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精神测试

    所有的2s囚犯全部完成了身体测试，阿兰遥遥看过所有囚犯的脸，安静无语。

    林期待的看着他，“阿兰还在想办法找出凶手吗？想到了吗？”

    穆尔同样沉默不语，神色严肃，薄唇紧抿，但银灰色瞳孔里的希冀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阿兰闭上眼，说：“再给我点时间，此期间你们可以把s级的测试做完。”

    他一个人退到了工厂的角落，远远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s身上。

    那个s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儿，他拥有和阿兰如出一辙的翡翠眼眸，神色憔悴，肌肤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他跟着人流在赛道旁排好队，时不时用手按压一下腰侧，似乎在强忍某种疼痛。

    轮到他时他往赛道走去，旁边一个囚犯撞了一下他的手肘，神色晦暗的说了两句什么，他摇摇头，很是乏力的摆摆手拒绝。

    他脚步虚浮的走上赛道，深吸一口气，身后虫翼张开，缓缓升上高空等待指令。

    枪响过后，他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空中障碍被一个个破除，高等雌虫测试所需的时间普遍不长，一分钟后，他和另一只同组的囚犯先后到达终点。

    刚刚冲过终点，他就跪倒在地，口中吐血不止。

    “让坎贝尔过来！”

    穆尔当即下令，这个翡翠眼眸却一边吐血一边举手示意，“穆尔上校，不用麻烦，我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很快就会好。”

    他吐的血流了一地，脸色苍白的吓人，但随着时间推移，却真的不再吐血，脸色也有所好转。

    来了两个军雌把他扶到一边喂了营养剂，他还抬头朝他们虚弱的道谢。

    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波光潋滟，伤痛导致的冷汗从长而翘的眼睫滴落，划过尖削的下颔骨，让他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孱弱的柔美。

    “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附近狱警的窃窃私语传到阿兰耳里，“他肯定有什么阴谋想要骗人，该死的诈骗犯。”

    “不过……长的真是漂亮啊。”

    “哎？”有一名狱警语气有点儿惊讶，“是不是和那个赛陀野花阿兰有点儿像？”

    阿兰嘴角抽搐了一下，赛陀……野花？

    谁这么有创意？

    紧接着几道隐晦打量的目光在阿兰和那个绿眼睛身上来回流转，阿兰表情平稳，毫无察觉般无动于衷。

    “啊，真的，五官轮廓都有些像，尤其是眼睛，真的好像……”

    s级囚犯一轮轮顺序测试完毕，与2s分批带往厂房内进行精神测试。

    精神测试需要每个人进入独立的测试舱，在舱内，头部需佩戴检测头盔，手腕脚腕会被锁住，躯干部分被电极片覆盖，一旦测试开始，精神链接启动，意识就会被‘驱赶’入虚拟的黑白灰三色空间，神经元连接会被切断，大脑无法再掌控肢体。并且，测试时和结束后神经元重新恢复连接功能时大脑都会持续感受到刀割般的巨大疼痛，因此除了某些被政府批准的特殊领域，是禁止对人私自进行精神测试的。

    而对于囚犯来说，这不仅代表着不必要的痛苦，更是一场连行动自由也被剥夺的酷刑。

    阿兰却轻轻的微笑起来。

    他小的时候也做过精神测试，第一次测试时他被事后大脑的疼痛折磨的哇哇大哭，雌父想往他嘴里塞果脯，结果从果脯袋里错摸了个柠檬片。幼小的阿兰呕出柠檬片就开始呕吐胃酸，痛的从雌父怀里挣扎着掉到了地上满地打滚，被雄父捞进怀里柔声安慰。

    他还记得雄父笑着跟他说：“小阿兰，梦中世界是不是很漂亮？你看到了吗？白色的是每天晚上你都要喝的甜牛奶，灰色的是做成云朵形状的棉花糖，黑色的是融化之后的热可可……你用精神触角搅一搅，它们会变成甜甜的牛奶巧克力哦……你还记得牛奶巧克力吧？你摸过固体牛奶巧克力的哦，是方块形状，你还说你的手指头也觉得很甜呢！”

    幼小的阿兰哭的打嗝，非常懊恼的说：“我太痛了，没来得及仔细看也不知道它们是可以吃的！我没有吃到！呜呜，我要吃牛奶巧克力，我还要去梦世界，我要看雄父说的那些颜色！”

    雄父亲亲他脏兮兮满是泪痕的小脸，说：“阿兰，以后每三个月去一次梦世界看颜色、吃牛奶巧克力，可以吗？”

    彼时的阿兰并没有察觉到雄父贴近他时唇边的湿意和细微的哽咽声，只是听他这么说便开开心心的露出大大的笑容和小小的虎牙尖尖，用力点点头，“嗯！”

    后来，每一次精神测试，小阿兰真的能在只有黑白灰三色的虚拟精神空间吃到甜甜的牛奶巧克力，

    直到雌父雄父离开他去了天国。

    他知道之所以自己在测试时嘴里会有牛奶巧克力的甜蜜味道，不过是因为每次雌父都会抱着他一同进入测试舱，在忍受强穿透性辐射冲刷肉体的同时，往他嘴里一点点喂被扳碎的牛奶巧克力。

    他已经能够看到所有美丽鲜活的颜色，却再也吃不到记忆中充满爱意的牛奶巧克力。

    阿兰敛起眸，眼里翡翠色的光沉淀下去。

    精神测试依旧是2s先来，2s共有十二人，这十二人中，只有七个人乖乖的躺进了测试舱，安德鲁也在其列，剩下的五个人在舱外游离徘徊，没有明确表示拒绝，却也不配合。

    “阿兰，这可怎么办？要用武力逼迫他们进去吗！”

    林跑过来偷偷问阿兰，阿兰睁开眼，思绪转换，说：“把他们赶进去，告诉穆尔，他是正义的执法者，哪怕正义孤身一人，也永远不会胆怯退让。”

    “万一激起他们的反抗怎么办哇？”

    林并不知道这群高等囚犯的手环禁制已经因为大神的失踪而失效了，但即便如此，他也依旧害怕他们会暴起反抗。

    阿兰轻轻叹了口气，

    “别让他们再试探你们的底线，林，在赛陀，军警才是绝对的正义，是最高的权力。”

    “你是绝对的正义，是最高的权力……”他的目光冷沉，“所以你自信，你没有弱点，你不会害怕，更不会失败——哪怕敌人的尖刀架在你的脖颈——因你是赛陀首领。”

    他的目光冷而沉，似乎是在通过林指点穆尔，眼底睥睨的自负却遮掩不住。

    他如此自负，压迫性的气场令林暗自憧憬，心想原来阿兰的性格真是与他的外貌相同：傲慢、轻蔑、充满侵略性。

    可这傲慢是恃才傲物的体现，轻蔑是因他的确各方面都高人一等，侵略性是他所向披靡击溃一切可称自负的自信。

    这自信并不来源于何，只因他的内心是真正的强大。

    然而他平时的温柔、随和却又不假。他如此矛盾，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让人不敢太过靠近。

    在他眼里，究竟谁才算‘配得上’他呢？

    这偌大的赛陀行星，能找出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