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朦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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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老拉斯洛与儿子伯纳德，儿媳安东尼娅出现在了会客厅。 伯纳德经过一顿饱餐，虽然还不能立刻填充枯槁的形容，但是气色要比刚在病房更加好转。 看似安东尼娅搀扶着他，实际上他自己走也没问题。 劳伦斯和特维奇再次向伯纳德表示祝贺，不过后者眼神冰冷，尤其是看向劳伦斯的时候。 感应大师只当没看见，毕竟人家的儿子死了，有点怨气也是应该的，又是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就不计较了。 落座之后，老拉斯洛当先开口，“劳伦斯先生，非常感谢二位带来特效药物，关于伊利亚的一切，我们双方到此为止……” 刚才支走劳伦斯二人后，老头就跟儿子说了孙子是怎么死的。 伯纳德自然是很愤怒，不知道他有没有缩水的大脑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给儿子报仇。 这与他爹和老婆的想法如出一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 同样的，也就把制定了所谓偷袭计划的劳伦斯记恨上了。 不过，又看到那两人出现在自己的病床前，那肯定是又有别的原因。 老头子接着就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亲孙子，伊利亚已经死了，这个仇肯定要报，但并不是眼下最要紧的。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搞清楚，把伯纳德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红色药剂，是怎么回事！ 这已经颠覆了他们三个活了千年的老鬼的全部认知。 不但能把死人救活，还顺便帮着晋升高阶，一切看起来都显得那么儿戏，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晋升高阶的好处有多少，自不必多说，他们血族现在有多少人都是卡在这最后一步。 突破了，又是好多年的海阔天空。 失败了，眼睁睁的变成一具还出口气的骷髅架子，直至以最丑陋的形象死去。 现在看起来一副中年美妇模样的安东尼娅就卡在这一阶段，而谁也说不准她会什么时候开始加速衰老。 所以，能够持续得到药剂就至为关键！ 或者更进一步，搞到技术或者配方，永久解决困扰血族生存繁衍两大问题中的一个！ 而这一终极计划如何开始，就落实到了带来药剂的劳伦斯和特维奇身上。 是谁给他们提供的药剂？ 既然对伯纳德情况如此了解，那又为何不直接上门给药？ 那样的话，不是更方便趁机向血族提出某种要求吗？ 但偏偏要大费周章，找两个暂时失去了容身之所的人类异能者来当跑腿小哥，此人究竟是什么打算？ 老拉斯洛把这些疑点一说，伯纳德两口子也从着急给儿子复仇的发热头脑中冷静了下来。 是啊，人已经死了，就算成功报仇，人也活不过来，还是先想办法弄明白，怎么破解套在种族基因上的枷锁更重要一些。 但是劳伦斯刚才已经明言，他们脑子里关于那位神秘人物的印象，只剩下跑腿儿送货，其他一概不知。 安东尼娅受限于等阶实力，无法看透三级精神系异能者的底细。 老头子却不一样，他明确感知到那两人，确实在为脑子突然变得稀里糊涂而苦恼不已。 另外，刚刚老头情绪比较激动，也没有来得及问那二位是不是还有条件没说出来…… 这便是一家三口，加起来三千多岁的老家伙们一个小时内，制定出的家族下一步发展大计。 当然，这中间还需要劳伦斯二人，毕竟，他俩是那个神秘人物选中的。 而对于劳伦斯和特维奇来说，也是一脑袋浆糊，事情到处透露着诡异，可他俩最终就是心甘情愿，不远万里，辛苦跑腿送货。 自己二人到底怎么了？ 被催眠吗？问题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同时给两位三级大师洗脑催眠，这得是什么实力？ 也许理论中的四级异能者能够做到？ 但问题又来了，四级异能者真的出现了吗？ 而他这么曲折的一套流程，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就是关于“神迹”总部地址的违和感。 以前一直没感觉，直到安南基地覆灭，想回去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来路怎么走！ 这种意识上的割裂感在他俩刚到暹罗时差点没被搞疯，好在都善于精神控制，暂时压制了去深入思考的冲动。 现在，红色药剂的神奇功效充分体现。 那么，血族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寻求这样的药物，也就必然会依靠，与神秘人物接触过的他俩。 他俩基本能预见老拉斯洛下一步的行动，换位思考一下，不难猜测。 这不，老头一开口就揭过了曾经的那一点龃龉，劳伦斯与特维奇互相看看，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拉斯洛自然看懂了劳伦斯二人的意思，继续道： “我们既然要进行下一阶段的合作，那不知二位到此，除了送来救下伯纳德的药剂，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问话基本不出劳伦斯的猜测，他略一沉吟，“拉斯洛先生，关于这点，其实我们也一直在苦恼…… 因为，我们得到的暗示，似乎只是将药物给您送来…… 至于其他的，我们都没有印象……” 堂堂三级大师，大老远从东南亚紧赶慢赶跑来中欧，却只是跑腿送药，完全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而且两位三级大佬还真就一点折扣不打的完成了任务，整件事情处处都表明，这很不正常！ 正因为双方牵扯人物的层次较高，所以劳伦斯乍听起来很荒诞的话，在拉斯洛一家子看来，却不敢随便嗤之以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骷髅一样的伯纳德轻轻欠了欠身，用干哑的嗓音问道： “‘神迹’总部有能力研发这种药物吗？” “如果昨天，不，如果十个小时前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说‘没有’，可是现在……” 说话的是特维奇，他的目光从拉斯洛一家子挨个过了一遍，最后落到同伴身上，露出一丝苦笑，“现在，我俩却不敢确认了，总部在哪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成果，一切都很模糊……” “那二位在安南的三四年，就从来没有产生过现在的这种感觉？” 伯纳德追问。 “没有！”×2。 两位三级大师异口同声的回答，随后还是特维奇进一步解释，“我的能力是催眠，最擅长对人的意识和记忆尽心操控…… 彻底抹除、随意增加、定时掩盖、刻意弱化或强化等等，可说信手拈来！ 比如，但凡进出安南基地的人员，都会在事前事后被我抹除有关具体地址和路线的一切记忆……” 老拉斯洛一家静静的听着，这一点当初也是写进协议中的，就是怕有人被捉住后泄露了实验基地。 “而根据我俩现在对总部的这种奇怪印象，类似于对某种记忆的刻意淡化…… 即在话题中不涉及此事的时候，大脑中隐约有印象，但是…… 一旦严肃谈论起与之相关的事项时，该类记忆就会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会产生‘我是不是真的记得此事’等割裂感极为严重的情形！ 这么做的好处便是隐蔽，被施术者平时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除非…… 事情猛然爆发的时候，就像我俩现在的状态，真正想回到总部，却一下子连路都找不到了……” “特维奇先生应该是三级异能者吧，能对您这种级别的催眠大师出手，却不让您发觉，是四级水平吗？” 语调圆润慵懒，正是美妇安东尼娅。 特维奇苦笑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确定全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异能者突破到了四级……” 老拉斯洛冷眼旁观，进一步确定了劳伦斯和特维奇现在真的很懵逼，进而对他俩的戒备再次降低。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一位不为我们所知的神秘人物存在……wap. 并且，他出于某种原因，托二位给伯纳德送来了救命的药剂，但是…… 他却没有趁机提出任何要求，当然了，能够随意操控三级大师的记忆……” 劳伦斯二人听到“随意操控”几个字眼，觉得特别刺耳，但似乎事实如此，只好忍着腻歪继续听老头子的分析总结。 “并对我们家族的情况一清二楚，我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这种实力的人物…… 我，认为二位和我们，暂时可能没有什么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或许只是先让我的家族，甚至是血族记住他的人情…… 因为，他知道，我们非常需要那样的药剂，他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来要求我们偿还，现在开始不得不承下的人情！ 天底下，永远没有免费的午餐！” 老拉斯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而且后半段内容听来，对他们血族并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平白欠了一个身份神秘到无以复加的人物的人情债，往后会以何种代价偿还，确实是一件值得特别注意的事。 伯纳德和安东尼娅的神色不见什么变化，道理他们也能想明白。 心里再不舒服，他们也得义无反顾的欠着！ 没办法，红色药剂的效果太好了，血族太需要了，几乎就是被神秘人好整以暇的掐着血族的七寸，只等将来套现的那一天！ 两位三级大师这么一听，顿时感觉自己被操控记忆那点事，完全不值一提。 拉斯洛顿了顿，又道： “现在，二位对于那人专门让你们来我这里跑一趟，不知有什么看法？” 劳伦斯略作沉吟，道： “他虽然没给下一步的指示，或许只是让我俩与您和您的家族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等待新的……任务吧！” 闹半天，不知道究竟给谁打工，但好像又没办法拒绝，这才是让劳伦斯和特维奇最郁闷的。 老拉斯洛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样猜的。 “好了，这个世界越来越神秘，我们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二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留在欧洲，还是去办别的事？” “呵呵，我们现在的情况，您最清楚了，暂时没别的安排，或许就先在欧洲逗留吧……” “嗯，如果这样的话，二位倒不如留在这里，一应花销全由我的家族负责，怎么样？” 劳伦斯和特维奇听罢，眼睛都不由的眯了一眯，同时想到了一个词——软禁！ 老头子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歧义，赶忙笑呵呵的解释道： “二位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如果不方便，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劳伦斯又与特维奇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笑道： “那我们就先对您的热情奉上最诚挚的感谢！” 说罢，还郑重其事的颔首致意。 一时间，会客厅其乐融融，和谐的气氛甚至比宴会厅中正在进行的舞会还要融洽。 随意交谈了一会儿，伯纳德突然道： “劳伦斯先生，现在您能说一说伊利亚是怎么死的吗？” 劳伦斯脸色一僵，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家子还要旧事重提！ “哦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伊利亚不是死在华夏人手里吗，您有他的情报吗？ 毕竟，伊利亚技不如人被杀是一回事，但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接下来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总得有人为那个孩子的死付出代价，您说，对吗？” 伯纳德那双比旁人至少深一倍的眼窟窿里，冒出暗金色的光芒，幽幽的盯着劳伦斯。 老拉斯洛与安东尼娅同样如此，透露出的态度，不容置疑。 劳伦斯深吸一口气，短暂的回忆了一下威尔曾提到过的信息，缓缓开口道： “他是华夏晋省调查员，名叫许麟……” …… 华夏，滇南边境某临时军营。 隔离第七天。 一众调查员，除了许麟之外，其他人的精神波动指数，终于连续两天没有明显增长了。 指数停滞不前，对于全凭指数量级评定能力高低的异能者来说，本不是啥好消息。 但此一时，彼一时，搁现在，大伙儿反倒乐见指数量级不再蹭蹭往上蹦。 毕竟，这是表明红色能量没有作用他们的证据之一。 研究员们也稍稍松了口气，但这还不能就断定没问题，还需要继续观察。 又过了两天，众人的测试指数非常稳定，总体算下来已经是连续四天没有增长了。 另一方面，医学专家们对大伙的身体检测也给出了完全正常的结论。 隔离可以解除了！ 当徐博士将结束隔离观察的消息通报之后，大伙却完全没有欢呼雀跃，而是纷纷唉声叹气。 “这就完啦，九天我都输了快两千了……” 打麻将人菜瘾还大的毒师妹子白灵欢噘着小嘴嘟哝。 她每天必玩，每天必输，这点钱对于她来说不算什么，可总认为如果再给她机会，一定会赢回来。 她这只是个比较另类的不愿与大家分开的一个表现！ 大家从九月五号开始奉命出国“休假”，往后十天都是在安南想方设法攻入“神迹”。 一朝功成，又因为未知的安全隐患被迫隔离九天，期间与全国各地的兄弟姐妹共同生活，共同战斗，共同训练，也共同玩乐…… 二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伙之间的友谊却是越结越深。 还拿白灵欢来说，她以前与卫桐雪一点都不熟，并且特别害怕后者发脾气的样子。 可这几天下来，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打麻将，就差晚上睡觉也一个被窝了。 让她原来就是她好闺蜜的感应师妹子薛初妍，心里尽然泛起了酸溜溜的感觉。 这不，现在毒师妹子就拉着卫桐雪的手依依不舍…… 她只是一个缩影，现在几十号人都在互相拥抱道别，这种大规模的作战行动，以后真不好说还会不会有。 等回到自己的岗位之后，日常工作一缠身，没有特殊情况，很难再聚到一起。 即便见面，也不会像这几天一样处的无忧无虑。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隔离也是意外使然，每个人终归是要回到紧张的日常工作当中去。 往大了说，距离次年元月一日只剩一个季度，也就是说，《异能安全法》正式向全社会颁布的时间，仅剩九十天。 在这之前，一定要将基层调查员队伍培养起来，以应对到时可能会出现的恐慌或者骚乱。 而招募和训练新调查员的工作，不可能全部扔给一省安保委的最高长官。 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调查员，必须承担一定的教育和引导责任。 再往具体了说，有总部给各省下达了年底前招募新队员的硬性指标。 有的省完成情况比较好，甚至是超额完成，比如滇、晋、鲁、豫、闵等十来个省份。 其余省份的招募进度则各有不同，虽然总体都在增长，但还不能有丝毫放松，否则年度述职大会上就是被批判的对象。 卫桐雪对此深有感触，怎么说也是被批过几次了…… 还有些位本身有其他长期调查任务，像杨芳之前就一直在跟踪调查，频繁在华北和西北地区进行诈骗活动的重生教。 按照之前的行事历，安南事毕，过了国庆节，可能要去中亚或西亚。 而说到许麟呢，他终于不用一边乐不思蜀过快乐的隔离生活，一边又良心难安的看着大家忙活意义不是特别大的工作。 毕竟他除了调查员的本职工作，还兼任宇宙超级文明的下级眼线，寻找那可能隐藏在哪个角落，正时刻憋着劲，制定地球毁灭计划的堕落使者。 所以，他非常热心的跟所有人握了手，并打招呼说如果在各自辖区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件，随时给他打电话。 他这一积极，倒是让很多人都刮目相看。 并城同事是感觉他有点主动的过分，找事儿干还不简单，自己省里就够受的，用得着到处往外应承？ 而外省的同事们则不然，都感觉这兄弟能处，别的不说，实力超强，他一出手还有啥拿不下的，对他的热情自是报以热烈的欢迎。 许麟则在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中喟然长叹： 为了地球文明能够延续，我容易吗？！向前行的末日暂停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