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胡漓与凌云魄赶到时，围观的众人已经死死的围住了修月，胡漓看不见修月又挤不进去只好直接飞了进去。

    修月呆站在原地，白衣被鲜血染红，右手还抓着一颗依然跳动着的心脏。

    而地上的妖道死状凄惨，眼球爆出，下巴直接垂至胸前，胸口被捅出一个可怖的血窟窿。

    修月在杀完人后很快就清醒了，他本来不至于做的这么过分，但是当时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而他的情绪失控很有可能是心火受损所致。

    胡漓唤他名字的时候修月立马把手中的东西扔在了地上。

    “修，修月，你还好吗？”胡漓紧张的问他。

    “……我杀人了。”修月冷着声音说道。

    “不是你的错，他该死！”胡漓安慰道。

    修月抬起袖子，用还算干净的地方把自己脸上的血擦去，微微侧首问道：“凌云魄呢？”

    胡漓怔愣了一下，说道：“估计被堵在外面呢。”

    修月不敢回头，问道：“围观的人很多吗？”

    “……很多。”

    “我们走吧。”修月说完便飞身而去了。

    胡漓只好跟在修月的身后纵身一跃也飞了出去。

    众人看着眼前突然消失的二人发出一声惊呼，有个老人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拜了下去，嘴里念叨着：“祖宗们保佑，莫要让这二人再来我林家镇了！”

    修月在镇子外找到了一汪溪水，他蹲下身，把自己的手伸进了水中，他看着水中的倒影发愣。

    “我不喜欢自己这样……”修月边搓洗着手上的血迹边说。

    胡漓蹲在了他的身边，柔声地说道：“这是那个妖道应得的，你不用自责。”

    修月看着胡漓的眼睛说道：“我讨厌的不是自己杀人，而是我没能控制好自己，他的死状你也看到了……”

    “……”

    修月捧起水泼向了自己的脸，他接着说道：“我不喜欢现在纠结的自己。我做事从来不后悔，就算是杀人我也可以做到不眨一下眼睛，可是现在我动摇了……我知道他十恶不赦终会吃到恶果，但是在我听到他诅咒我的时候，我简直要气疯了，我想要他为自己说的话付出代价！”

    胡漓把修月的长发捋到耳后，轻笑着说：“之前我一直觉得，就算你喜欢学凡人也只是你的游戏罢了，如今看来你已经把凡人学得七分像了。”

    修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杀他真的只是因为他诅咒了你吗？”胡漓问他。

    修月沉默不语。

    “你是在为客栈里无辜的人感到愤怒，你喜欢小二，你喜欢老板娘，甚至喜欢住在同一个客栈与你说过话的客人。”胡漓为他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修月问。

    “因为我的感受跟你一样啊，你所愤怒的你所伤心的，我都跟你一样啊！”胡漓说道。

    “那我这样是好事吗？”修月问他。

    胡漓思考了一下，笑着说道：“对你来说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但是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说罢，胡漓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

    胡漓离开他的唇后，修月摸向自己的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胡漓面前的是修月，他是来凡间体会凡情的神仙，“喜怒哀乐”也只尝到了“怒”，看来修月还要再历练历练才行……

    胡漓又对他“吧唧”了一下，笑着说：“我喜欢你啊！”

    “可这不是夫妻之间会做的事吗？”修月疑惑着问。

    胡漓看着眼前又变傻了的修月，心中又是一声长叹，只好说道：“因为我想跟你做夫妻啊！”

    修月大惊，不可置信的说道：“可是你是男的啊？我怎么娶你？”

    胡漓也瞪大了双眼，被他气笑了，说道：“你怎知道不是我娶你？而且你能明白夫妻意味着什么吗？”

    修月点头说道：“两个人经过媒人介绍，如果互通心意就会成婚，再之后会有小孩，携手到老，死后再埋在同一个墓穴里，如此而已。”

    胡漓简直无语了，耐心的说道：“那他们是怎们互通心意的呢？”

    修月像是来了兴致，兴奋的说：“那方式可太多了，我最近看的一个故事就很有意思，你听我跟你讲啊……”

    “停！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啊，你说别人做什么？”胡漓打断他说道。

    修月一脸无辜的问：“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胡漓盯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阵，最后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说道：“算了算了，我没什么想听你说的。”

    修月也站了起来，拉住他的袖子，说道：“你有话就说啊？”

    胡漓抽出袖子，说道：“我已经忘了要问什么了，以后再说吧。”

    修月看着空了的手说：“那也行，等你想起来再说。”

    胡漓抬头望天，心想：难道要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就算你说喜欢，那跟我说的“喜欢”也不是同种“喜欢”吧……

    “对了！我的徒弟呢？”修月突然想起自己还差一个人没带出来。

    胡漓撇撇嘴，说道：“我怎么知道，估计跑了吧。”

    修月皱眉说：“他那么小的孩子，不会又受人欺负了吧？”

    “怎么叫‘小’！他都那么大了，何况他还会武功又不是不能保护自己。”胡漓不高兴的说道。

    “凡人讲‘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能放下他不管。胡漓，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一个时辰，我回镇子里找他去？”修月说完就要走。

    胡漓拦住他说：“我真是败给你了！我跟你一同去。”

    修月笑着说：“好啊！”

    找到凌云魄时，他不过还在原地等修月他们而已。凌云魄看见修月的时候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修月不要他了。

    他们重新买了辆马车，又因为凌云魄是个凡人不得不又买了一堆干粮。虽然修月换了身衣服还是有几个路人认出了他们，路人害怕的眼神让修月十分不舒服。

    修月没敢在镇子里久留，准备好行李后直接离开了镇子。

    这一路上，凌云魄都十分安静，主动揽起了驾车的活儿，让修月他们坐在马车里。

    自从胡漓跟修月说喜欢他以后，胡漓的行为就变得大胆放肆了起来，在马车里时不时就亲亲他，隔着衣服吃吃豆腐，而修月也不反抗，觉着胡漓是在跟他撒娇玩闹就从来没有制止过。

    凌云魄跟他们就隔了一道车帘，马车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最开始他还会不自在的脸红，之后就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专心赶路了。

    修月问过凌云魄的身世，不过凌云魄只说他是个孤儿，被人贩子卖到了妖道的手中，那妖道不把他当人看，让他作为试药的工具，如果不是被修月解开了傀儡咒，估计不是被药毒死就是被妖道打死了。

    凌云魄吃过好多种毒药，皮肤被毒得发黑，不管怎么补水嘴唇一直干裂着，本来就处于变声期的嗓子现在更是沙哑难听。

    一开始修月还想着教他些仙法，可是看他如此模样还是先调理好身子再说。每天晚上修月都会用灵力帮他舒展快要枯竭的灵脉，再喂他从玉泽山上带出来的灵草教他巩固根基。

    凌云魄绝对是从小练过武的，虽然被折磨成这样，但是身子骨恢复的速度依然很快。

    修月给他换了身衣裳，亲自给他整理了头发，把一旁的胡漓酸得牙直痒痒。

    眼前的少年看着清瘦却身姿挺拔，几天的调养下来已经有了神采，俊朗的脸也从杂草似的头发下露了出来，瞧他的骨骼以后长起来应该是个能迷倒万千少女的好模样。

    修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这些天再也没变换过模样，胡漓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可没消停几天，修月又开始演了起来，胡漓觉着自己真是想的太多了。

    修月他们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小酒馆中。这荒山野岭的，但凡聪明点儿的普通人都不会选择在这里停留，可偏偏他们这一行人中没一个是普通人。

    在酒馆落座后，邻桌的四个彪形大汉就不是好脸色的看了过来。那几人的桌子上放着四把未装鞘的大刀，像是随时会跟人干起来似的。

    “这桌子怎么这么脏？”胡漓看着满是污渍的桌子嫌弃道。

    一脸麻子的小二不耐烦的说：“你坐的地方是最干净的，有地方歇脚就不错了！”

    胡漓一拍桌子就想发作，修月拦住他，对小二问道：“小二哥，你们家都有什么啊？”

    小二嗤笑一声，说道：“我们酒馆当然是卖酒的！”

    修月也不生气，扔出几个碎银到桌上，笑着说：“那就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酒拿上来！”

    小二看着桌子上的银子两眼放光，连忙把银子收入怀中，不怀好意的说：“我们店里最贵的酒皇帝老儿都喝不到！你这些银子根本不够！”

    胡漓笑骂道：“就你们这穷酸地方皇帝老儿怕是瞧不上吧？”

    小二气得抖抖脸上的麻子，骂道：“你个操蛋的东西，不喝赶紧滚蛋！”

    修月连忙打住二人，对一旁安静的凌云魄说道：“徒儿，把我放在你那的钱拿出来。”

    “是，师父。”说完，凌云魄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一锭金子。

    “我草！”小二的嘴巴都合不上了，像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似的。

    “还不快去取酒！”胡漓斥道。

    小二笑得一脸灿烂，赶忙收了金元宝，得得瑟瑟的跑到后面取酒去了。

    “哈哈哈哈！从来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有钱的傻子！”几个大汉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看着修月几个。

    其中一个独眼龙对他们说道：“你们可得小心他们家的酒，要是被下了药我们可是会跟着分赃的，哈哈哈哈！”

    修月一脸和善的说道：“多谢大哥提醒，不过我都给那么多钱了估计不能害我们。”

    那几个大汉听到他这么说怔愣了一下便爆笑了起来，都心想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这年头真是什么傻子都有！

    小二搬来一坛未拆封的酒，看着酒坛上新鲜的泥土估计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小二呲牙一笑，说道：“一般人我们还不用这么贵的酒，这都是掌柜的自己喝的，这回便宜你们了！”

    小二摆出三个大碗，把酒依次倒进了碗里。

    修月端起陶碗，对小二问道：“这酒闻着也不是很好闻啊？”

    小二对他白了一眼，不避讳地说道：“这酒还不好闻？你们之前的那几个喝的可都是掺了水的，拿真酒伺候你们就少挑三拣四了！”

    修月对胡漓和凌云魄无奈的笑了笑，说道：“那就尝尝吧？”

    三人喝酒的时候，邻桌的大汉们一声不吭的紧盯着他们，小二抬眼看向他们的时候，四个大汉齐刷刷的摸向了自己的刀，小二只好“切”了一声收了目光。

    “师父，我头好晕啊……”凌云魄晃了晃脑袋。

    修月扶住了凌云魄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不会喝酒啊？”

    凌云魄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正当修月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凌云魄直接摔倒在地上，修月焦急地喊了他一声，蹲下身要去查看他的时候，也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凌云魄的身上。

    “修月！你怎么了？”胡漓急忙地站了起来，他看着一脸奸笑的小二骂道：“你个混账！你在酒里下药了！”

    小二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只是伸出一指推了胡漓一下，胡漓便不受力趴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哈，哪来的三个傻蛋，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掌柜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快！抬到里屋去，先把他们捆起来！”掌柜对小二说道。

    “是！掌柜的！”小二吐口唾沫搓了搓双手。

    “等等！”独眼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你们要抢活儿？”小二眯着眼说道。

    独眼龙弹了弹桌子上的刀，说道：“哥几个见不得肮脏的事，你们要是想做也得等哥几个走了以后再说！”

    小二骂道：“你们不过也想分一杯羹罢了，说这么好听干嘛？”

    “麻子！”掌柜喝了小二一声，一脸谄媚的对独眼龙说道：“各位好汉说的是，可是我们还得糊口不是？我保证！我们只取钱财不害命的！”

    独眼龙盯着掌柜看了一阵，笑道：“掌柜的你也放心，哥几个跟人算完帐也会马上离开，不耽误你们做生意！”

    “离开？怕是走不了吧！”一个声如洪钟的声音夺门而入。

    四个大汉听到声音立马抓起桌子上的大刀站起了身来。

    独眼龙对来人说道：“仇屠，你是怕死吗？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叫仇屠的人长得比他们四个还要粗犷，他的皮肤黝黑，瞪着好大的牛眼，一身杀气，吓得掌柜和小二连忙躲了起来。

    “老子是发慈悲让你们几个再多活一会儿，都写好遗言了吗？”仇屠粗着嗓子说道。

    “你他妈的少废话！”独眼龙直接提刀冲了过来。

    仇屠也一脚踢起一人高的重刀。霎时，小酒馆里卷起了两阵飓风。

    那仇屠的重刀看着笨重却被他耍的游刃有余，独眼龙的大刀在他面前就好似一根绣花针，根本不够看。

    几招下来，独眼龙被仇屠的气势压得死死的。

    “你们三个在等死吗？”仇屠对另外三人发出了邀战。

    四人从四面齐齐包围了过来，那仇屠丝毫不惧，向上一跳，踩着一人的肩膀飞了出去。

    四人劈了个空，又急忙劈砍了过来。

    仇屠提起重刀，说道：“老子懒得陪你们玩儿了，死去吧！”一刀劈下，甩出的刀风将四人齐齐腰斩，还把身后的墙面劈倒在地。

    “你……你会不得好死的……”独眼龙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呵！败犬之言！”仇屠又是一刀坠下将独眼龙的身首分离了。

    仇屠哈哈大笑庆祝着自己的胜利，他把重刀在地上一杵，重刀便稳稳地插入了地中，他大喝道：“钱骰子！出来！”

    酒馆的掌柜哆哆唆唆的爬了出来，跪到了仇屠的跟前儿，唯唯诺诺的说道：“仇，仇大爷，您有何吩咐？”

    仇屠说道：“你们店里的酒呢？”

    掌柜连忙爬起来，把脸笑成了菊花，毕恭毕敬的把刚才给修月他们的酒坛抱了过来，说道：“仇大爷！酒在这儿呢！”

    仇屠看了一眼说道：“你不会往里面下药了吧？”

    掌柜吓出了一脸的汗，挤出个奇丑无比的笑，说道：“那哪儿能啊？！仇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都是把药下在碗里的！”

    仇屠哼笑一声，接过酒坛扬脖就张大口灌了起来。

    “哈！今天的酒倒是没掺水啊？”仇屠用袖子擦了擦嘴。

    “仇大爷您说笑了！”掌柜笑道。

    仇屠这时才打量起酒馆，转了一圈他的目光定在了晕倒的修月三人身上。他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这是打扰你做生意了？”

    掌柜连忙说不。

    仇屠先蹲下身把脸冲下的修月翻了过来，这一眼惊为天人，他又连忙依次看了看凌云魄和胡漓，仇屠又是发出一串震耳欲聋的笑声。

    “老子这次倒是来值了！长耳！你们给老子滚进来！”仇屠对门外的几人喊道。

    几个个头参差不齐，一脸土匪像的人颠颠地跑了过来，齐声喊道：“大当家的！”

    仇屠指了指修月三人，突然憨笑道：“把这三个给老子绑了！老子要娶亲！”

    兄弟几个面面相觑，抓抓脸还想说什么，仇屠骂道：“你们愣着干屁？！”

    一帮人发出猴叫，刺耳的喊道：“大当家的要娶亲喽！大当家的要娶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