，抬着轿的几个小子加快了步子，到了门口，林映安扶着她下了步辇。

    “素娟，让他们都下去吧。”大夫人坐稳后摆摆手。

    “是，夫人。”

    等人走完，罗嬷嬷沏了两杯茶端过来。

    林映安屈半膝告罪，“我今日顶撞了三夫人，坏了府里的规矩，该罚。”

    罗嬷嬷眼尖将人扶起来，又请她坐下。

    大夫人拍拍发胀的腿，“我都听说了，总以为你拿得准分寸断不会就这样冲着人的脸面去，可再想想你这么年不声不响却倔的要命脾气，又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情，要叫你像我这样忍一忍，你怕是忍不住的。”

    “一次两次忍过也就罢了，总这样虽说也不疼不痒的，可免不得让人心烦。”

    大夫人半垂着眉目笑笑，“无妨，高门大户里哪家不是这么闹过来的，真正闹出仇的也没几个。甭管多尊贵的女人，哪个不是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四方天地里，你和我们不一样，你见识多，这里困得住我们，困不住你。”

    “是我心眼小了，我改。”

    “你是关心则乱，怕你阿娘住在这里受委屈？”

    林映安抬头，大夫人也正望过来，二人相视一笑，“倒更怕她给您添乱，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主，我在那边闹的凶她都没反应，怕是已经酒足饭饱歇下了。”

    “她可想的比你开。”大夫人拍拍她的手，“要做什么就去做，别把你的精力浪费在这些地方，不值当。三房的不坏，就是要强，是事儿就要压人一头，真正动手伤人的事她不会做的。不过，你今天闹一闹也好，好叫她收一收性子，别把坏脾气养大了。”

    “能说出不忍离人骨肉的话，看得出三夫人不是个狠心的，我的话重了些。”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