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赵淮安,生日快乐!
嘀嘀嘀的无线警报声在不停的响起,无影手术灯照射在病人的头上,一切都是冰冷的白色。 “病患颅内出现三毫升,快给我手术刀。”医生急切地声音在手术台上方响起。 带着口罩的医护人员,来来往往。我意识混沌,这是哪里,脑袋好痛,随后又陷入深沉的黑暗中。 …… 我醒来时口鼻带着透明的氧气罩,头上感觉被什么东西裹住了,手上还吊着点滴。 我费力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胖子和小齐惊喜的神色,我这是怎么了。 “安子,咱别动,手上还吊着针呢。”胖子把床摇高,让我靠着枕头做起来。 小齐在旁边问,“赵哥,胖子他妈还给你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身体。”他说着提起旁边的保温桶,打开热气腾腾的白雾就刷的一下出来了,闻着味道就知道这鸡汤绝对好喝。 我感动于两人的关心,问题是我生病了,到底得的啥病啊可以给我说说吗??? “……” 我清咳了咳喉咙,“胖子小齐啊,我这是得的啥病啊?” 胖子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肯说,让我恨不得撬开他的口。 在我坚持的眼神下,小齐才颤颤巍巍地说,“赵哥,你这刚刚做完开颅手术,不易动气啊,您消消气。” “???”啥?我这是得了啥大病,还要做开颅手术,啥时候得的? “安子,你安心养病,你看病的钱兄弟们都垫付着,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你看好。”胖子身上的肥肉甩动着,眼里透露出与病魔抗争到底的决心。 于是乎我了解道,我是在熬夜加班加点的时候人突然昏迷不醒,送到医院做了个全身CT检查,得知自己患了原发性颅内肿瘤,即垂体、脑血管肿瘤以及颅内胚胎残余组织发展为肿瘤,我听完沉默了,这一切都应该是假的,我经历过的才是真的。 “梁舟知道我得这病吗?” “梁舟是谁啊?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胖子疑惑的挠挠脑袋,小齐也用疑问的神色看着我。 我的心沉了下去,故作轻松道,“就是我们那大学室友,我们不是四人寝来着。” “哦!你说的是邵旭尧啊,他大三就出国留学读硕去了,你不会是做完手术,压迫到神经了吧”胖子还在我眼旁用手比数字,问这是几来着。 “能不能看看他照片。”我只觉额角一抽一抽的跳动,大脑一片混乱,我真的得的是脑瘤所以会出现大量幻觉,伴随有抑郁狂躁症。 胖子从手机里翻出了照片,四个人站在一起,其中一张陌生的脸庞,脸生得挺俊俏的一小伙子。 我只觉天旋地转,颅内压增高,头开始痛了起来,两只耳朵嗡嗡出现周期性耳鸣,一股呕心欲吐感包围着我。 胖子和小齐看我面色不对,唇色呈现出青紫色,瞳孔开始涣散起来,便知大事不好,狂按呼救铃。 医生护士赶到给我打了一剂药剂,我才安静下来,头上白色的纱布让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蚕蛹,被困在巢穴里不得出去。 我镇定下来,他二人方松了一口气,我诚心感谢道,“胖子,小齐多谢你们了,日后钱我会还上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出院?”我想去看看梁舟曾经带我去过的那家心理咨询机构,还有去看看考古现场,或是梁舟奶奶处,验证这一切究竟是不是我的病而引发的幻觉。 胖子打着哈哈,“我们都是谁跟谁,安子你专心养病。”只字不提出院的事情。 这下换我着急起来,苍白瘦削的手抓住了胖子的手臂,我的手枯瘦上面的根根青筋透明在手背上,我不知我的身体虚弱到了这种程度。 “胖子,我有要紧的事,你能不能抽空带我去?”胖子看到我严肃焦急的神色,嬉皮笑脸变为无奈,“好,安子,不过你得听我的,不能在外面吹了风。” 小齐也在旁小声开口,“赵哥,反正我工作还没找到,我陪你们一起去。” 我摸摸我被绷带围满的脑袋,我现在也是个卤蛋光头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窗外飘起了片片雪花,街道小巷,高楼大厦被飘絮一样的雪轻轻触碰。 今天是2012年11月22日,是小雪的日子。我发呆的看着窗外昏黄的夕阳,看着太阳一点点被地平线吞没,只觉要是我能再见到那位心理医生,一切的谜团都将解开,他会是师尊吗? 车随着手刹轮胎吱呀一声停在心理咨询机构大楼前,我慢吞吞开了车门出来,三个人走到前台,前台是个打扮的非常时髦的小姑娘。 我扬起微笑,耐心问道,“这位小姐,我想找你们这里的心理咨询师,他的名字叫乜珠。”我清楚的记得梁舟那天带我来,那位心理师工作服上挂着的铭牌上,写着乜珠二字。 小姑娘看了看我的装扮,眼神里闪过同情之色,她翻了翻台子上的白手册,又在电脑前捣鼓敲击键盘,几分钟她笑着对我说,“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叫乜珠的咨询师,而且乜这个姓氏非常的少见,如果我们这里入职了,我想我应当记得的。” 小姑娘看着眼前的这个青年,真是奇怪的一个人啊,他听到我的回答,眼里的泪水一滴滴掉了下来,仿佛希望从他身上抽离出去,又如同是一个刚刚失去妻子的丈夫。 “先生,先生,您没事吧?”小姑娘惊疑的脸色在我面前。 我才不觉我竟然哭了,是为梦中那个叫乜珠的男人吗?我只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似缺失了一块,那句你我结为道侣的话不适时宜的在我脑海中冒出,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啊!是我脑瘤压迫神经中枢造成的幻觉!我在心里说服自己,可是又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对,去找他,去找他,他在等你…… 胖子和小齐被我搞得吓得一跳,以为我病情又复发了,在我的连连解释自己无碍下才肯带我去参观挖掘现场,幸亏我是现场的考古人员才被允许进入,现场看守的人员都关心的问我病情如何,毕竟我是在考古挖掘现场,那具棺材旁边晕倒的,我笑着一一回道无事。 结果在我意料之中,挖掘出来的千年棺材里只有赵武帝赵坤钰一人,也没有什么诡异的玉珠,要是有人听到我这个梦,肯定是打趣我资料看得太多了,所以才编造出这样的梦境。 还有梁舟奶奶在几天后胖子小齐也陪我去了,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号人,更没有迷信巫祝这一说。 我脱离的躺在医院病床上,看着窗外交错星河山闪耀的街道,白色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掩盖在我的眼睛上,无声的流泪,我好想、真的好想在回到有他的世界,静静的抱住他,俏皮的说一声,“师尊,徒儿回家了。” 被夜色笼罩的病房刷的一下明亮了起来,胖子和小齐两个人手里举着礼花炮,相视一笑,五颜六色的彩带绚烂夺目飘洒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 “安子,别抑郁了,一个大男人患病了有啥好哭的,今天是你的生日哎!”胖子温暖的手心拍拍我的肩膀,小齐也在旁边腼腆的笑起来。 谢谢你们,有了你们我才在这个世界不觉得孤单,我抹抹眼泪,笑出了声。 纸折的生日帽歪歪斜斜戴在我的头顶上,身前是一个奶白色精致小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还有我们四个人的卡通肖像画。 胖子手机于大洋彼岸视频通话,邵旭尧那边是白天热闹嘈杂的课堂,二十四根蜡烛整整齐齐被插在蛋糕上。 “安子,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兄弟几个在一起打LOL……” “赵哥,希望你以后都幸福快乐起来!” 电话听筒那边嘈杂声中传来一声,“赵淮安,生日快乐!” 我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赵淮安,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我闭上眼许愿,轻轻吹灭了二十四根蜡烛,没有人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你们可能都在推测我许得是病快点好起来吧,但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窗外朵朵烟火砰砰的升上半空,绚烂的绽放开来,2013年2月11日,是我的生日,也是除夕夜,新年快来了! 我笑地很灿烂,对他们说道下去走走。 三个人连同视频里的人一起在医院楼下的街道上仰头看烟花,吹着寒风,但是我们都笑出了声,“我,赵淮安,此生有你们这些朋友,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我拿着手机视频,给邵旭尧直播这里的盛况,万家灯火璨璨,街道上都倒计时数着十、九、八、七、六……等待新年钟声敲响。 青年和两个男人蹲守在冷风中,还拿着手机对话,屏幕突的变黑了,手机砸在台阶上,青年捂着脑袋倒了下去,周围传出一阵惊呼,有人晕倒了,快送医院…… 病人抢救无效,肿瘤转变为恶性肿瘤压迫神经,导致颅内大量出血,医生从暗了的手术室前出来,告知他们。 “安子啊” “赵哥,呜呜” 两声痛哭还有手机视频里无声的嘟嘟声,都召示着美梦的结束。 …… 几束白色的菊花被放置在灰白的墓碑面前,墓碑上一个眉目姣好的少年笑着,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那是校园里穿着校服照的,笑的没心没肺。 “安子,我和小齐来看你了,对了我要结婚了,简念昨天还跟我试好了婚纱,你小子绝对没想到貌不惊人胖哥我动作这么快,还是我们寝室最快结婚的。小齐也做上经理了,邵旭尧刚回国了忙着打理家族产业,怕是不能抽身来看你。”今天他们来祭拜的日子是2014年2月11日,这里空空荡荡,谁会新年前一天来寻晦气,已经距离赵淮安死亡过了一年之久。 两个男人回头看看墓碑上的少年大步离去,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下次哥们三个一定齐聚一起来看你。 …… 一树开的热烈粉/嫩的海棠花树下,站着一个白袍白发的男人,眉心还有一束绛红,他冷着脸,背后执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剑,打坐在树下,也不知坐了多久,白发肩头上沾了晨曦的露水,还有几瓣海棠花瓣,他日日来此打坐,只为不远处被挖掘出来的漆黑鎏金棺材。 不知等了多少年,棺材里传出一声声的敲击声,他推开棺材,棺材里坐着个青年,身边还有一架腐烂穿着帝王朝服的男人,已经烂的只剩白骨了。 青年用疑问地神色看向白发男人,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缘何在此。” 白发男人叹息一声,盯着青年缺失的那只右眼,幽幽道,“我是你的师尊,流光尊者,名唤乜珠。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徒儿,名睍睍。” 青年低头思考了一会,好似认同了这个答案,牵起了白发男人的手,穿过簌簌的海棠花树下,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向青山白雾中走去……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