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枪打出头鸟

    知道姑娘猜中了自己的心思，清棋点点头。

    几个婢女里，论性子林映安最喜欢的就是清棋，有话她不会藏着掖着，不像抚书办事周到，但就是顾虑的多，也不像润画心思重，喜欢把事藏在心里自己瞎琢磨。.

    林映安笑了笑，问，“你觉得方嬷嬷怎么样？”

    “方嬷嬷虽是不苟言笑了些，待婢子们却是亲善，她人自是好的。”

    “老太太教养出来的大丫鬟比寻常府里的小姐还精贵，因着夫人一句话，方嬷嬷在我们这外宅里一待就是十几年，足见方家忠义。”

    “那您还……”

    “正是因为方家忠义，我们才不能把他们牵连进来，林家这次牵扯的不是小事。”林映安止住了清棋的话，“你跟我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知道我不是爱逞强的性子，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头上，现实点的说如果方家此时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但凡能为林家出半分力气的，我绝不会将愿意伸过来的手拒在门外。”

    看着清棋，她放缓了语调，“人情啊，偿还的不是时候就没有任何意义，林家要是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他能救得了的。”

    与其挟恩求报牵连无辜，不如就放他去阳光下，去雨露中成长，要是真有花开那日……

    林映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愿来日花开，树荫能庇佑到栽种之人。

    “是，婢子知道了。”

    知微堂里的小伙计认得清棋，看到主仆二人猜到这是师父口中常提到的安姑娘，抓完药后把人请了进去。

    “您来的不巧，师父刚被人请去看诊，一时还回不来，您要是不忙，随小的去里间等着。”

    里间还有其他大夫看诊，林映安收了视线，“不必了，不是什么要紧事，改天空了再来。”

    “小的送您。”

    刚出医馆，就听到不远处大街上马蹄的“哒哒”声，林映安抬头间两匹比寻常见过高大很多的骏马飞奔而过，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知微堂开在主街道上，敢这样纵马狂奔的定然不会是寻常人。

    骑在马背上的男人突然回头，缰绳收紧，狂奔的马儿一吃力抬起头，前蹄踏空，嘶鸣一声。

    身后跟着的人也跟着停下，顺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看过去，站在那里的女子低垂着眉眼，面貌看不真切，身形倒是有点眼熟，“爷，这好像是…...”

    “跟上！”男人收回目光，勾了勾唇角，双腿一夹马腹飞奔不见。

    去医馆的路绕远了一些，走到林府时辰已经不早。

    看到是她，开门的小丫鬟脸色变了变。

    林映安目光落过去，小丫鬟被她看的心虚慌了神，伸了胳膊打算拦人，被清棋一把拦下甩的她倒退了几步。

    冷眼扫过一圈几个闻声赶过来的小厮，林映安提起裙摆，快步朝正房走去。

    这就是她一直不愿意和阿娘回林府的原因，男人们做官分三六九等，后宅里同样是等级分明，正妻压着妾室一头，妾室看不上通房，通房又寻着不得脸的小丫鬟撒气，看别人的脸面讨生活的人压抑久了就变得心里阴暗，好不容易见到个身份出身还不如自己的就想着法子搓磨。

    就连大夫人和阿娘也不是一开始就相处的这么要好，当年林行舟带海岚回来大夫人也闹过，后来见孩子都已经生了，老爷又应承只养这么一房外室，再不纳妾，这事才算过去。

    这次林家一倒，老夫人这个能够压着后宅不乱的定海神针也走了，这些人闹起事来就更加肆无忌惮，看着阿娘来了她们想拿软柿子捏，可惜挑错了人！

    润画正从里面出来，见到她使劲儿松了口气，“姑娘总算来了。”

    “里面什么情况？”

    “二房的六姑娘说话不中听，夫人气不过与人动手了。”

    “吃亏没有？”

    “没有，那么多人拦着，都没真伤着，就是面子上不好看。”

    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声音听不真切知道是已经消停，林映安放缓了步子直了直背，眼神一挑，清棋会意的打了帘子，进去一眼扫清屋子里的情况，眼神越过坐在堂下的几人，向大夫人请了安，落定在阿娘旁边，盯着她左右看看都无事后才放下心。

    看到她来，大夫人沉着的神色松快了些，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先看着。

    头发有些散乱的田姨娘跪在二夫人脚底哭的声泪俱下，正拉着身后的女儿一起求情，看到林映安，想起刚住进来那日她居高临下看着她们的神情，脸色变得惨白，嘴里一直重复的话也变得结巴，“二、二夫人，求…求您帮婧儿说几句话，小孩子童言无忌，她说什么都是无心的……无心的…...”

    二夫人鼻嗤一声，收回了脚。

    林行礼的妾室虽然多，最得宠的永远都是下一个，已经进门的能拼的就只有子嗣和出身。

    田姨娘是林行礼生母老顾姨娘的远房侄女，父亲是个正七品的知县，好歹算是个官宦出身，又只晚傅氏半年进府，所以处处想压傅氏这个正房一头，见她这样服软，其余人都有些惊讶。

    “田姨娘这时候想起自己是二房的人了？”

    这话倒提醒了大家，搬过来的这几日田姨娘几乎天天腻在三房的院儿里，就连二夫人落水都没怎么露面。

    不过依着傅氏往常的性子田姨娘都这样求了，她肯定会帮着说说话，今天不仅不帮忙，反而把话挑的这么明白，不给人留一点脸，果然，这人一经过事儿就不一样了。

    林映安倒乐得看到她这样的改变，人要想活明白，还是得靠自己硬起来。

    从没想过会在傅氏这里碰钉子，田姨娘惊讶的都忘记了哭，眼珠子滴溜溜转的看着三夫人。

    要不是云氏话里话外的敲打自己，今天她也不会做这个出头鸟，那个娄氏平时看着软趴趴的，今天竟然肯为一个外室驳自己脸面，当真是还没老人就糊涂了，不知道哪个跟她是一家人。

    只管点火看热闹的云氏被看得不耐烦，端起茶杯轻飘飘的看田姨娘一眼，“孩子小不懂事说几句混账话，做长辈的与一个孩子动手也不怕人笑话。”

    不满她胳膊长伸到自己院里管事，二夫人压着藏在袖子发抖的手反驳，“是啊，孩子小不懂事，都是有样学样儿，要是没有人教，她哪里说得出那么难听的话来？”

    大家族的女孩子大多都早熟，七岁的林长婧自小养在田姨娘身边，平时见到都是阿娘威风的样子，今日见她被人下了面子，不服气的道：“不正经的女人才会做人外室，我是林家的姑娘不耻于与她为伍有什么错？”

    挑衅似得看一眼堂上坐着的大伯母，“若是换作祖母当家，必不会让她进门。”

    林映安冷了脸，阿娘性子简单不代表她没脑子，如果只是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她最多面上不喜，还不至于要到和人动手的地步。

    这话明着是说阿娘，实际句句都往大夫人的脸上怼，给她难堪，就差指着鼻子骂她没规矩没教养，难怪阿娘会动这么大肝火。三文不吃鱼的织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