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夜魅 四
来到吧台坐下后，白赫轩难以置信地盯着陆正一看了又看，那专业的手法，你说他刚成年？谁信啊！酒吧禁止未成年进入！ “你可没说你是调酒师，我绝对没有听见过。” 现在并没有多少客人，陆正一悠闲地调配着一杯莫吉托，他并不知道白赫轩对于酒的喜好，大概询问也不会好好回答，既然如此，选择一些经典的酒比较合适，好像他确实只说过在酒吧打工？ 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控诉道：“白医生，你没有问过我。” 白赫轩被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确实没问过，偷偷扭头望向别处，客人陆陆续续地开始增多，店员也来了好几位，还真是踩着客人高峰期的时间段来的，客流量还行，李斐虽然爱摸鱼，但还是有在好好经营。 “白医生是从小就开始练琴的吗？太厉害了，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盲弹，以往都只在电视上看过。”陆正一看见白赫轩又在开始神游，及时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他这边。 微微叹气，某人还真是招蜂引蝶，偏偏还无自知之明，到目前为止已经有许多客人在偷偷往这边张望了，多亏白医生对周围压根没有一点兴趣，也多亏他本身还自带冰冷气质，让大家都不敢轻易上前搭讪。 白赫轩短暂地沉默了一会，这种感觉很微妙，很少有人会询问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讨厌倾述吗？也不是，单纯害怕说得太多又再次被厌恶，不知不觉养成一个习惯，没人问，那他永远不会开口，毕竟，没谁想了解一个麻烦的人。 大家都是表面交流，维持那可笑的礼仪罢了，谁会在乎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呢？他们只渴求看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面，热心肠的好心人，温柔善良的医生，骄奢淫逸的少爷，期待什么就扮演什么。 疲惫感油然而生，或许他早就厌倦了这样虚伪的生活，一直期盼着能成为自己的那一天，即使糟糕得本人都异常讨厌。 抬眸静静地看向陆正一，他渴求的又是哪一面呢？ “医生，别这样盯着我看，我真的只是新手，会失误啊......”陆正一耳根有些微红，没想到被盯着调酒意外地很羞耻！至于问题，他本来也没期望得到回应，猫猫就是这样脾气，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往酒杯边缘放上一片薄荷，冰凉清爽的莫吉托调制完成，随后轻轻推到白医生面前，邀功道：“尝尝？我觉得我手艺还是挺不错的。” 莫吉托，对他来说酒精度太低了，舌尖早已习惯了烈酒的苦涩，但偶尔试试未尝不可，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口感清爽还不错。 挑眉调侃道：“你把我当小孩子？少放酒了吧？” “少喝点烈酒，白医生偶尔品品酒，养养胃也好。”陆正一压根就没想灌醉他，上次在沙发旁看见白赫轩喝的可是高度白酒，想必酒量那肯定是不错的。 白赫轩轻笑一声，是酒都不存在养胃，这家伙是在故意调侃他经常酗酒，品尝吗？ 慢悠悠地再次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我从五岁开始学习钢琴，高中以前几乎每个周末都得练习，以前还会经常出门演出，甚至参加过许多比赛，听起来是不是很专业？” 陆正一猜到了对方是从小在练习，没想到这么厉害，正想问他以前是不是想成为钢琴家的时候，白赫轩主动解疑道：“我可没那么高大尚的梦想，完全是被逼的，我不光学了钢琴，书画和舞蹈也学过，还有散打、拳击、跆拳道，甚至还有少林武术，你信吗？” “......” 这下陆正一是真的傻眼了，难怪白医生至今不想回家，这是什么地狱教学模式。 见吓到了某个小屁孩，白赫轩满意地邪笑起来：“当然，除了对钢琴有点兴趣，还有学习散打防身，其余的课我全逃了，我可是坏学生。” 陆正一看着白赫轩现在偏瘦的身材，不知道是不是在唬他，不过同为坏学生的两人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逃课上网，或者打架？” “......” 白赫轩沉默了，看着陆正一期待的小眼神，总感觉这货经常干这种坏事，抬着酒杯一饮而尽。 “不做作业，考试倒数第一。” 当然是上小学和初中时候干的，高中......勉强算乖学生，至于打架，那是上大学当纨绔子弟做的事情了。 “......” 这叫坏学生吗？！陆正一无力反驳，拿着威士忌思索下一杯该调什么，曼哈顿吧，白医生应该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其实我还挺享受演出的，只是高中毕业晚会上，我失误了，弹得一摊糊涂，从那次之后就不怎么弹琴，来这里带上头套也是这种原因吧。” 是，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却困扰了他许多年，说出来都觉得非常丢人，就这样的小事还像个怨妇一样耿耿于怀，矫情得要命。 平常人听到后也只会默默安慰一句，下次努力，不要在意，再不然觉得他搞砸了，抱怨几句。 可是，为什么背对着他说呢，为什么所有人从来不当着他的面说呢，在幕后听到那些话语心都跟刀割一样疼痛，偏偏还不能上前质问，对你的议论，连反驳机会都没有，毕竟，要是被发现。 「那家伙又在偷听？好恶心。」 又是这样的评论。 糟糕，情绪又开始陷入低谷。 陆正一静静地聆听着，原来如此，难怪刚刚白赫轩在钢琴前身体有些颤抖，想必是经历过什么不好的事情，把第二杯调好的酒递了过去，醇厚微苦的曼哈顿。 “白医生会弹琴不就很厉害了吗？最后的怪物物语真的太棒了！都感动得快哭了，是给我的礼物吧？就算弹错了，对我来说也非常喜欢！能不能......” 接过酒杯，柔和地笑了笑。 “不能。” “白医生想喝什么随便点，这样可以吗？” 白赫轩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怎么还开始打算贿赂他了？不过刚刚心里的苦闷罕见地消散了不少，抿过一口酒，略带有一丝苦涩，有些惊喜，调得正巧符合他的口味。 绅士地举起酒杯晃了晃，他也不是什么恶魔呢，温柔轻笑，随即点名要了一杯酒。 “Ramos gin fizz。” 陆正一拿着酒瓶的手微微颤抖。 “白医生，就算你是我临时监护人，我也会撵你出门的。” “我什么时候成你监护人了？” “我自封的。” 白赫轩气笑了，随后客人逐渐增多，陆正一也没空跟他闲聊，看得出来确实还是新手，人一多就显得手忙脚乱的。 重新认真观察着对方的容貌，一双清纯无辜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嘴角右下方还有颗不太显眼的美人痣，似乎来他家后也没怎么打理过头发，有些偏长稍卷，刘海也微微挡住一边眼睛。 整体来说是标准的帅哥一位，配上酒保的西装马甲，还有了一种职业禁欲感，更加帅气了。 陆正一忙完手上的工作，随后又凑到白赫轩跟前，问道：“白医生，你还有什么想喝的？” “你长得还挺帅的。” “......” “......” 两人相对无言，一位是害羞，一位是尴尬。 白赫轩再次把想把自己埋起来，他又不过脑子的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夸我，酒也是免费的呢。” 陆正一努力维持笑容，拼命压制现在疯狂跳动的心，正是知道白赫轩这是无意识说出的话，才让他难以克制住情绪，不是奉承也不是礼貌性的夸奖，而是由心而生的欣赏，真正觉得他长得还算可以。 被比他还帅的人夸是什么样的体验？ 轻飘飘的，整个人都快美得上天堂了。 原来，他是真的不丑，不会被嫌弃的，不会被远离，不会被丢弃。 诅咒不知不觉被打碎了一块。 “好烦堵车了，抱歉小鹿，我来晚了......” 门外慢悠悠地走进开一位男子，随后看见吧台前坐着的另一位男人，当场愣在原地。 “夏哥，你再晚点，我快长出八只手了！今天好忙！！！” 其实，陆正一只是想偷闲给白医生调酒，偏偏王牌调酒师迟到是最离谱的，根本闲不下来，白赫轩也好奇地转过头，凌乱的卷发完全挡住了眼睛，看不清容貌，但感觉有点熟悉？但记不起来是谁，该不会是找他看过病的？看样子挺年轻的，或者是大学同学？ 被叫做夏哥的男子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紧咬着下唇，低声说了一声去换衣服，便慌忙逃走。 白赫轩喝着酒细细琢磨。 完蛋，八成对方就是那个闹事的调酒师，而且还认识曾经的他，不然怎么会吓成那个样子。 该不会今天就得掉马？ 陆正一现在挺忙的，到是没有注意到两人奇怪的表现，满心欢喜地期待有帮手了，总算可以好好给医生多调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