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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烤

    这日天气大好,郢国国度镐州奚宅的两条街外,奚豹自己置了处宅子,专供他与虞牙享乐。

    自从得了屯骑校尉一职,奚豹整日神清气爽,气势拔高不少,再见那奚昌,竟没以往那样愤恨,反倒觉得他顺眼了几分,不再与他呛火,哪怕奚昌对自己说话夹枪带棍,奚豹也不恼,很有四两拨千斤之势,导致奚才对他另眼相看,之后再有任何事情要商议,都会带上奚豹一起。

    有了这处宅院,虞牙行动自由许多,只是不许出门,门口有兵卫把手。因着院落刚刚盘下来,奚豹也算分了家,处处都要打点,然而他心中哪里装得下这般琐碎事情,干脆全都交与虞牙管理,于是同样不懂的虞牙只好担起大任,成日里与那些工匠交流,粗声大气的呼呼呵呵,染了一身市井风气,每夜算完账,虞牙不得不感慨,得了屈没蓝矿的奚家果然今非昔比,虽然他处处精打细算,可钱两仍然流水一般往外出,而搬回宅的东西,虞牙觉得没一样好的。

    一大早奚豹便回奚宅待命,虞牙开始一天的督工,待到用过午膳,奚豹才满怀心事的归来。

    一进门,奚豹便看到工匠在各处卖力,自己采办的东西由人搬着鱼贯而入,虞牙穿着一身铅丹色箭袖,一手扇子一手汗巾,粗声大气地指挥,如此冷的天气,他居然累出了一身汗,秀丽的脸颊绯红,光艳照人。

    奚豹没有贸然打扰,站在原地看了一阵,只觉得观之不足,看之有余,旁边的工匠上来询问事情,连唤了几声都不得答应,工匠顺着他目光望过去,会其意,便笑笑离开了。

    一个学徒不小心磕到了檀木几案一角,碰出一道裂痕,虞牙登时发起脾气,借机讲价,谁知刚才还臊眉搭眼的学徒,一听见讲价,立刻理直气壮起来,与虞牙抬杠。

    虞牙不会骂街,被气的火上心头,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好几次舌头打架,话也说不清,正急的满头冒汗时,听见身后一阵笑声,他回过头,看到了旁观的奚豹。

    奚豹近日春风得意,一改浑身的阴沉戾气,比往日爱笑许多,原本狰狞的脸,在虞牙看来竟有了几分可爱。

    然后可爱没维持多久便成了可恨。

    “笑什么笑!你看了多久!怎么不上来帮我!”

    奚豹不急不缓,悠悠走到虞牙身边,单手拿起几案瞧了瞧,懒懒道;“谁碰的?”

    一句声音不大的问话,却唬的院中众人停下工作,冲着奚豹半弯腰不敢抬头,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学徒,此时脸也白了,哆哆嗦嗦道;“是……是小的……”

    “你碰坏了,还跟他狡辩?你可知他是谁?”奚豹仍不恼,相反,语气时分和煦。

    “是……是……”学徒答不上来,显然是不知道,只以为是府内得势的下人。

    “这他娘是当家主母!”奚豹一脚蹬向学徒,将他踢翻在地,牙齿重重磕在刚铺好的青石板上,顿时糊了他一嘴的血,学徒趴在地上哀嚎,没人敢上去搀扶。

    “以后,你们看见他,就如同看见了我!谁要是敢在他面前造次,就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奚豹收起笑脸,冲着众工匠虎啸一顿,扔掉手里的几案,当着众人面,一把扛起虞牙往庭院深处去。

    众人看见奚豹走了,这才敢上去扶那学徒起来,再无人敢说一句闲话。

    “干什么!我自己会走,抗我做什么!!”虞牙在他肩上挣扎,结果只是被他抱的更紧,待到奚豹一脚踹开房门,虞牙的后背才猛的接触到床榻。

    “疯子!你当着那么多人面,叫我怎么做人!!”虞牙竖起眉毛道。

    奚豹坏笑着解自己衣衫;“他们也算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都骑你头上了,给你涨涨威风,反倒是我的不是?”

    “多管闲事……”虞牙看他露出一身块垒分明的麦色肌肉,气势下去大半截,下意识往床榻里躲。

    “过来!”奚豹光了膀子斥一句。

    虞牙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不反感奚豹,只是奚豹行那事的时候毫不保留,每次都弄的他很疼,适应许久才舒服,抱怨给他听,他却摇头晃脑,把这当成一件可炫耀的事。

    奚豹瞧他还躲自己,直接拽着他的脚腕拖过来,自己压上去。

    “唔……”虞牙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声音,差点以为自己断气了。奚豹就喜欢他这无法反抗的模样,急急的在他脸色脖颈亲来亲去,手上也不闲着,直接将衣裳尽数退去,扯散他的鬓发。

    虞牙也在耳鬓厮磨中心猿意马,奚豹身体又烫又硬,烘着他也跟着升温,可身体升温,头脑依旧清醒。

    “你……你今日回奚宅……将军可说了什么?”

    奚豹闻声身体一顿;“啧……说这个干什么!”

    “我等你大半天,就等你回来说呢……问你还不行?”

    “啧,等会儿再说!”奚豹明显不悦。

    “嗯……”虞牙也不悦了,双臂放松不在搂着他,而是瘫在脑袋两侧。

    奚豹一瞧他失去兴趣,顿时烦躁起来,也没了兴致,哀叹一声坐起身,背对着他。

    虞牙披散着乱发坐起身,拿衣裳半掩自己香肩,露出大片锁骨胸膛,白生生的晃眼。

    奚豹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第二眼,他在给虞牙甩脸子,再看的话怕自己装不下去。

    “将军为难你了?”虞牙关切道。虞牙口中的将军,便是奚才。

    “没有……”奚豹摇头。

    “那……是大哥为难你了?”

    “也……不是,”奚豹抓抓头。

    “那是怎么了?昨夜咱们说的好好地,难道你忘词了?”虞牙问。

    “我在你眼里就如此蠢笨如猪吗!?”奚豹冲虞牙吠道。

    “那是怎么了!?瞧你一提及去见将军就蔫儿成这样,若是你真的按照我昨夜嘱咐的说话,怎么会是这么个反应?”虞牙也急了,声音高八度。

    奚豹瞪他一眼,如实讲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前几日,奚才被郢伯召见,商讨未来郢国前景,他们早看出高祯的野心,虽然此次与他合作成功,可谁知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人,让众近臣回去想想办法写奏案,奚才回到家,召见两个儿子说出此事,奚豹听罢,回家后与虞牙商量。

    虞牙当时眼睛一亮,虞苏早就告诉他,因为奚才此人诡计多端,外加郢国地势多山地,易守难攻,高祯希望以最小代价夺得郢国,时间不限,于是虞牙打算先笼络住奚家,让他们与高祯合作,消耗兵力,方便高祯坐山观虎斗,再逐个击破。

    于是虞牙一番花言巧语,教唆奚豹建议奚才,与高祯暂时合作,提高国力影响力,也好准备未来与高祯的决战,奚豹开始还迟疑,虞牙又道,万一郢国与别国开战,阵国坐收渔翁之利怎么办?就跟那商国和北归一样,现在尹国已经趁虚而入,吞并了北归国大半疆土,商国对他们来说,只是囊中之物那么简单,郢国若是不与高祯合作,便会是这个下场!

    奚豹觉得言之有理,与虞牙商议好,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去与奚才见面,当即滔滔不绝,把门客都镇住了,气的一旁的奚昌暗自咬牙,最终,奚才满意的点点头,同意了奚豹的建议,又与门客决定好细节,便起身去与郢伯会面,其他人在宅里等待。

    等到晌午后,奚才面色凝重的回来了,众人赶忙上去问,一问才知,郢伯竟然没有同意!

    郢伯姓陈,虽与犀天子陈鸷的关系八杆子打不到,是个比外家还远的亲戚,可就因这个姓,他考虑的便与他人不同,在他看来,高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让自己女儿睡在陈鸷房纬,可见他野心不小,是想要大犀朝改名换姓!如果郢国与他们合作,有违祖宗之道!

    说到这,奚才心里纳罕,之前合作还愿意,现在怎么又不愿意了?可他不敢这么说,表示我们绝不能让高祯一家毒打,要趁着合作多搜刮油水,跟他合……

    还未说完,郢伯一排奏案,表示要向程国宣战!夺取他们牧草丰沛的灰水郡!为将来开战做准备!

    奚才当即傻眼,连忙说不妥,可郢伯主意已定,他不齿再与“反贼”高祯合作,并要求奚才赶紧准备兵马,不日启程占领灰水郡!

    得到如此结果,奚家上下顿时哑然,谁也料想不到郢伯会有如此决策,可君命难违,奚才作为郢国第一大将军,也只能从命。

    虞牙听完转述,无力的坐在床榻上,浑身冰冷,虞苏如此看重自己,交代的第一个大任务,自己竟然搞糟了!

    同时他也瞧出,奚才是郢伯手上唯一好用的刀枪,但也只是刀枪,奚才功绩再高,也不能左右郢伯决定,

    处心积虑了这么久,却一场空,虞牙垂下头,从未有过的懊恼。

    奚豹看他如此反应,问他怎么了,虞牙不答,奚豹去拉他,却被虞牙一把推开。

    “我的力气都白费了!”虞牙怒道。

    奚豹以为他还在恼自己,登时气上心头,挥起大手掴掌在虞牙脑袋上,一把将他打倒在榻上。

    奚豹这一下仅用了三分力道,他也不知为何,现在虽然偶尔还会对虞牙动粗,可力道是一次比一次轻。

    虞牙趴倒在床榻上半天不动,不是被打晕了,而是被打醒了。

    他心里盘算着,首先要赶紧给虞苏送信,报告此事,然后告诉他,郢伯糊涂不足为惧,他手中的奚才才是制胜关键,没了奚才,没了奚家,郢国便是拔了牙的老虎。

    对,就这么说……无论如何,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要好好想补救办法……自己饱读兵书,懂得洞察人心,不比那个只会傻笑的幼弟差!

    他要证明,虞苏看走眼了,自己才是他最像他的儿子……

    “虞牙……慕予!”奚豹瞧他半天不起来,以为自己打伤了他,赶紧将他扶起来,撩开乱发,看到虞牙泪水涟涟,哭得梨花带雨。

    “慕予……”奚豹无措的给他擦泪,虞牙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是没少哭,可这一次不知怎的,竟哭的如此伤心,哭的奚豹心尖儿颤,他惨白着脸,直骂自己手上失了力道,伤了虞牙,笨嘴拙舌的想要道歉,却又说不出口,急的额头渗出汗珠。

    虞牙看着慌张的奚豹,逐渐冷静下来,喃喃道;“原来你记得我的表字……”

    奚豹愣了一下,随即一点头。

    “那……那你为何从没叫过……还说你忘了……”

    “我……刚想起来,”奚豹不自然道。

    虞牙吸吸鼻子,擦了下泪,不再说话。

    奚豹没话找话道;“那……你不是也不叫我的表字嘛……”

    虞牙低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奚豹问。

    虞牙红着眼睛看他一眼,重复;“在霜勒人那边……都这样叫。”

    “什么都这样叫?”奚豹引导他。

    “叫……叫情郎,都这样……没有叫表字的……”

    奚豹喉头一紧,半天说不出话,只觉得心中愧疚更深,坠的他五脏六腑都疼。他何德何能,有此美人相伴,不仅能排忧解难,还能出谋划策,夫复何求。

    虞牙被他猛的搂进怀里,鼓胀的肌肉膈的他身上疼。

    奚豹笨拙的诉说着深情,并保证以后不向他动粗,还说了些别的,都是他不屑于说出口的甜言蜜语,可虞牙没心思听,奚豹身上太热了,火炭一般炙烤着他的身体,他的良心,烫的他脑中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