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老婆老公热炕头

    苏潇趴在窗台看孟远出门时才发现昨晚下了一夜小雪，现在还偶尔飘几粒，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院子里和小区里的植物被银装素裹着，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了。

    他在窗子上哈了口气，然后用手指在哈出的白雾上画了两颗大大的心，中间插了一个箭头，正歪着头欣赏，打眼看到他家经纪人推开矮门进了院子，瞧着自己的杰作表情怪异、嘴角抽搐。

    他忙用掌心擦了那个确实挺幼稚的画，开门请伍博伟和跟他后面的工作人员进来。

    因为苏潇的工作室眼下只有这一尊大佛需要伺候，所以大家经常来家里开会布置工作，省得老板在京城拥堵的路面上浪费时间。

    伍博伟进屋后无语地瞄了自家艺人兼老板一眼，默默脱外套换鞋，等苏潇在餐厅用毕婉婷带来的早点时，就坐他身边开始汇报工作。

    “秋乐乐把你演的小王子话剧录像放出来了，加上其他几个外国明星的拍摄，现在网上讨论度很高，我看干脆买个热搜好了，正好为你春节档的寒雨预热一下。”

    “好。”苏潇简单地点了点头，对寒雨这个民国谍战电影不报什么期望，剧情中规中矩没有出彩的地方也就罢了，还总是让他扮酷耍帅，一看就是媚粉圈钱之作，获奖什么的肯定是没戏，能拉一些票房是一些吧，如果票房惨淡，难免会传出自己扛不起票房的不利言论。

    “京城卫视的歌单发过来了，想让你和李馨儿合唱一曲月亮代表我的心。”

    “谁？”苏潇停下夹小菜的动作，抬头看着伍博伟。

    “咳……李馨儿，盛世娱乐那位一姐……”伍博伟一脸难色。

    盛世娱乐从老板到艺人，一个比一个能搞事，冯玄容这个双插头老色批下面就没谁是干净的，李馨儿在圈子里的诨号是“男神收割机”，“集邮小天后”，其行事风格可见一斑。他们的公司文化就这样，艺人有把柄抓在公司手里才听话，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咬人一起咬，倒霉一起倒。

    苏潇紧了紧眉心，放下筷子道：“伍哥，你跟台里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人？如果不能换，就找个借口说我去不了。”

    “潇儿，今天我就去跑这事儿，最好是把李馨儿换掉！只是找借口不去他们台的春晚就有点……得罪人了。虽说地方台的春晚比不上央视春晚，但京城卫视毕竟是这地界儿的地头蛇……”伍博伟一边应承一边劝说，其实心里明白李馨儿这几年风头正盛，拥趸甚众，换人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苏潇重新拿起筷子，在碗边轻点了两下，努力想保持住持续了整个清晨的好心情，但一想到月亮代表我的心这首歌曾经是某位风靡亚洲的前辈唱给他最好的“朋友”的，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自己却要和一个惯爱捆绑炒作、发嗲撒娇、吃同台嘉宾豆腐的艺人一起唱，就无法遏制地觉得反胃。

    他深吸口气，将早餐推到一边，问起另一个更让人扫兴的话题：“最近苏运鹄找过你吗？”

    伍博伟愣了下：“没有啊，自从他在越南失踪后就没消息了。”

    “想办法找找，如果他还滞留在东南亚，及时告诉我。”

    “哦，好。”伍博伟怔怔地应了声，在小本本上记下老板的吩咐。

    又说了下待会儿去拍代言的事，苏潇就起身往外走，毕婉婷急忙追上，给他披上羽绒服。

    苏潇还堵在早高峰的路上时，孟远才刚刚赶到中贸大厦清语唱片公司。

    土豪进娱乐圈的气派毕竟不同于常人，中贸大厦是京城最昂贵的写字楼之一，清语在这里租了整整一层，除了办公场所，还配有高端练舞室、健身房、休息室，甚至还拥有一间价值不菲的专业录音棚，在京城都能排得上号。

    昔日热闹的楼层现在静悄悄的，只有录音棚那边有些响动，孟远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想起三年来和First　Love几个成员一起练歌跳舞、聊天打屁的情形，不禁有些唏嘘，如果不过这样喧闹的集体生活，他的状态应该还是刚从美国回来时那样阴郁、自闭、悔恨、怨仇。

    一切改变都要感谢他家宝贝，三年前那次阴差阳错，愧疚感让他放弃一个人静静地唱歌的计划，选择加入男团，虽然对程玉的感情是一场误会，但其他几个成员带给他的关心和帮助却是实打实的。

    孟远收回思绪，冲着练舞室的方向笑了笑，转身去了胡醒的办公室。

    胡醒见他进来，忙起身打招呼，给他泡了杯咖啡，白白胖胖的身躯团在厚厚的毛衣长裤里，越发像颗滚圆的雪团。

    孟远在三人沙发位的中间坐下，放松地靠在后背上，搭起二郎腿。

    “你这一走就快一个月了，事情办得顺利吗？”胡醒把咖啡放茶几上，自己坐旁边单人位沙发。

    “还行吧，前面不是很顺利，不过……”孟远想起他的福星老婆，弯了弯唇角，没接着说下去，转而问道，“你怎么样？最近忙不忙？”

    胡醒斜了他一眼：“我闲得都快长毛了！手下唯一的艺人就是你这位整天不沾家的大爷！现在公司每天的业务就是接待借用咱们录音棚的音乐人，我看干脆改行做录音棚出租好了！”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孟远端起咖啡抿了抿，“这次回来我准备静下心好好发展唱歌事业了，你帮我去音乐学院请位专门教男低音的教授吧，我想先正儿八经学一阵子。”

    “你怎么还想唱男低音？现在全世界男低音都没落了，哪儿有几个人爱听？你微博粉丝从二十万长到五十万，靠的还不是那个荒野大嫖客？我看你不如学点流行乐唱法。”

    “是漂客……我这嗓子是天生的，唱流行乐你觉得合适吗？就这么说定了啊！我学习的这阵子，正好拜托你帮个忙。”

    “什么帮不帮的，你直接说好了，要我干嘛？”

    “这事儿我不想再说一次，提起来就糟心，你联系我姐让她告诉你，你就带着她一起调查，别让她有心思想别的。”孟远一想到自己会被下药，就觉得少年时学的那些生存技巧都白学了，简直是平生之奇耻，不报此心意难平。

    从胡醒办公室出来，孟远到自己专门的休息室，摸出手机开始干“正事”。

    他找的是麻省理工的学姐兼现任理财经理安吉拉，寒暄过后，他清咳一声，步入正题：“今天找你有五件事。”

    “五件？！大哥！这么多事你确定要在电话里说？你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正好中午一起吃饭。”听筒里传出沙哑慵懒的御姐音，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只偶尔有些发音比较生硬，显示出对方的母语不是汉语。

    “不用，我没空。”孟远干脆利落地拒绝了，直接开始吩咐，“第一，我姐来京了，她的安全有点问题，要配保镖，你的客户都是富豪，配备的保镖的层次应该很高吧？想请你想办法打听下雇佣退伍特种兵的门路。”

    “好，我记下。”安吉拉极有职业素养，并不追问是什么安全问题，立刻答应下来。

    “第二，最近你关注一下各地的车展，帮我踅摸一些漂亮的跑车……对了，要禁欲系的。”

    “漂亮我理解，但，禁欲系？具体是什么意思呢？”

    孟远拿拇指刮了刮下巴，“就是又纯又欲的意思。”

    “……好吧，”安吉拉沉默了一下，拉长声音道，“留意一些又低调又风骚的跑车。”

    “嘶……”孟远觉得安吉拉对又纯又欲的理解怪怪的，不过买之前她肯定要给自己过目的，出不了岔子，便接着说，“第三，现在国际上比较出名的设计师里面有没有接受定制的？我有样小玩意儿要订做，你调查调查。”

    “Ok，这个简单，钱给到位，再大牌的设计师都是接受定制的。”

    “第四，我名下或者入股的企业里面有没有做奢饰品的？”

    “奢饰品？”安吉拉的声音骤然拔高，充满了不可思议，“我说老板，市面上但凡有点名气的奢饰品公司，哪个市值不是上千亿美元？就您这几十亿软妹币的资产，就算用金融手段做空或者做多来狙击那些品牌，都不够本钱呐！”

    “……”孟远感受到一股微妙的挫败感，自己的资产这么微薄的吗？连收购一家奢饰品公司给老婆做独家代言的能力都达不到吗？

    “不过老板！”安吉拉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怂恿道，“咱们可以加杠杆啊！如果能操盘收购一家市值千亿的大公司，绝对是我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

    “你别想了，”孟远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我的人生理想呢，就是老婆老公热炕头，冒险的投资我是不会参与的，你还是去忽悠别的客户吧。”

    “嘁……第五件事是什么？”安吉拉兴趣缺缺地问。

    “哦，我要为我的理财基金加个受益人。”

    “没问题，不过手续办理需要几个月，是加你姐姐吗？”

    “她有自己的事业和资产，不用我管，我要加的是自己的男朋友。”

    “什么！？”安吉拉大叫一声，气呼呼地吼，“你什么时候铁树开花谈起恋爱了？你以前不是酷哥人设吗？人家追了你好久都没追到，呵！”

    孟远赶紧将手机拉远，一脸无语地说：“不要翻旧账，现在你不是在追耿小灵吗？”

    耿小灵是孟远名下另一家文娱公司天成娱乐的CEO，First　Love男团其他三个人就是转到这个公司的。

    安吉拉更生气了，怒道：“追男的追不上，追女的也追不上，你们这些东方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矜持顽固？”

    “这叫对感情负责，你是不懂的。”孟远轻飘飘地嘲了她一句。

    安吉拉哼了声，给自己顺了顺气，用专业人士的口吻道：“你确定要将男朋友加为基金受益人？这意味着今后你名下投资的红利他都能无偿拿到一半，如果你意外身故，他可以无条件继承你的全部份额。孟远，你仔细考虑考虑，gay圈里交往三个月都算金婚了，人家正儿八经结婚的还签婚前协议呢，你现在脑子发热，一时慷慨，不怕以后分手有财务纠纷啊？”

    孟远斜靠在电脑椅上，单手撑着下颌，食指慢慢摩挲嘴唇，浅棕色的眼底闪动着温柔到极致的光，轻声说道：“他就是我生命里注定的Mr.　Right，我等他已经等得太久了，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分享我的一切，万一我身故，他每年有分红傍身，我也能放心……”

    “……我确实不懂你们东方人的感情，回见了您内！”安吉拉啪一下按断电话，将职业素养忘到了天边。

    孟远和安吉拉说了一大通话，颇有些口干舌燥，不过事情安排下去心里轻松了许多，又给抛弃了许久的房友江飞打电话。

    江飞正在云南拍摄天成娱乐自己监制的一部网剧，接到电话先是抱怨孟远不告而别、人间蒸发好长时间，知道他是出国办事后，就嚷着要礼物。

    “你是小孩吗？出门还得给你带礼物？”孟远简直服了这个二十一岁的大小孩。

    “我不管，我就要！”江飞撒泼耍赖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控诉，“这段日子我快被烦死了！你不知道，那个段轻云演的是女主角，每天都缠着我！”

    “啊？”孟远吃了一惊，龙腾世纪大公主去演小成本网剧？段贤也太惯着她了吧？

    不过他听妈妈说，段贤有少精症，是和太太专门到美国做的试管婴儿，千辛万苦才生下段轻云的，娇惯一些倒也正常……

    按这个时间发展规律，现在段贤应该已经是那种没有世俗欲望的男人，难怪每次见他都显得十分洒脱，超然物外……

    孟远拉回八卦的思绪，对江飞说：“段轻云在你那边正好，你帮我套她一些话。”

    “什么话？”

    “你旁敲侧击问问她，每年过生日会请哪些朋友参加她的生日宴会，把名单搞给我，越详细越好。”

    “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套到的话给你买礼物。”

    “嘿嘿！好啊！”江飞开始板着手指头说要手办、音响、游戏机……

    孟远走到窗子旁，望着大厦底下熙熙攘攘的车流，唇边浮起一个隐藏危险的浅笑，轻声说道：“好，都依你，不过事情要做的漂亮，不能让对方发觉，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