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到一周，屈虚怀便成了全校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更成为了全校未婚女老师的理想结婚对象。 只要他出现，总会有一群女生围上去请教问题，要么就是女老师们搭讪着谈论教学方案。 无怪乎女人们热情，实在是屈虚怀颇有学问才情，人又谦和俊雅，近乎完人，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大课间，当萧君和从洗手间回教室时，屈虚怀正被一群女生围在走廊。 那些女生拿着习题册练习册，一个个盯着他，脸上皆洋溢着强烈的求知欲望。 萧君和瞥了一眼，厌仄仄地往教室里走。 “君和——”屈虚怀注意到她，隔空喊了一下，接着抱歉地拨开女生们，“不好意思同学们，老师有点事，放学后你们要是还有疑问，可以去办公室找老师！” 在女生们失望的目光中，他将萧君和带到了稍微僻静的走廊尽头，然后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抽出两张纸递到她面前。 那是她从初一到目前的成绩记录，所有重大的考试结果都囊括于中。 一张是她初中的成绩单，满满的都是漂亮的高分；一张是现如今的高中成绩，全是不及格，甚至很多零分。两相对比，泾渭分明。 萧君和扫了一眼，两手插进校服裤兜里，无所谓地靠上墙，低头踢着地上的水泥疙瘩。 屈虚怀将两张成绩单重新放回文件夹，语重心长道：“老师跑了一趟你以前的初中，据那些老师反应，你的表现一直很好，甚至拿过全年级第一。你的基础应该很好，如果现在开始重新努力，未必不会回到那时的状态！” 萧君和像哑巴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如果你需要，老师会尽全力帮助......” “你又不是班主任，管那么多干什么？！”萧君和厌烦地呛出一句，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开。 第二次劝学失败！ 萧君和原以为他会跟别的老师一样就此打住，但过了将近半个月，无论她怎么无可救药自甘沉落，屈虚怀就是不肯放弃她。 他好像天然对学生有着无限的爱、耐心与尊重。 不管她怎么无礼，他都没红过脸。这样的人，搞得萧君和也没了脾气。 星期五放学后，当屈虚怀出现在家门口时，除了意外，她只觉无奈。 “干什么？” 屈虚怀微微笑着，神色一点也不恼，“老师想跟你妈妈谈谈。你大概不愿意叫你妈妈到学校去，既然如此，老师直接来家访好了。” 萧君和叹了口气，既然他揪着不放，让他见见吴翠柯也好，见了，彻底绝望，怕是就不烦她了。 待她转身走回屋里，屈虚怀也赶紧跟进客厅来。 她家的环境比想象中要差，没有阳光，大白天还需要开灯；客厅过于狭小，再添一人便会转圜困难；沙发破旧，海绵都露出来了；客厅里连电视都没有，只有一张玻璃茶几。 吴翠柯从洗手间出来，她刚刚洗完头，这会儿正拿毛巾搓着头发。 看到站在客厅中间的屈虚怀，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双眸骨碌碌发着精光，宛如看到了神仙一般，“呦，这是谁呀？” 即使听说过她的事迹，屈虚怀也还是不卑不亢地伸出手，“你好，你是君和的妈妈吧？我叫屈虚怀，教君和语文，今天贸然来，是想做一次家访，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告知你！” “没事没事，家访啊——”吴翠柯拉长了嗓音，促狭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屈虚怀感到一阵不适，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快速收回手。 可能她是无意的，还不至于那般猥琐。 吴翠柯用手一挥沙发上的杂物，清理出足够两个人的位置，自己先坐了下去，而后拍拍身边的位子，“屈老师，坐啊！” 屈虚怀有些犹豫，两个位子挨得太近，没有距离和分寸感，要是他坐下去，那就太亲密了。 正左右为难间，萧君和从她房间里拖出来一个电脑椅，放到沙发对面，瞥了他一眼，“坐这里。” 单是想想吴翠柯和多少男人在这张沙发上苟合过她便觉得想吐，她自己平时都不想接触，又怎么可能让别人沾染污秽。 安顿好他，萧君和自己回到房间，随他们谈去。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吴女士，君和在学校的情况想必你大概清楚，我今天来，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给予君和必要的帮助。” “那小妮子让你费心了！屈老师，那我要怎么配合呢？” “君和如此颓靡，是受环境影响，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给她创造好的成长环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屈老师，你长得可真好看！” 吴翠柯的话锋突转，令萧君和冷笑出声。狗改不了吃屎，人的本性难移，开始装得再好，最后也会露出可憎的面目。 “额......谢谢您的夸赞。要创造好的环境，就需要她身边有正向的积极引导......” 屈虚怀好像只当吴翠柯是口直心快，礼貌应对后又回归原来得问题。 “屈老师，你结婚了没有啊？” “额......没有......” “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果然！萧军和心里再一次生出嘲讽来。吴翠柯这样没三观的人，做出来的事只会比她想的要无底线得多。屈虚怀既然还抱有拯救的希望，那就让吴翠柯一次性敲醒他罢了。 “......吴女士，我们在谈君和的事......” “就是结婚了也没关系，有那个男人不偷腥呢？” “吴女士......” “你要不要试一下啊？我技术很好的，会让你很舒服！” “你在说什么呢？！请你不要这样！” 屈虚怀的语气里有了压抑的斥责，萧君和突然有些后悔，像他那样清雅的人，不该留在这受污浊侵蚀。 念及此，她起身出去，想要打断这场无异议的家访。 “哎呀屈老师，别那么拘束嘛！”当萧君和走到门口时，却见吴翠柯伸长了腿，正用脚趾轻轻摩挲撩拨着屈虚怀的小腿和膝盖，别提有多轻佻下流。 屈虚怀像被蛰到一样，“嚯”地后退一步，推开椅子弹起，不可置信地盯着吴翠柯。 什么都不想顾及了，干脆让一切都毁掉吧！萧君和只觉血气上涌，她失控地冲过去，狠狠刮了吴翠柯一个耳光。 时间有一瞬的静止。 “你个婊子敢打老娘！”战争一触即发，吴翠柯像个发疯的母老虎，抓起电脑椅即朝萧君和砸下去。 兔子急了会咬人，虎毒也会食子。本该最亲近的人此刻最恶毒地仇恨着彼此，本该相依为命的人最迫切地希望对方死去！没有亲情，什么都没有！ 兵荒马乱，情感的世界一片荒芜！ 屈虚怀拽着萧君和逃离那个家，当回到教师宿舍时，两人皆是一身狼狈。 宿舍是一居一室，布置简单，但品味清雅。萧君和来不及细细查看，率先给屈虚怀处理伤口。 他的额头被烟灰缸砸破，出了许多血，要不是替她挡的这一下，恐怕她的脑浆早已开花了。 处理完毕，两人在客厅对坐无语。 屈虚怀没想到自己好心办坏事，反而激发了矛盾，愧疚不已，“君和，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萧君和神色茫然，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茫茫的夜色，如果她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就好了！可惜，她从来不知！ 屈虚怀见她这样，痛心疾首，“君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好好学习好不好？” 普通家庭的孩子，高考是他们提升的最好途径。依她的状况，更应该紧紧把握住机会。 萧君和惨淡一笑，“搞好了学习又能怎样呢？！会有什么改变吗？” 屈虚怀见她好歹有了上进的疑惑，激动道：“当然有！考上了大学，到别的地方去，海阔天空，只要离开这儿就好了！” 会好吗？萧君和兀自摇着头。她的未来——那肉眼可见的糟糕，她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屈虚怀不死心地继续劝道：“你家里的环境根本不能让你心无旁骛地学习。如果你不想跟同学们一起住宿舍，老师之前刚好在学校后面买了间公寓，你可以去那住，要是没有生活费，可以跟老师要。现在已经是高二了，高考很快就会过去的，你只需要坚持努力就好，行吗？” 萧君和沉默良久，依旧不为所动，“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不值得。”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的学生！屈虚怀徒感无力，“老师不逼你马上下定决心，你先好好考虑几天。” 她那个家今晚怕是回不去了，屈虚怀思量了一下，提议道：“公寓那边还没收拾好，老师今晚过去那边睡，你今晚先在这将就一晚，明天怎样再做打算，你觉得好吗？” 要是回去，吴翠柯恐怕会撕了她，无处可去，萧君和无奈，只能应承。 出来时什么也没带，这个时候商店恐怕也早已关门了，眼看她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屈虚怀只好求助教务主任。 兴许是听屈虚怀说了今晚的事，教务主任看她的眼光慈爱了许多，放下衣物后，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才走。 等她安顿好，屈虚怀又是好一阵叮嘱，方才到玄关穿鞋。 也许是躬身牵扯到额头神经的缘故，他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仍偷偷压制着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知道是不愿她多想，萧君和眼见他悄悄强忍疼痛，心里愧疚丛生。 可她的表情依旧漠然，说话也没有丝毫感情温度，“以后，对我这样的学生，你不必如此上心，直接无视就好！” 屈虚怀背影一怔，但什么都没说，只黯然开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