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夺臣妻,5
虽然知道皇帝多半在里头用了心,不然大夏季的做什么不好,搞这么大的阵仗,带上所有臣属内眷去行猎?但都睡了第二次了,他心里那甜蜜的滋味总不能再回避,也只好答应去了。 不过,他腻烦王郎这幅相敬如冰冷淡至极,又总是隐隐指责自己的态度,并不打算和他在外有多亲密:“我娘家来了好几个嫂子,前几日就请我过去,我总说身上不好免了,既然有这回事,我就跟他们一起过去吧。” 万家如今不是一般的势大,王家也不敢得罪,何况都要面子的,王郎也说不出什么。更不要讲瑞香如今算上堂房嫂子,出嫁随驾而来的兄姐,自己的母亲,亲嫂子们,内眷都有十数人了,拿出去排排站好都足够吓人,王郎也说不出什么来。等过两年下面拖延着未曾娶亲的兄长们有了嫂子,数字怕不是要突破二十,这就是瑞香娘家人的势力。 这年月极其讲究孝亲,虽然不是所有兄长都是母亲所出,但无一例外必须孝敬嫡母,时事如此,死了嫡母便要自称丧母,亲生母亲反而要叫阿姨,更何况如此高门,婚姻仕途,夫人社交,哪一样少得了嫡母操心?万家家大业大,人又多,家风向来清正,在外名声极好,万夫人光凭着儿女亲家,走出去也是众人景从,何况夫君老来逢春,又成了皇帝登基臂助之一? 提起妻子这些弯弯绕绕的亲眷,王郎总是略带忌惮的。 说来,瑞香容貌自是极美。两人刚认识那时候还没定亲,他年纪也还小,十几岁的娇嫩鲜活,不是死人就会心动。偏偏万家门第不低,王郎又早识风月,瑞香虽美,气度却超凡脱俗,又生得清且端,稍一严肃退避,看起来就成了没有风情,拒人千里之外。少年男女,知好色而慕少艾是人之常事,王郎做惯了风流郎君,对如此不识趣的瑞香,倒也是退避三舍。 后来定亲,家里也安排彼此巧遇过几次,说过几次话。瑞香才略见羞怯的神态,但总是不容多说就离去了,王郎心中有未尽的缠绵情思,倒也蠢蠢欲动,盼着完婚。 万家疼孩子,瑞香又是老来子,万母年纪那般大了,老蚌怀珠生了这样招人疼的一个孩子,自然要多留几年。高门晚嫁也是常事,但王家就难免不乐,又不好因此表示什么不满,憋得很是难受。 好歹完婚,王郎只当会有一段蜜里调油的新婚生活,谁知娇妻能看不能吃,岳家还水涨船高,再也不能给脸色看,冷落妻子也冷落得惴惴不安,此时再面对已然长开成婚,肃容以待便越发高华凛凛,令人倾心又不敢轻易触碰的瑞香,心中感触就越发复杂。 一句话,玫瑰好看花又香,可惜刺多扎手。 这样一个妻子,终究无福享受,王郎心里不是不憋屈的,面对不能侍奉自己床笫之事的妻子,他也很想摆一摆你未能履行妇职的夫君冷面,然而瑞香不是软柿子,每次有个端倪,便立刻顶了回来。公公倒是讲道理,婆婆试图摆脸色也被顶了回来,瑞香回娘家一住就是一月多,王郎叫人传信质问,瑞香就问:不想过了?不想过了直说。 王家还要靠万家,哪能真的和离?瑞香强硬,王郎就不得不软,自那之后便觉得妻子实在棘手,有心摆出大丈夫的威严,到底没那个胆子,脸色越来越可笑,瑞香也就越来越懒得和他缠。 不过其实也还好,瑞香闲来无事,也看话本传奇消遣。有那负心薄幸的一种男人,靠着妻子娘家发迹,之后不是嫌弃糟糠人老,就是嫌弃出身低微,或者嫌弃不如新欢富贵,便生出许多事端。 那可怜的糟糠四下哭求告状,终得有人伸冤,更甚者被男人推入河中又被旁人救起,机缘巧合又和负心汉重逢,竟还要做什么夫妻。这男人死到临头,于是便跪下抱着原配双腿嚎啕认错,又是猪油蒙了心,又是富贵蒙了窍,总之把自己开脱得一干二净,甚至还洗出个情深义重…… 瑞香虽知道这东西都是编出来博人眼球,供人取乐的,心中也是不快,越看越气,又总想看到结局,能不能出气。 这却是很难。他自幼读书明理,家中亲戚又多,耳闻的就足够佐证,何况是书里故事,这样明明白白。 身在内宅,总是吃亏,更不要讲有了孩子,终究是自己骨肉,非要抉择,多数人还是舍不下的。更不要讲,和离本就不易,离开夫家能去哪里,更是个问题。高门大族再嫁不难,但出于种种考虑,也很难有人说断就断。譬如他又缺了什么?此时为了父亲,也很难直接和离,不要男人了。 人生在世,总是要成婚的,不是这个就是那个,否则日后死了,不能埋在娘家坟地,总该有个安身之处,受香火供奉,才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他嫌弃王郎不假,但在王家总算过得自在,没人敢给不痛快,真要和离……难道还指望皇帝…… 想到这里,瑞香不想了。 他乘马车过来,却得知母亲告病不去行猎。她年纪不小了,受不了颠簸日晒,也有这个面子,皇帝不会追究,因此瑞香便和万家内眷结伴,一同到了林中绿荫下,陈设起来吃吃喝喝,煮茶游戏——也不是没有喜爱行猎的贵女贵妇,不过那是另一拨人,本就不在一处。瑞香几个嫂子姐妹,早就分开过去了。 万家人众,他们专门占了一片地,倒也没人不长眼过来,他们都是同辈人,年龄虽有差距,但说说笑笑,也很快活。瑞香年纪小,又得父母宠爱,万家人疯了才会得罪他,自然在其中如鱼得水,甚至还有人叫他也去跑跑马,放两箭。 瑞香一味微笑。他婚前还算勤快,闺阁交集,只是谈诗论文多无趣,终究马上也不能太差。但成婚后在别院住了这么久,他也就慢慢疏懒了,如今无心捡起,早手生了。何况虽然人是来了,但想到皇帝恐怕留了人盯着自己,心中难免害羞,走不出主动的第一步,总是忐忑的。 说说笑笑,吃吃喝喝,间或有人困倦了起身往扎的营帐里休憩,瑞香倒不想小睡,但也得去更衣,略作休整。今日是射猎,且本朝根底尚武,瑞香穿的也是窄袖胡服,头发更是道髻,只插了一根簪子束发冠——不是皇帝硬换了的那根,他猜得出那发簪是做了什么的,怎好意思戴出来?是一根檀木錾银祥云簪。 洗完手,瑞香掀开帘幕出帐,发现自己留在门外的女婢换成了眼熟的,白面无须的一个内监,心中顿时一跳,甚至还有点脸热。 内监牵过一匹马来,清瘦且文气的脸上带着客气又亲切的笑:“夫人请。” 瑞香来都来了,总不至于一被邀请便逃跑,翻身上马,便被内监带走了。 皇帝出来行猎,倒也不全是为了见瑞香一面。他到行宫,为的是避喧听政,省去繁文缛节,也省下时间,可以与亲近大臣们寻欢作乐……不,联络情谊,行猎纵马再来一趟不拘泥礼节的夜宴,自然就是很好的选择。 近来宫中宴饮不少,虽然玉盘珍羞直万钱,但总是如此却也腻了。只是瑞香既然出来,他又射得不少猎物,也便将剩下的甩手让给臣子,一挥鞭就跑得人影不见。大臣们习惯了他的作风,禁卫们早得了吩咐,悄然撒网隔开以作护卫,倒也不急着去追。 这时候打猎,猎物本就是放出来的,范围控制得很好,皇帝寻到早定下的地点,见锦幄已经围起,又亲自查看过周边确实没有什么野兽,这才到里面坐下,静候美人。 瑞香半有心半无意地拖延,骑马又不敢跑太快,来得就有些晚了,皇帝面前已经升起一堆火,铁烤架上一条鹿腿,一只野兔,旁边还架着个锅,煮着奶白浓郁的山珍汤,里头还放了几条新鲜活捉的鱼,倒是没有伺候的人。 地上铺着厚厚的垫子,上面又盖着一层锦毯,皇帝席地而坐,姿态闲适,见胡服的瑞香骑着马过来,很轻松地一笑:“不必多礼,过来坐吧。” 他面前几案上有些微酒香,瑞香下了马,那内侍把马牵走,就消失了。瑞香只好行礼后坐了过去,神态略有些拘谨。 皇帝倒是轻松,示意他往几案上看:“这儿有喝着玩的玫瑰酿,想吃什么,你自己拿吧,等会肉就好了。难得出来一趟,你要是拘束了,我也难受。” 瑞香不意他还有这般闲散的时刻,看上去不像皇帝,竟然像个清贵公子多些,心中难免放松,也就第一次认真地去掉其他,去看皇帝的脸。 他生得很不错,气势是迫人的,但容貌却足够惑人,嘴上说自己不年轻了,但到底也不老,何况权力是养人的滋补圣品,神态安闲的时刻没了积威赫赫让人不敢逼视,竟有些许清艳的味道,又被岁月酿熟,一双眼看过来,似乎无波无澜,却叫人立刻心动。瑞香低了头,心想,他比自己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还好看些,自己被他骗了身骗心,到底不冤。 皇帝也看他。瑞香不爱脂粉,除了必要,很少浓妆艳抹,何况生得美,今日不施粉黛,照旧容光照人,多看两眼都觉得眼晕。眉若春山,又长又浓,唇若涂朱,鲜灵灵像颗刚洗过的果子,因为骑马脸色还有些发红,看上去不像已经婚嫁的人,只是刚破身又动情,比之初见洁净高华,多了点妩媚勾人的意味。 看着看着,皇帝就伸手来捏瑞香的手。 两人都坐在一起了,瑞香颤了颤,也便随他拉着自己的手揉捏把玩,只胡乱找个话题,免得做出什么幕天席地的事来:“今天天气很好呢,正是行猎的好时候,陛下怎么这会儿就不玩了?” 皇帝知道他紧张,且是高门大户出身,与人通奸已是极限,此时接受不了更多,便不做更多,拉着他的手后姿态一样懒散,道:“年年一样,未免无趣,何况我射杀殆尽,旁人又玩什么?好在今日的鹿和兔子倒是新鲜肥嫩,给你尝尝鲜倒不错。” 这种射猎,必然是有鹿的,开场便要射死,且必定得是皇帝下手,取个吉兆,其实鹿不止一头,走个过场,散开之后就随意了。瑞香见眼前有野味,也知道定然是今天的,但皇帝这番话说得他却不好答。专门叫自己过来吃肉喝酒,闲话聊天……那,那还能和单纯的偷情通奸一样吗? 眼看着断绝这段情,找个安全点的面首男宠于自己而言越来越远,瑞香也不知道自己自投罗网,心里该是什么滋味,悄悄腹诽一句皇帝着实会撩人,干脆不接话了,抽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玫瑰酿。 这虽然是酒无疑,但闻起来玫瑰香十足,喝下去也只是甜水一般,瑞香心中留了意,先抿一口品了许久,并不觉得头晕发热,这才放心,慢吞吞喝了一盏,唇瓣也染上嫣红玫瑰色,一抬头就看到皇帝如饶有兴致蹲守猎物的猛兽般看着自己,心中一跳,就被皇帝托住了脸。 粗粝拇指在他唇上慢慢揉过,抹去玫瑰色泽,那唇瓣却娇嫩无比,被揉得立刻更加艳丽。瑞香被他看得腿软,又被撩得心动,再也忍耐不得,径直扑进了他的怀里,急切地送上双唇,一口咬住男人饱满且同样美丽的下唇,虚张声势地一磨。 皇帝是何等老谋深算,又不容迟疑的人,见他扑过来立刻接住,接了个玫瑰酿味道的缠绵长吻。瑞香初识情欲,又到底动了心,被婚姻身份束缚这么久,又被他反复吊胃口欺负,此时一旦接触这甜蜜甘美,便再也不舍得放开,生涩却热情地痴痴纠缠,几乎喘不过气。皇帝倒是足够坏,见他试图脱离,立刻渡气给他,就是不放。几番下来,瑞香终于学会了如何在深吻的同时换气,再也没了会被弄得上气不接下气,泛着泪光叫都叫不出声的可能。 不知过了多久,瑞香只觉自己融化在皇帝怀里,唇舌也被吃得麻木起来,这才缓缓分开,恋恋不舍地互相啄了几下,最后才真正拉开了距离。 才刚主动过,瑞香倒也跨越了那道坎,双手搂着男人脖颈,悄声道:“这……这样的体会,每一次都会有吗?” 皇帝沉吟,认真答道:“或许会更好,但总不会更差了。究竟有多好,你自己尝过的。”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滋味实在美妙。瑞香咬了咬红嫩微肿的嘴唇,颐指气使起来:“那……再试试?” 皇帝一把将他按倒在锦毯上,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