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破碎的梦
颗颗珍珠大的雨滴从乌云里倾泻而下，雨幕交织汇集，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人间戏剧。 琉璃盏的边缘漂浮着点点绿萍，昏黄灯光飘渺似烟，与碗莲的香味混杂着勾引出人心最深处的欲念。 兀地，“噼里啪啦”的玻璃声全碎在反光的地面，细碎的光尖锐得要刺透华丽的外衣，插进五脏六腑里，溟灭那些欲念。原本销金的、暧昧的、放纵的，统统都沉寂了下来。 张扬的步伐一步步向兄妹俩逼近，他们也步步后退，当后背抵到朱褐酒柜时，一个酒瓶向他们砸来，罗柯顿时慌张地躲开，而罗莹却被满天破碎的酒玻璃碎片划伤，屋子里隔开了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只剩下罗莹捂着伤口尖细的叫声。 “莹莹！你怎么了，伤得严不严重？”罗柯无比庆幸自己躲开了，但妹妹的脸被划破了，他还是为孟子津的嚣张而愤怒，他双目喷火，瞳孔里全是恨意。 “哥，我的脸！我的脸！”女人的脸重要地堪比自己的身体，母亲总是这样教育她，罗莹惊慌失措，不断重复自己的脸。 “孟子津，你是要挑起孟家和罗家的战争吗！”罗柯大吼道。 孟子津放肆地大笑：“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两个废物还想代表罗家，哈哈哈哈！” “子津，行了，给他们一点教训就行了。满酒柜的酒都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砸场子。”穿着宽大衬衫的蓝发男生跟孟子津算是说得上话的，如今的场面太尴尬，便想劝一劝孟子津收手。 “砸的就是他们俩个，至于地上这堆垃圾，记我账上就是。”孟子津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几个年轻面孔的男女本来跟罗家兄妹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一个好好的party被孟子津他们这群人搞得像地震一样，他们自己站在了兄妹俩这边，但是孟子津背后是孟家，他们的家族也常常会和孟家有所来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搬出主持这场聚会的主人。 “孟子津，你也太过分了，在别人家大闹一场，还把人弄伤了，你有把主人家放在眼里吗！”一个愣头青的小子开始声张正义，气血上涌的他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富家子弟嚣张至极的作风，简直就是人间败类。 孟子津歪了歪头，仔细在脑海里搜刮关于这个男生的记忆，发现没有，很好。他反手又捞起桌子上一个酒瓶往男生身上砸，仿佛一群野鸭四散，人们纷纷躲开，生怕人祸砸到自己头上。 “子津，行了，别闹了。”蓝发男生见孟子津越发放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表情显露出极为不赞同的模样。 “孟子津，这里不是你撒泼的场合，这里是唐家！”唐家的二小姐从仆人那里得知孟子津到处砸东西，急忙赶来，见到这副景象，先是惊呆了，然后气得不顾淑女形象，大声喝止他。 孟子津面上毫无愧疚，一脸无所谓：“唐余姝，你要搞清楚，是这两个傻逼在背后搞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我这是为民除害，你该感谢我才对。” “我既然请了罗柯和罗莹，他们就是我的客人，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但在唐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哦？唐余姝，你可知道，罗询的照片就是这两老鼠搞出来的。” “什－－－－－－”不止唐余姝惊讶地差点失了态，在场的人都暗自惊呼这大瓜砸得猝不及防。唐余姝此时却镇定了下来，她对一旁的仆人正色道：“麻烦阿姨们把这里打扫干净，然后重新布置好家具。”接着对诸位大方地笑道：“今天是我招待不周，让孟子津这个混蛋打搅了各位雅兴，下来我一定教训他一顿。马上就是晚餐的时间，请各位移步餐厅就坐。”有了台阶下，人们自然跟着走。 唐余姝请来家庭医生给罗莹包扎了伤口，然后便没管兄妹俩，脚步急促的去找孟子津问清楚。 孟子津已经打着伞打算跟兄弟们离开了，唐余姝接过管家的伞冲进雨幕里抓住孟子津的衣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罗询的照片真的是罗柯两个弄的？” 孟子津扯过自己的衣服，理了理：“你去问那两个野种不就知道了，问我干嘛。” “孟子津！”唐余姝一下子就急了，清丽的嗓音高扬起来。 “唐二小姐，注意你的形象。” 唐余姝这才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到底说不说！” “就是他们俩，在我们学校找了人跟踪罗询，然后把照片到处宣扬，想搞臭罗询的名声。” “那那个照片里的人又是谁？” 孟子津想起江天闻就有点不爽，但他还是吊儿郎当地敷衍了两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好了，我有事先走了。” “诶！”唐余姝到底还是没拉住孟子津，她总不可能去质问罗询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但是孟子津又不肯说实话。 她难受得想落泪，连带着回去照顾宾客的时候都兴致缺缺。她邀请罗柯罗莹就是为了跟罗家贴近一点关系，因为每次邀请罗询的时候，罗询都借口不去，她懊恼得很，但又舍不得对罗询发火，只能另辟蹊径。但没想到罗柯罗莹闹出这些事来，打碎了她心里一直以来对罗询的美好幻想，她现在恨透了这兄妹俩。 罗询知道这件事后，送了些古董家具作为赔礼给唐家，唐家客气的收下了，但面对唐余姝旁敲侧击的试探，他没有多余的客套话，一句“这是我的私事，不劳二小姐费心”碾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看着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唐夫人叹了叹气，坐在女儿旁边安慰道：“姝儿，别想了，罗询不是你能拿捏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除了林野，谁能比得过他呢？就算你嫁过去了，你也抓不住他的心，妈妈实在舍不得让你去受苦。” “可是，可是那个人他不仅是男人，还特别普通，妈妈，我不明白，为什么罗询喜欢他？”唐余姝泪光在眼睛里闪烁，她真的不甘心，她喜欢罗询这么多年，可是罗询对她只有客套。罗询对所有人都冷淡疏离的时候，她可以安慰自己罗询只是性格如此，时间久了，罗询总会看到她的真心。可照片里的罗询，却是笑着和那个男生接吻，那画面美好的让她嫉妒得发疯，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自己真的有这么差吗？ 唐夫人慈祥地抚摸女儿的绒发：“姝儿，且不说罗询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就算是，他们也不会长久的。那孩子我派人去调查过了，和罗询是一个学校的，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但是姝儿，阶级的跨越，表面看起来是有钱和没钱的区别，但其实两者跨越了鸿沟一般的差距，而这个差距，并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可以承担的。等到激情褪去，剩下的只剩亲情和利益的时候，两者的家庭背景、社会地位、教育、资源、见识、人脉、思想等等这些，统统都会彼此冲突产生巨大的矛盾。” “灰姑娘的故事现在本就不常见，更何况妈妈见到的几个案例都是以悲剧收场。” 唐余姝慢慢停下了哭泣，似懂非懂望着妈妈哽咽道：“那罗询以后会和其他人联姻吗？” “可能会吧，不过罗询是个主意大的，他会想找个与他匹配的女孩子的，这个女孩儿会很漂亮，才华横溢，并且与罗询家世相当。但姝儿，这个女孩子不能是你，你明白吗？” 唐余姝失落极了，但还是点了点头。罗询是她年少的梦，哪怕这个梦现在破得渣都不剩，但她还是希望罗询能找个和他门当户对的人在一起，而不是照片上那个平平无奇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