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前老板
霍君庭的脸色灰黯，跟在容谦身后进总部大厦。 沈望川早趁着空档时间简单擦脸和头发然后去附近的快捷酒店洗澡，黏黏糊糊的，天气又热，别提多难受了。 是以容蓁想找他带他去办公室内自己的私人休息室的浴室时，发现人早已走的没影了，打电话也没人接。 “王杉，望川呢？” “他说去找个酒店收拾下，我刚刚看他好像去的是1520酒店。” # 1520酒店钟点房。 淋浴喷头下，热水氤氲着白色雾气，沈望川用力搓洗着头发。 ‘呵呵所以，容五少爷，您要怎么搞我？’ ‘你忘了你说你喜欢我？你忘了你没拒绝我的求婚？你骑在我身上发骚的时候了？’ 沈望川眼睛进水和泡沫，热辣辣的，胸腔也聒噪着东西，他也不知道他在暴躁什么。眼前总是浮现容蓁那副冰冷的平淡口气和霍君庭赤红的双眼和质问。 呵呵，太可笑，真是精英阶级，谈个恋爱分个手，场面大的比还离谱。 但是，容蓁连霍君庭这样的富豪大少未婚夫也能说甩就甩，玩儿的有点大吧？ 也对，人家是什么人，自己又是什么人，沈望川，你是不知道他们德性的人吗？ 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解闷儿的花生米，再高级点，也就是偶尔解解馋的野味。 沈望川，你自作多情也得有个限度，人家就是素质高，对你的那些好只是上级对下级的例行问候。 “啪——”一拳锤击在浴室内壁瓷砖上，手掌心震得裂开一样疼，这热水细流太小，根本不够畅快，干脆直接调大换成凉水。 凉透骨肉肺腑，脑子也清明了。 洗完澡，头脑身体凉爽，肚子饿得咕咕叫，看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沈望川退房去超市买了三明治，几分钟解决，回公司继续工作。 奇怪的是，赵颖和王杉都不在。 “望川，容总和赵姐小王他们都去董事长办公室了，你没去吗？”这时，产品部的同事来送文件，看着沈望川奇怪的问。 “午休时间还开大会啊？” “我不知清楚，你要不要赶快去？” 还去什么去，沈望川心里徒升腾一股厌烦腻歪。 过了一个小时，赵颖和王杉才回来，表情有种解放和喜悦，说说笑笑的坐在外办公室区域的前台。沈望川也没多问，只要没事就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容蓁回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已经换了白色旗袍的董事长夫人杜月诗。 优雅美艳的温柔中年妇人和刚刚的泼妇判若两人，容蓁也很体贴杜月诗，给杜月诗披上披肩，母子抱一抱，杜月诗又摸着容蓁的脸像是说了些什么。 沈望川余光也就能看到这些。 “吱吱——吱吱——”手机振动，沈望川接了。 “望川，你出来一下。” “好的。” 沈望川走出办公室，立即就收到董事长夫人的亲口道歉。 杜月诗歉疚，和蔼地拍拍沈望川的肩膀，温柔：“孩子，真是对不起你，误伤你，本来想请你吃饭赔罪，改天约个时间我和蓁蓁请你吃一顿好的？” 人老成精，杜月诗不可能不知道沈望川刚刚的阻止行为让事态从恶转良，霍君庭也在霍家父母的叱责下终于鞠躬道歉，并保证发誓再也不来骚扰蓁蓁。容月集团虽然根本不怕崔氏，但一直和崔氏合作良好稳定，如果要交恶，后续再找信任的合作伙伴，也是有麻烦的。 “不用不用，夫人，我没事，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只要处理好对公司对您和容总好就行。”沈望川耳朵发红，他们董事长夫人还真是变得快，小辣椒变蜂蜜糖。 又聊了几句，容庚来了送走妻子。 “你吃饭了吗？” “已经吃过了。” 沈望川先面目识别，然后让容蓁先进办公室，自己再进。 容蓁看着沈望川干净浓密的乌黑短发，抿着唇角，轻声：“今天，对不起，霍……” “容总，这是质检部送来的，贴了黄色便签加急，您先批示一下。”沈望川岔开话题。 容蓁接了文件还想说话，又有其他部门的主管来开会，只好暂时搁置想要道歉解释的事。 沈望川跟在容蓁身后来到大会议室，他望着被其他部门总监如众星拱月般的分坐在容蓁左右手两侧，心头怅然。除了财务部和董事会外，行政后勤部、人事部、企划部、渠道部、技术部、销售部、总经办、项目工程部、审计部、质量管理部、投资发展部、生产研发部、采购部、客户服务部等等都必须配合市场营销部门的工作，容蓁作为市场总监几乎是所有事项中最中枢的一节，名义是总监，实际权柄大的几乎能与兄长容谦并肩，享受的待遇也是副总裁级。看容蓁精明强干的提出异议、回答问题、分析利弊并拿出实证举例，大小细节，堪称分毫不漏，精益求精。把研发部、产品部和销售部的总监说的哑口无言，满头大汗。 跟自己上床时诱惑骚浪的活像饥渴百年的妖精，平时温柔清冷不徐不疾，对前男友堪称无情无心。 他看不透容蓁的底有多深，觉得容蓁像多变的汪洋海水，渐渐把他吞没。 这人实在是厉害又危险，他们的关系也危险，自己的心态也更是危险，不如回归正常的轨道上，到此为止。 开完会议后，一直工作到快晚上八点结束。 沈望川迅速收拾好东西，见容蓁在办公室的待客厅里应酬客户，也不打招呼，迅速离开办公室。 王杉刚好与沈望川一起走，赵颖还在岗位上写工作日志。 “望川你都不知道，霍家大少对着容总三鞠躬道歉，被他爷爷暴揍一顿，董事长发了好大的火——”赵颖挡住去路跟沈望川透露消息。 沈望川却烦躁摆手：“我没兴趣知道，还得回家给老人孩子做饭。” 王杉紧跟着他：“等等，兄弟，我和你顺路你带我一程。” 赵颖奇怪的看着沈望川大步流星的背影：“怎么回事？这么大火气？” # 到家后，沈奶奶正坐在榻榻米上听收音机。 “怎么不看电视啊奶奶，晚上的订餐吃了吗？”沈望川放下包脱了碍事的西装外套，撸起衬衫袖口就要去厨房。 “没有呢，我天天也不饿，吃了两个饺子喝点汤就饱了。” “我给你炖牛排骨，奶奶不是最喜欢牛排骨吗？”沈望川手脚利落，把牛排骨、玉米、土豆、胡萝卜炒变色调味煮了十五分钟后倒入高压锅内，炖出来的排骨酥烂香浓，再把适合糖尿病人吃的低糖馒头热一热，剩的饺子回锅热一下就是他的晚饭。 祖孙两个直接在窗户前的小饭桌上吃。 “川儿，你给润儿打个电话，他今天排练到很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回来吃饭。” “您放心，他聪明着呢饿不着，我把牛排骨给他留了一晚。” 话虽然这么说，沈望川还是给弟弟打了个电话。 “吃晚饭了吗？” “和同学吃麻辣烫和炸肉串儿呢，哥，我今天排练得挺晚回去嘞，让奶奶不用担心我。” “行，几点，我去接你。” “也就十一点左右，不用，我打车回家，很近。” 挂了电话，沈奶奶听后不放心：“川儿，你还是去接润儿吧。” “嗯，我知道。” 到了晚上十一点，沈润雨还没回来，沈望川换衣服去接他。 到了戏剧舞蹈学院附中才发现，那臭小子和两个同学在麦当劳窗口买甜筒呢。 “哥！”沈润雨特别开心的摇晃手，贪吃的边舔冰淇淋，喊道：“给你也带一个？” “我不要。”沈望川好笑。 等沈润雨吃完甜筒和同学道别后，沈望川递给他头盔：“你不是节食吗？咋又吃上了？” “嘿嘿，不吃跳舞没力气吗。” 摩托车没有堵车的烦恼，距离公寓很近，不到半个小时到家。 沈润雨下车，突然听沈望川道：“你回去反锁好门，和奶奶早点休息，我去处理点事。” “哥……”沈润雨圆嘟嘟的可爱小脸都吓白了，要哭不哭，去抓沈望川的手：“发生什么事了？哥……我们报警吧？” “快进去，放心吧，没事，可能是个老熟人。”沈望川把弟弟推进去，眼尾余光瞥向后面。 一直有辆车跟在他们后面，其实这两天，沈望川总有这种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他。 沈望川把摩托车锁好，转过身朝那辆停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的旧不起眼黑色宾利走去。 敲了敲车窗，车窗渐渐滑下，驾驶座是位一身黑衣的女士，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美丽成熟御姐儿瓜子脸。 “盛总，您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我，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和人身安全，您知道吗？” 盛爱丽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即便上了大浓妆也仍然看出红肿厉害的杏眼，烈焰般的红唇蠕动：“容月集团给你多少钱，我三倍给你。” 沈望川一手撑着车顶，一手掐腰，脸上很无语：“找个地方谈谈。” 盛爱丽眼里露出希冀：“上车。” 沈望川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为了避免家人担心，沈望川发了微信给弟弟。 # “盛总，您的盛情我心领了，但我已经入职容月集团，很抱歉，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 盛爱丽咬唇：“我给你容月的十倍，再把名下干股转你一半。” 沈望川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但他了解盛爱丽的幼稚和感情用事：“咳咳，那什么……是不是盛天集团出现问题了？还是我的接班人周助理工作能力不合您的意？” “你走以后，我处处不顺意，如果不是你在非洲和俄国做的项目给我做成绩，赵运给我撑腰，老李老张他们早就把我挤出董事会了，你留下的人，周助理一点也比不上你，样样都得我吩咐我跟进他才做，徐秘书就是个废物，俄语翻译也是颠三倒四，还好俄国那边派了个中文翻译，还有那些新进来的团队，经费我批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做出实绩的拿出有效方案的，你在的时候哪里让我操过这么多心。”盛爱丽抽泣着，捧着热腾腾的茶。 沈望川沉默。 盛爱丽眼线都晕了，哭着恳求：“小川，都是姐对不起，求你回来吧？你走以后，我才知道你当初联合老赵他们一点点为我打拼为我保住在集团董事会的位置有多难多不容易，我那死鬼老公走之前也说你好，偏偏我当上董事长以后就开始犯糊涂，听信别人挑唆，任由别人排挤你，不信任你，还让你……小川……呜……回来吧，姐和盛天都不能没有你。” 沈望川把纸抽往她跟前推推，低声：“我没那么好，你给我开工资，我给你办事，是理所应当的。” 盛爱丽哭着摇头：“你当初为了我，被老张他们雇人打断几根肋骨，在欧洲为了救我和佳佳被捅了一刀差点没命，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不是为了工资，你是一心一意为我和佳佳，你跟随我到S市发展，我后面却一再寒你的心，还变相逼你辞职，我知道你怨我，姐怎么补偿你都可以，只要你肯回来。” “这事……别再提了，盛姐，你为什么让我辞职的原因根本不在这儿，而是佳佳……”沈望川说着也别扭，但他对盛爱丽真的没有私人感情。 他当初是跟着盛爱丽的老公做助理的，盛爱丽的老公去世后他才跟着盛爱丽。盛佳佳是盛爱丽的独生女，五年前才十二岁，今年刚刚十七岁，暗恋他，画他的画像……于是盛爱丽大怒让他辞职。他当时别提多冤枉了，打死他，他也不会知道12岁的小丫头片子能喜欢他这么一个大叔 盛爱丽艰涩的哽咽：“其实，我真的没脸说，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女儿也喜欢你，你对我女儿比对我更温柔，我和别的男人开房，你也不在乎，只陪着我女儿，我心里是暗暗妒忌羞耻……” 沈望川听得眉头皱的死紧，再继续聊下去成午夜场——母女大战男秘书棒国伦理片了。 “够了，盛总这事不要再提了，您作为上司当初对我的重用和信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其他的公事私事，请恕我已经正式离职，无能为力。”说完，沈望川起身离开茶馆。 他说的很清楚，两人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前任老板和下属，再无其他。 盛爱丽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 回去的路上，沈望川想着盛爱丽说的话。 嘴角自嘲，如果是当初一穷二白欠债养家的自己，绝对拒绝不了盛爱丽的邀请。现在他却可以拒绝了，盛天集团，主业是房地产开发和电器产品，电子商务，简直堪称狗血大乱炖，还不正规，他待了五年那是够够的。再高的待遇，他也不去，再说了，这么高的待遇可不仅仅是做助理，只怕床上都得伺候盛爱丽……哦，对了，还得当后爸。 爱谁谁。 # 本以为盛爱丽已经碰壁两次不会再来。 沈望川还是低估了他自己的“魅力”，次日十点半，盛爱丽就推着女儿盛佳佳，母女俩打扮的精致显眼，在公司楼底下等沈望川。 十七岁的病弱娇柔小姑娘坐在轮椅上，穿着雪白的公主裙，还捧着火红的一大捧玫瑰花，安安静静的，却非常引人注目。 许多公司职员看到了。沈望川脸上火辣辣的。 裹着漂亮礼服鱼尾裙儿的盛爱丽给沈望川打电话：“Adrien餐厅预订好位置，你要是不来见我们，我和佳佳就一直等。” 沈望川握着手机的手骨节用力到发白，压低声音：“盛姐，中午午休时间见面好吗？我现在有工作。” 终于好说歹说把时间约在午休十一点半。 十一点半一到，沈望川火箭一样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