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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一家团聚

    焉支山位于甘州州治张掖县东南百里处,处在河西走廊最窄的蜂腰之处。南面的祁连山和北面的龙首山相对,而焉支山正处于二山形成的走廊中间,要想穿过河西走廊,只能绕道焉支山北或者山南。焉支山是河西走廊东段真正的咽喉之地,因此焉支山自古就有“甘凉咽喉”之称。此山东西长约八十里、南北宽约四十里,主峰毛帽山高一万两千余尺。因山上盛产汁液可做胭脂的红蓝花,故又有胭脂山之美称。

    仁寿三年十月初十上午,一只金雕、两只矛隼从云层中俯冲而下,在它们掠过的焉支山以东,忽然冒出一条由万余名大隋铁骑组成的黑色长龙,轰隆隆的从官道碾过,沉默而肃杀的焉支山山南行军,将士们森然的兵刃、坚固的铠甲倒映着阳光,显得煞气腾腾。

    马蹄如急雨一般的疾叩大地,使大地都仿佛在颤抖一般,随着时间推移,这支队伍远远的显露了庐山真面目,浑身铁甲的大隋将士骑着高大战马。

    他们便是跋涉千里,从关中前来凉州的大隋雄师了,这只是杨集亲自带领的一万名前锋,另外还有三万名将士在后面护卫十万余户移民。

    大军绕过焉支山东南麓,眼前豁然开朗,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到处是浓郁绿色,一群群马匹在原野上奔驰,河边羊群在悠闲地吃草,远方是白雪皑皑的祁连山,阳光照在山头,闪烁着宝石一般瑰丽光彩。

    美丽塞外风光使杨集心胸也为之宽阔,忽然听到有人琅琅吟诵,回头观看时,却是刘焯对着焉支山诵读匈奴人的千古悲歌:“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

    杨集不由笑道:“刘先生,心情不错啊!”

    刘焯被任命为凉州祭酒,主管凉州学政,他跟杨集从长安出发,一路行军千里,明显的憔悴了不少,不过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发自内心的激动和喜悦之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

    听到杨集说话,刘焯笑着道:“一路大山峡谷,昏昏沉沉的,可过了乌鞘岭的范围,看见无边无际草原,心情立刻好了。”

    杨集点点头笑道:“甘州是凉州总管府的中心,这里河流遍布,有一片片绿洲、草原、山丘,土地肥美、水草丰盛、可耕可牧。自霍去病夺回河套及河西地区,牢牢控制祁连山以北的河西走廊后,这里便开垦出了大片良田,使甘州军民能够自给自足。”

    “我们现在行军的在焉支山山南,这是一片优质大草原,目前我大隋规模最大、历史最悠久的马场---删丹马场就在这里,删丹马场是霍去病拿下焉支山后设立,之前是匈奴人的牧场,他们失去河西走廊,只能去苦寒的塞外,焉能不哭?汉朝得到了焉支山、河西走廊,拥有优良马场,就可以给军队提供更多战马,组建更多骑兵,对匈奴更加不利。等我们安顿下来,刘先生不妨和光伯先生到处看看,调查凉州大地风土民情、山川大泽,写本有份量的凉州图志,这对朝廷、军民了解凉州山川地理、战略价值大有裨益。”

    刘焯皱眉道:“可我是奉圣命来办学的,不是来游历。”

    “无妨!”杨集笑着说道:“圣人之前在天下各州办过启蒙的四门学、巩固学识的县学、成才的州学,办学的制度、方式方法,以及学舍都是现成的,只要一声令下,各州县官员即可启用。现在三学百废待举,普通的文士即可胜任夫子之职,若是二位刘先生去教孩童识字、解古句,或者手把手的组建学舍,只会把你们的珍贵时光白白浪费掉。我认为你们给经典批注、正义才是正道,而且办学也一样要在各州巡察,这不影响你们编写凉州图志、批注经典。”

    经杨集这一说,刘焯再联想自己的学识水平,也觉得自己要是去教目不识丁的小孩子,要是把时间荒废在各地学堂上,确实是大材小用、不务正业。如果在做正事之余,写本凉州图志倒也不错,他心中打定主意,便点头道:“那行,等我到了张掖城,和光伯贤弟商量商量。”

    杨集和刘焯闲聊几句,便向队伍中间奔去,军队之中混杂着四千多辆马车,载满从关中带来的各种物资,除了粮食等日常用物,还有铁钎、铁铲、锄头等简单器械,这都是朝廷给他拿去庭州开荒、建城的工具。另外还有许多载人的马车,除了杨集和萧颖带来的婢女、将官家眷,还有部分士兵的家眷,他们也将成为新凉州人,将会定居在甘州福禄县托勒水两岸,而不用去遥远的庭州垦荒。

    ……

    “看到没!那就是焉支山了。”在杨集的家眷队伍中,骑在马背上的张出尘指着焉支山,爽朗的向探头观看萧颖等人介绍:“山上盛产红蓝花,这种花呈紫红色,汁液可用来做胭脂,以前的匈奴女人全靠这里的胭脂化妆。霍去病夺走焉支山以后,匈奴女人的胭脂没着落了,当然不开心了,于是纷纷哭着喊‘失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从此以后,匈奴女人的脸就跟树皮一样,变得又黑又黄。”

    “又黑又黄?说得好像你见过匈奴女人一样!”旁边的柳如眉打趣道:“是不是跟你一样又黑又黄?”

    “我这不叫又黑又黄,公子说是成熟健康的小麦色。而小麦如不成熟健康,那它就不是好小麦,既然大家都喜欢好小麦,所以我这肤色也是好肤皮。”张出尘已经认公孙桓为义父了,公孙桓不但教她剑术,还把珍藏的好剑全部送给她了。

    张出尘自幼缺乏父爱,一直和母亲生活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中,心始终是悬着的;有了爹以后,仿佛有了强大的靠山一般,性子也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她觉得阿娘有义父帮她照看,所以这一回,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担心阿娘受人欺负,活跃开朗的天性也释放了出来。

    若她知道最危险的人就是公孙桓,不知是何感想?

    她的情绪也感染了其他人,只是女人聊天很会找话题的,也很会跑题,最初说的是霍去病,说着说着从焉支山说起红蓝花如何变成胭脂,之后又说起了梳妆打扮,聊得甚是起劲。

    萧颖也很开心,她望着天空洁白的云彩、湛蓝的天空,望着远方如蓝宝石一般的冰峰、大片大片绿茸茸的草原、条条纵横交错的河流,以及到处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

    “真想下车去骑马。”萧颖学骑术不久,正处于将会不会之时,当她看到一个个潇洒驰骋在草原上的牧女,眼眸之中流露着跃跃欲试的神采。

    杨集刚好走到这边,听她这么一说,顺口说道:“这里人太多了,若是骑术不好,容易被撞到。等安顿下来,我带娘子找片草原练习。”

    “好!”萧颖喜悦的点了点头,她转念一想,又对新家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又向杨集问道:“郎君,不知我们家会是什么样子?”

    “张掖城是凉州总管府、甘州治所,城周二十里,城内分为三个部分,总管府的官署在北城正中央,左右两边分别是甘州州治、张掖县治,三个级别的官署大小不一、三级官员的职责和权力也是大小不一;官署以南的中间部分是官员、富人的府邸,一般都有一个宽大的宅院。我以前住在总管府官署后苑,现在恐怕不是了。”

    萧颖好奇的问道:“为何不是了?”.

    杨集苦笑道:“大伯任命我为凉州刺史时,阿娘让人买了十多个连在一起的大宅子,然后一律推倒重建。我去京城献俘时,许多能工巧匠、劳工进行内部修缮,至今又是过了几个月,说不定已经修好了。”

    萧颖噗嗤一笑,一双眼睛笑得像月牙儿似的,十分笃定的说道:“郎君以后若是去幽州、并州、扬州等地任职,我觉得阿娘也会让人跟着去修房子。”

    “我想也是。”杨集深以为然,更不以为异。

    世家门阀对田地、宅子怀着病态一般的喜好,子弟们到哪个地方为官,他们的产业就发展到那里,若是某个地方的土地肥沃,便想尽办法据为己有,他们遍布天下的产业一般都是这么来的。

    比起兼并土地的世家门阀,独孤敏算是好的了,她以商业为重,对于丰年嫌不了大钱、灾年还亏本的田地一点都不热衷,所以王府的田庄都是杨坚赏赐之物,没有兼并过一寸土地。

    张掖这个宅基比王府还大的宅子,被修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人住的宅子、一部分是仓库,可见老娘是除了修给自己住,还是她搞外贸的库房和中转站,一旦住了进去,她连一个护卫都不用请了。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一队女骑士向这边飞驰而来,待她们靠近,杨集一眼就认出来了,笑着向萧颖说道:“是阿娘来了!”

    一马当先的女子正是独孤敏,她听说儿子和儿媳快到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带着她的女侍卫前来迎接,一走就是近百里,她身穿一套宝蓝色胡服,腰挎宝剑、后背长弓,仿佛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

    “阿娘,这里这里!”萧颖下了马车,激动地向婆婆挥手。

    独孤敏走到近处,一勒马缰,矫健的纵身而下,她笑着伸手捏了捏萧颖激动得通红的脸颊,爽朗的笑道:“小丫头越长越漂亮了。”

    萧颖不好说什么,红着脸行了一礼,拉过秋水、秋月,说道:“阿娘,她们就是我说过的秋水、秋月,长得一模一样。”

    独孤敏有次听萧颖说起这对孪生姐妹,随口就说了句“有机会见见”,万万想不到萧颖不仅记在心上,还把她们带来了,她好奇地打量着这对孪生姐妹,眼中的惊讶之色也越来越浓了。

    一般来说,孪生兄弟、孪生姐妹长大以后,会变得越来越不像,可是这一对孪生姐妹却长得一模一样,让人分不出谁是谁,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们谁是秋水、谁是秋月?”

    秋水秋月是萧颖的婢女,以后会成为萧颖的嫁妆,她们也听萧颖说过独孤敏无数次了,尽管都是赞美之词,但真正面对这个大人物,两人心中十分忐忑。

    秋水连忙行礼道:“回太妃,奴婢是秋水,这是奴婢妹妹秋月。”

    “你们姐妹的发髻不同。”独孤敏仔细看了下,终于发现两人不同之处,她伸手从皮囊中取出两串珍珠手链,递给了两人:“我听阿颖多次提过你们,我今天一见,果然人如其名,美如秋水秋月,这是我送你们的礼物,以后好生侍候阿颖。”

    她只希望儿子过得好一点、他身边的人尽心一点,至于奇珍和钱财,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

    张出尘、柳如眉、慕容弦月等武婢入府之时,就曾因为她们是儿子贴身侍卫、是儿子最后一道防御力量,所以不仅赐予许多奇珍财物,还把她们的亲人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此次见到极有可能成为儿子枕边人的秋水、秋月,也是大方的赏了。

    “多谢太妃!”秋水、秋月见独孤敏不像她们想象中的那般严肃凶恶,还送珍贵的奇珍而自己,感激万分的连连道谢。

    “阿娘。”杨集上前行礼,他被独孤皇后抱去宫里养以后,老娘就开始做生意,先是在关陇跑,后来去了中原、江南等地,分开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久,时至今日,母子俩都习惯了。

    “听着你在大兴又闯祸了?”独孤敏瞪了儿子一眼,实际上,杨集带了许多信鹰、信鸽去大兴,而张掖这边则是收信的总站,经过多次尝试,信鹰和信鸽已经投入使用了,只不过仅限少数人知晓。

    独孤敏也通过信鹰、信鸽,知道杨集在大兴遇到的事情,只不过信鹰和信鸽只认张掖的老巢,所以她还得需要让人跑回去。

    如今已经有鹰奴在王府之中驯养,等鸽子和老鹰驯养出来了,便用笼子送来这边,有需要的时候,再让它们带信回去。

    “是别人惹我,而不是我去惹别人。”杨集笑着说道。

    独孤敏脸色一沉,冷冰冰道:“到了张掖再跟你算账。”

    “行!”杨集也不想在这里多说什么,便回头喊道:“大家加快速度,天黑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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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的节奏确实慢了,也偏向许多朋友不喜欢的阴谋算计,但是任何一本书都有起伏、任何一份恩仇都不是无中生有、任何一个枭雄都不是天生反贼,所以适当的铺垫是必须的,只有做好了这一步,以后的情节才不会显得没头没脑、莫名其妙。

    有人说自己单干,史上也有很多人这么干了。于是盛世时的杨谅完了;乱世前的杨玄感,也成为别人动摇国基的棋子、成为别人夺取天下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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