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8
瑞香一露出呆滞神情,盯着他的皇帝就眯起眼,十分不满的样子:“你不想?” 瑞香下意识拼命摇头。 他当然想和离,但是这和刚才他们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吗?但皇帝态度平静中又有些吓人,瑞香不敢问出来,只是期期艾艾:“王家恐怕不会同意呢。再说,他们到底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直接上奏让您做主,是不是不太好?” 皇帝看着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想起方才瑞香吃醋的时候那副小模样,心中又愉悦几分,耐心解释:“既然他们没做什么理亏的事,自然就不会同意和离。他们不同意,你父亲就可以上奏让我做主,如此,不就离了?你不肯和离,无非是怕你父亲名声有碍,说他一朝得势,就看不上从前的亲家罢了。但和离之时,本就是双方同意就可以分离,在外人看来,理由自然是千奇百怪的。我都断了离,他们自然会自己想出合适的理由。” 很有道理,瑞香心动了。但他还是不明白,皇帝提这个要求是什么意思,只能怯怯地说:“我不会入宫为妃的,那样很不快活。不过和离后我得了自由身,与陛下见面,确实方便些。我也不想再嫁了,不然我就出家吧。” 自说自话地,他给自己定了个未来。 瑞香不想入宫,是想到皇帝后宫自己已经见过好几个人了,他们都不怎么快活的样子,皇帝也不会是流连后宫,为之破例的样子。在宫外的时候,很多事眼不见为净,也就没感觉,在宫里就不得不面对。 之所以说不愿为妃,是因为瑞香听父亲说过,皇帝空悬后位,就是为了吊着世家为自己所用,免得他们给自己使绊子惹麻烦。而且如此后宫众人稍有点身份都觉得自己会有希望,也就卖力地表现皇帝想要的那种皇后特质,争斗虽有,但却可控许多。 如此算计,想来不可能轻易放弃,瑞香也没有自矜自傲到觉得天底下就自己一个人配做皇后的地步,还不如出家做坤冠呢。 至少父亲一定会支持,出家也会清净自在许多,和男人来往,旁人更说不出什么。 皇帝又露出那种猛兽捕猎前的眼神,更似乎在嫌他迟钝愚蠢,瑞香有些不服,但心意已定,也不争执,反而主动哄他:“其实出家又有什么不好?寻个山清水秀之地静修,倒也自由自在,本朝女冠,本就很风流的,您何必担忧我呢?再说,出家人……我还以为您会喜欢。” 皇帝已经放弃点醒他了,又或者是存心吓他一跳,只是问:“既然这样说,你是同意和离了?” 瑞香点点头,显然对姓王的毫无留恋。皇帝也就满意了,把他拉进怀里,不多时就剥光了打屁股。瑞香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打得一片红肿,还要哭着自己分开让他进来,又羞耻又愧疚,哭了好久。 皇帝也不哄他,边动边骂他,说他就是逢场作戏,一点都不喜欢自己,说他又傻又笨,太好骗了,一点都不聪明。瑞香对每一条指控都觉得很委屈,边哭边反驳,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认了错,还被狠狠罚了一顿,怎么哀求皇帝都不肯松嘴,非要他喷出来。 潮吹哪有那么容易,瑞香羞得几乎死过去,但仍然不得不努力,最终眼看着自己喷了老远,终于昏过去了。说不好是因为剧烈快感,还是因为强烈的羞耻。 如此又来往几次,王郎终于发现,妻子似乎红杏出墙了。 他毕竟是久经风月的人,虽然和瑞香没什么感情,甚至没有什么来往,但天然对情动的娇羞之态,经历情事的细微变化很熟悉。何况瑞香进来餍足,平日总是懒洋洋的,神态容貌自然更是妩媚慵懒。 王郎脸色很难看,来了之后屏退从人,目光如刀一般看着瑞香:“你在外面有人了?” 瑞香下意识就想遮掩,旋即想起皇帝催了好几次让他尽快和离,也就改了口:“是。” 本以为永远是自己的妻子的人忽然如此理直气壮地宣告自己另觅新欢,王郎心中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和抗拒,正要辱骂,又对上了瑞香冷冰冰的眼神,气势不由低落一瞬。他很快冷笑起来:“就你这样的身子,中看不中吃,拿什么红杏出墙?莫不成旁人是想攀裙带,又或者想做搅屎棍?” 他说得粗俗,瑞香一瞬间蹙眉,扔了手里的团扇,直起身来骂:“姓王的!你最好搞清楚,你是王家子,我出身万家,论门第,算一个门当户对,论权势,我父亲是天子重臣,你我结亲,乃是父母之命,不是我求着到你家来,死在你家的!你姬妾无数,待我冷淡如冰,夫妻恩义早已用尽,谁不知道你外头红颜无数?你以为你当真很占理不成?谁又比谁干净?是男人何必恶语相向,反正你对我也毫无情意。你管我在外做什么?” “和离!” 此言一出,瑞香连多余的话都不想说,站起身来就要叫人。 王郎却立刻有些后悔。他正值升迁的档口,不想放弃岳父可能的帮助,惹怒瑞香实在是得不偿失。其实他今日过来,本也不是为了羞辱讽刺,而是作为丈夫发现妻子外遇,为了面子也得有所反应,只是瑞香貌美,如今更是熟甜,他天然风流好色,终究不服气,难免口不择言。 见瑞香说风就是雨,王郎态度倒是立刻软化:“阿香!终究也是夫妻一场,我冷淡了你,你心中不忿也是应当,只是和离不可轻言,是否再考虑考虑?” 瑞香居高临下看着他,深觉自己是忍够了,即使没有皇帝,他和王郎的婚姻缘分也就这样了。他连恨对方都做不到,只是恶心罢了。 王郎放下脸面说软话,瑞香反而坚定了和离的决心,连声叫自己的仆婢收拾行李,回家清点嫁妆,他要和离了,先回到万家再说。 仆婢们都是他的人,虽然震撼于和离二字,但毕竟很忠诚,立刻就忙碌了起来。 王郎见他来真的,也跟着站起来,气急败坏扔下一句:“和离没有那么容易!” 瑞香冷笑:“我知道,但你是不是忘了我父亲是谁?哪怕闹到御前,我也不要你了!” 王郎风流,又被姬妾追捧惯了,在外也是名声远扬,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嫌弃。而瑞香一旦动怒,又格外干脆利落,不等收拾完东西就叫人套车,说自己要先回城,不等了。他就站在廊下等待,气势凛凛,不容进犯,王郎有心多说几句,当着仆婢的面却觉得瑞香陌生,而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气呼呼地甩袖离去了。 夫妻俩大吵一架,瑞香扬言和离的事,很快在行宫传开了。而这时瑞香已经离开了。他要和离,就决定先回家了,父亲懂他,也早商量过和离该怎么办,瑞香不担心父亲,更不担心家人。 但行宫不比宅院,距离不仅近了,而且住得犬牙交错,因此消息也传得很快。瑞香要和离,说起来理由不算很正当,王郎虽然风流,但风流不是罪过,而瑞香出墙更是不能往外说。 但怎么说呢,为了姬妾和外头的莺莺燕燕冷落妻子,尤其是瑞香这等出身,虽然和离是骄纵了一点,但其实多数人也能理解。万云宸不是省油的灯,没几天王郎宠妾灭妻,冷待发妻,一年到头几乎从不见面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甚至很快,万云宸就把姓王的一家都告到了御前。 又是利用裙带关系希图富贵,又是得了万家的好处仍然对孩子不好,又是王家人私下里频频有犯上之语,又是他们思念先帝——先帝时候王家确实得宠些,但先帝可是这位皇帝亲手气死的啊。 王家一时间风雨飘摇,先前放出的瑞香跋扈,当面辱骂尊长之类的消息全被压住了。 皇帝快刀斩乱麻地判了当离,此事就木已成舟,至于万云宸其他指控,到底没有实证,皇帝也就放过了,只是王郎升迁自然不可能了,甚至因为此事闹得太大,还被贬了。 贬出京城了,即日就走。 王家凄风苦雨,而王郎枯坐半夜,终于想起自己为何总是觉得有些地方很诡异。发现瑞香动静不太寻常后,王郎也是按兵不动,悄然留意过的。在御前时,一个内监让他觉得分外面善。但此人乃是皇帝身边的常侍,他很少有机会看到,又怎么会觉得面善呢? 现在他想起来。他曾见过这内监出入瑞香的院落,只是那时候这人是常服,因此他并没发现内监的身份,也和眼前的人联系不到一处。 瑞香的情人,竟然是皇帝! 王郎恍然大悟,又嘲讽地笑出了声,独自一人,疯疯癫癫到半夜,第二天就上路了。 和离的事闹了一月有余,王郎离京的时候皇帝已经回銮了,瑞香也在万家开始了吃吃睡睡的快乐生活。他和父亲提过几次出家的事,但父亲的回答都是须得仔细筹谋,瑞香也只好不提。 他是老来子,父母都疼爱万分,瑞香也知道虽然贵族出家实则就是个名头,但家人终究会不舍的,不忍心催促父母,也就这样过了,顺便预先读几本经书,为出家后的生活做准备。只偶尔靠侍婢传书,找借口出门和皇帝幽会。 又过了一月,尚书右仆射和御史中丞二人持节前来万府宣旨,瑞香也随父母一同在香案前听宣。 尚书左仆射乃是万云宸,因此这已经是最大的阵仗,瑞香心脏激跳,预感到了这是一件大事。 此时,圣旨开始宣读。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万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兹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 瑞香愣在当地。 当皇后这么容易,宫中妃嫔在争些什么?这旨意昭告天下,自然也通传后宫,旁人会怎么想?再怎么说,他也是再嫁之身,就这样轻易册后,感觉就像是梦一样。瑞香下意识看向父亲。 他的父亲轻描淡写地看回来。瑞香一时间在父亲眼中,竟然看到了皇帝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气。 接旨后事情并未结束。瑞香是在家中待嫁的皇后了,他住的院落要和别人隔开,由宫中近卫驻跸保护,又由皇后该有的女官和宫人与从前心腹一同近身伺候,从册后那一刻开始,他的待遇就必须提升到皇后的层次,决不能有失体统。 如今父母家人见他,也得先过两关,礼节更是要变。 瑞香觉得颇不自在,听到女官提及学习礼仪,安排嫁妆等事,只觉心浮气躁,根本无心听她说话。境遇变化实在太大,出家之事也绝不可能了,瑞香回到自己房中坐下,只觉仍然心惊肉跳,神志恍惚。 皇帝说册后就册后,但想也知道事情不简单,肯定要有人反对,旨意通过中书门下顺利下发,瑞香简直不敢想自己被多少人嘴里过了一遍,品评到底有没有当皇后的资质。 ……他甚至都快觉得自己没有了。 而且父亲肯定早就知道消息,但是他从来没对自己提过,只是不动声色地以自己刚和离不好太活跃的理由,让自己除了出门幽会,甚至没和任何人来往过。这份心机瑞香自愧不如。 还有,如果是这样,父亲定然需要一个将最疼爱的孩子送进深宫的理由,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离前就和皇帝……呃…… 瑞香忽然有找个洞然后钻进去再也不出来的冲动。面对王郎他当然是理直气壮的,但面对自己的父亲…… 皇后意志消沉,显然对被册后这件事一无所知。女官们面面相觑,但因为来时已经得了李元振的提醒,倒也什么都没说。她们不仅未曾劝谏,甚至还助长了瑞香的懒惰,一心一意地伺候,没想着规劝。 瑞香出身好,在旁人眼里以再嫁之身入宫为后显然并不简单,女官自然不可能和他硬碰。 瑞香消沉半晌,慢慢睡着了,下午才醒来,就听人说父亲求见。 他心中有很多问题需要答案,短时间内怕是见不到皇帝了,只好问父亲,于是无论有多羞耻,还是很快命人请了进来。 瑞香不受父亲的礼,很快就让旁人都出去,自己和父亲开诚布公,交流起了这短短半天的巨大变化。 万云宸得知瑞香并未受委屈,宫中来人也都很知情识趣,也就满意了,不问别的,转而似笑非笑看着瑞香。 瑞香心虚,很快红了脸:“父亲为何这样看着我?您和陛下算计我的事,我还没算账呢。这么大的事,之前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难道吓唬我很有趣吗?何况……立我为后,恐怕并不容易,父亲,您也太为难了。” 万云宸没说真的很有趣这句话,摇了摇头,让他安心:“陛下心中自有丘壑,如今我又身在此位,旁人看在眼中,不说陛下情根深种,你俩前缘分定,只会说他算无遗策,我老奸巨猾。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是了。从前姻缘不睦,如今陛下对你也是用心。他以后位相许,我也不能阻拦你的良缘。” 果然是这两人一起算计的,瑞香确定了,却没法生气了,只是打定主意决不能让皇帝轻松过了这一关,下次见面,一定不能说说就心软! 然而,他也知道,皇后待嫁,婚事定下是今年,但真正成婚不会太早,否则难免显得仓促,不够体面。而万家不比在外,要见面很难,说不好下一次见面,就是成婚后。新婚之夜,闹脾气是不是太不好了? 瑞香陷入了沉思。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爱发呆,爱睡觉,爱吃东西,整天都是懒懒的,早起还有些干呕。瑞香以为是秋日最后的炎热让自己难受,没想太多,几天之后宫中女官却和万夫人先后发现了端倪,心情各不相同。 再过两天,某个夜里,禁卫军忽然放进来一人单骑,径直到了瑞香院落。 瑞香刚沐浴完准备入睡,就听人说皇帝来了,尚未决定用何种神色态度面对,又万分惊讶的时刻,皇帝已经进门了,一把将他高高举起。瑞香吓得大叫,又被他放下来,凑到面前用力亲了一下:“你有身孕了你知不知道?” 瑞香吓呆了。 万夫人坐在床上呼唤丈夫:“好了,别看了,难不成你还能冲过去,把人赶出去?那可是皇帝。” 她的丈夫冷哼一声,关门回身,走到床边的时候脸色已经舒缓许多,幸灾乐祸:“让他胡作非为,现在好了,香香有身孕了,呵呵。” 万夫人叹息:“也是。有了身孕,婚礼就要提前,否则,孩子生出来月份太难看,到底不好听。更恶心的,怕要怀疑皇室血统混淆,香香更难做人了。” 万云宸又是一声冷笑:“夫人,你以为陛下想过婚礼来年办吗?” 万夫人一愣,彻底沉默了,暗暗磨牙。 养了许多年的花啊,就这样被连盆端走了!端走的时候,甚至还没忘了把嫩芽也一起刨走!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