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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辽事,仍大有可为!

    明军攻夺石门山、黄土岭之战,已近尾声,各处都在紧张忙碌的清理着战场上的残骸。

    虽然,在石门山、乳峰山北侧的女儿河岸边一带,明清双方数万大军仍在对峙,可也只是双方哨骑还偶有零星交锋,大部队厮杀的情况,今日是不会再出现了。

    此役,明军达成了原本的战略预想,成功夺取黄土岭与石门山,以及北上通道东西石门。

    然在石门山这面,却遭遇了鞑贼多尔衮的突袭,山海镇镇标左翼营、镇标正兵营大溃,参将何友仁、总兵马科不知所踪。

    而蓟镇,更是包括正兵营在内,全军大溃,总兵白广恩同样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蓟辽总督洪承畴一脸铁青的望着麾下诸将,此刻,他完全没有大胜的喜悦,虽然按计划夺取石门山与黄土岭。

    可自己也搭进去两个镇的兵马,无论如何算来,都是得不偿失之举,简直是虽胜犹败一般。

    “唐通现在何处?怎还不前来与我大军汇合!”辽东巡抚邱民仰沉声问着。

    很显然,他对唐通所部密云兵马攻克东石门后的表现,已经很不满意,按理唐通此刻应该早就该与吴三桂部汇合。

    可不知为何,进兵竟是如此迟缓,在众官看来,莫不是其故意拖延进军,以求避战?

    总之,无论如何,唐通所部在攻破东石门后,进兵迟缓是铁定的事实,有意避战之嫌怕是难脱!

    洪承畴面色虽然不善,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似乎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鞑虏。

    今天,石门山之战中,表现最为突出的是吴三桂和曹变蛟二人。

    他们一个谨守营盘,不止是驱退溃兵那般简单,更是在鞑贼虏骑数度轮攻之下,岿然不动,生生将鞑贼阻击在了原地,未得寸进,实功不可没。

    而曹变蛟更是勇猛,虽未能冲破鞑贼中军防线,但孤军杀入鞑阵,两进两出,何其勇猛?

    更何况,曹变蛟突击鞑阵所取得的成果也是显而易见,正因为曹变蛟的杀入,打乱了多尔衮的计划,也焚毁了鞑贼许多营帐、粮草等辎重。

    可以说是曹变蛟的突击,在极大程度上阻止了鞑贼对明军的威胁,至少他们在三五日内,无力再对明军发起大规模冲锋对战。

    营帐诸物还好说,毕竟可以从缴获的山海镇、蓟镇物资中补充,可粮草等其他物资又如何?

    还不是要从后方运来,毕竟,山海镇与蓟镇军马出战,也只带了二、三日的干粮,并无多于口粮可以给鞑贼补充。

    其次便是前屯卫总兵王廷臣,正是他率军及时赶到,与吴三桂形成夹击之势,才迫使清军急急退却,后又与吴三桂麾下精骑交相追击掩杀,斩获颇丰。

    而密云总兵唐通,因首先攻破北上通道,原也是大功一件。

    可惜,他在水手营一战后,先是顿兵不前,后又是一路磨磨蹭蹭,未能按时与吴三桂所部汇合,险些导致明军全盘亏输,基本上也是功过相抵啦。

    按察副使姚恭却在一旁说道:“目下,当尽速收拢溃兵民夫,看还能聚起多少人马。”

    “宣大军那边倒是一切顺利,他们已成功占据黄土岭,只是,浮桥却也未能夺下,同样被奴贼焚毁。不过,宣大军马却是斩获颇丰,损失不大!”

    监察道王之桢也在一旁说着,尤其是“损失不大”这四个字,他说出来时语气却略重了一些。

    洪承畴一直铁青着脸,并未出言,今日之战本是大好局面。

    其实,只要马科的山海军能稍微顶点事,拒战虏骑片刻,待白广恩、吴三桂等军汇合,便无惧鞑贼,更何况还有曹变蛟、王廷臣赶来增援。

    可偏偏事与愿违,马科的山海军不明原因溃败,以致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洪承畴如何不气?

    饶是他自身修养极高,强忍着没有当众发起火来,但现场压抑的气氛,却也是人人有感,下首的吴三桂、曹变蛟、王廷臣等人皆噤口不言。

    因为,在洪承畴身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封书子,正是总监军张若麒差人刚刚送来的报捷信件,刚刚众人已是传阅了一番。

    张若麒在信中极言宣大各军之勇猛,以及神机营火炮之威,更是为宣大各将请功邀赏,他在字里行间显示出满满的自信与自豪。

    反观,蓟辽军马在石门山这边的表现,日已西斜,天色转暗,眼瞅着就要黑天,却仍是未见密云镇军马到来。

    再加上山海镇、蓟镇军马尽皆崩溃,现在不止风头都被宣大援辽军马抢了去,就连兵力上也已相差无几,更何况蓟辽兵马还几乎是在本地作战。

    就这表现,岂不教宣大各军各将笑掉了大牙?

    吴三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他抬头就看到了洪承畴的脸色,立马又将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就在这时,洪承畴的随军赞画李嵩从军帐外步入,他悄无声息的来到洪承畴身边,先是耳语一番,接着又留下一封书信,便退到了洪承畴身后侍立。

    洪承畴并未拆看那封书子,而是沉声对众人说道:“唐通,在进兵途中遭遇败兵,未免所部兵马在大战之后,被败兵冲乱,这才停止进兵,就地驻营收拢败兵。”

    他说到这里才拾起书信,却并未打开就直接递给辽东巡抚邱民仰,又接着道:“而今,天色已晚,密云兵马停驻不前,继续收拢败兵,将于明日午前赶来与我等汇合。”

    大家听闻唐通的密云兵马无事,顿觉安心。

    原本都还有些担忧,唐通所部一直没有信息,会不会也像马科、白广恩那般被鞑贼伏击大溃,若真是那样,自己岂不两面受敌?

    现在,唐通那边消息传来,该部并未遭遇鞑贼伏击,而是在收拢败兵,如此,就只有正面多尔衮一部鞑贼,便再无被鞑贼夹击之虑。

    一旁邱民仰此刻也快速扫看了一遍那封信函,其内容与洪承畴所言无误,他抬头向洪承畴微微点首示意。

    随即,便开口说道:“今日,皆赖诸位之奋勇,我师才得一举攻克石门山,以及东西石门,终彻底打通援锦通道。

    虽女儿河仍是横在我等面前,但我大军与奴贼隔河相对,此间炮声已可传入锦城,无疑将会给城中守军以极大鼓舞。”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洪承畴,才接着道:“山海镇、蓟镇兵马虽败,然其一路向东溃退,幸得宁远吴总兵率部阻住鞑贼,使得败兵未遭鞑贼屠戮。

    而密云唐总兵又在东边收拢败兵,如此算来,即使两镇兵败,损失也该不会太大,待败兵重新整顿后,又可投入战事。

    辽事,仍大有可为!”

    邱民仰再次偷瞄洪承畴,见他也在微微点头,便有继续说道:“今日,宁远吴总兵,东协曹总兵,前屯王总兵皆表现优异,当居首功之位。”

    吴三桂闻言立时起身,抱拳对着邱民仰道:“抚臣抬爱,三桂只知为国尽忠,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奋勇向前,乃末将本分,虽有些许寸功,怎敢劳抚臣如此夸赞。”

    “好,好一个居功不傲!”洪承畴终于开口了。

    此刻,洪承畴的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诚如邱民仰所言,今日已攻取石门山,锦城也近在眼前,只一河之隔。wap.

    虽两镇兵败,但其余部也并未大溃无踪,若唐通所报为真,该可收拢大部败兵,于己方兵力损害不大。

    如此,辽事也确是尚大有可为!

    更何况,今日之战中,他对于宁远军的表现也很是满意,不止是战场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就是吴三桂适才的这番话语,也正是说在了他的心坎上。

    洪承畴在心中暗道:“看来,自己没白栽培吴三桂!”

    他目光如炬的扫视大帐内诸人,又道:“今日之战,我师与奴贼各有胜负,然总体说来,还是我师胜奴一筹。”

    洪承畴看着众人,见大家都在侧耳细听,才又道:“石门山,横亘于我援锦王师军前,彻底阻绝我进兵锦城之路,此前虽也几番攻打,然都未得寸功。

    今日,赖诸将士奋勇,我王师一鼓而下石门山天险之地,彻底打开援锦通道,由此可见,锦城之围,指日可解。”

    “吴三桂以宁远一镇之疲兵,据奴于前,与数万虏骑鏖战半日之久,为山海镇、蓟镇败兵赢取逃生时间,守护了逃生通途,居功至伟,当为首功!”

    洪承畴说话的语气不容他人分辨,直接一锤定音。

    他将目光移到曹变蛟身上,道:“东协曹变蛟勇闯奴营,以数千精骑,两进两出,焚毁奴贼粮草辎重无算,使奴兵胆寒,更袭破奴贼中军,险些生擒奴首多尔衮,生生将奴贼逼退二十里扎营。

    亦当居于首功!”

    为了提振军心士气,也为了掩饰石门山这边的实情,洪承畴不止用了溢美之词,更是美化了各将的战果。

    只听他又继续道:“观我大明能称将军者,何止百位,而敢于直冲奴营之人,怕是惟有曹变蛟尔!”

    大帐内的众人闻言,都侧目望向曹变蛟,顿感他身上犹如笼罩着一层光环,无比伟大。

    “王廷臣,自西石门驰援,与吴三桂部相配合,夹击奴贼,终将奴贼大军逼退,斩获颇多。亦是大功一件!”

    就这样,经蓟辽总督洪承畴亲自拍板,更有何人还会反对?

    石门山这边的首功之人也就算是定了下来,至于其他各有功人员,包括马科、白广恩这两个败军之将,自是稍后细细核实过,才能再行议定。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一些军务,包括各镇兵马驻营、夜巡、哨探等诸事后,便各自散去准备。

    …………

    诸将退去后,洪承畴单单只留下了辽东巡抚邱民仰一人,他将邱民仰引入内帐,才道出原委。

    原来,刚才李嵩拿进来的不止是那一封书信,还有一封并未当即交出,而是留在李嵩的手里,此刻,他才将书信取出交给洪承畴。

    这一封书信正是攻打黄土岭的张诚、张若麒等人送来,洪承畴将信展开后,先是粗略看了一遍,顿觉惊心不已。

    他忙再次仔细看过,才递给邱民仰,请他一观。

    “督臣?”

    邱民仰才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便面色凝重的惊道:“这信中内容,可是属实?”

    洪承畴面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安详,他淡淡道:“镇中,你来说说吧。”

    李嵩坐在椅中,对邱民仰道:“来送信的是张诚的一个义子,名字叫做张明远的。我刚才就已细细问过,张总监那边攻打黄土岭,似乎比石门山这边要顺利许多。

    而这些消息,也是在黄土岭之战中,被俘的朝鲜官将口中得知,据张明远讲消息破位可靠!”

    邱民仰抬头望着李嵩,道:“镇中先生,已看过信中内容?”

    “喔。回抚台话,镇中并未看过书信,信中所言何事,镇中亦不知晓。只是,那张诚义子有言,此信干系重大,所以才由他亲自送来。更讲此信干系重大军情,定要督臣亲启才行。”

    李嵩说着笑笑,又道:“张明远那小子,初时声言定要亲见督臣,才肯呈上信函,只是职下与其也有过数面之缘,他亦知我身份,我告与他说,督臣正在军议,无法即刻见他,这才将此信托我立刻转呈督臣。”

    “张诚虽然年少,却素来老成稳重,他既如此重视,这些消息想来不会有假!”

    洪承畴也说话了,他虽然对于张诚的一些作为,心中也是不满,但对于张诚的能力和眼光,还是赞许的。

    邱民仰也点着头,道:“嗯,正如督臣所言,此消息既是张诚传来,还是可信的。”

    他接着又道:“鞑贼短粮,与我是最为有利;可这私通鞑贼之人,却是最为危险。

    至于鞑贼谋夺粮道之事,杏山方向本有左光先驻防,现又派去刘肇基,当可无虑,而小凌河口又近在咫尺,援救便利,亦是无忧。”

    洪承畴看向李嵩,问他道:“镇中,你如何看?”

    “回督臣,张诚以为粮道安全,最为急切!”蜗牛非牛的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