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我沉默了片刻，在通讯录里给约翰发了消息。

    “雨季不得留有余款？”

    “是啊，我以为你知道。”他似笑非笑地传了一句语音：“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就留着那几个铜币交水电费和餐费吧。”

    ……。

    “既然你这么有钱，先生。”我特别客气地说：“你能否为我换一份工作呢？尤金的水电费和餐费涨得太快了，更惨无人道的是还没有什么东西可吃。”

    “我最亲爱的朋友。”执政官拿腔拿调地对我说：“我以为你知道，外来者的语言和黑塔语言系统不通用。你的知识储备连黑塔幼稚园的孩子都比不过。”

    ……“天无绝人之路。”我低声下气地说道：“帮帮我吧，先生。”

    “可以是可以。”执政官微微笑道：“不过你得补完你知识的缺口才行。我会让尤金送个知识技能仪给你，两周以内，你要把他们学完，后两周你要学习实验操作。”

    “你打算让我做什么工作？”我非常警觉地问。

    “电子宠物护理。”他回答道：“月工资八千。”

    ……

    我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回了屋我就发现，我要学的东西简直是一座大山。

    经过连续不断的挑灯夜战，约翰终于同意了我到那个岗位，顺便，他提醒我，该把家往上层移了。

    “你该去更高的地方了。”他淡淡地说。

    我选来选去，挑中了七层的一个有阳台的一室一厅。

    “租金六千五。”尤金扬起眉毛：“不过对你而言没什么意义，毕竟你不付租。水电费和餐费一月三千。”

    “你抢钱啊？！”我恼怒地扬起眉毛。

    “哦，我的老天爷。”他夸张地指了指脚下，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吗，很多人在刚搬进来的小屋里住了一辈子，这一生最多只能往上搬一两层。”

    我质疑地看着他。

    他敲了敲食谱的界面，微笑道：“爱买不买。”

    fine。

    我咬着牙付了一个月的钱，然后把剩下的钱存了理财。

    七层干净极了。

    比起三层，七层显得更加漂亮和温馨，连层高也更大了。一楼只有十位住户，空间还挺宽敞。于是还有一间咖啡厅，一间书店和一个游泳馆。

    我划开了这扇属于我的房门。

    空间不大，但比三层好得多。

    更让人感到极为舒适的是，由于层高，它居然还是一个复式。

    一室一厅，厅在下。

    我瞬间就原谅了它高昂的租金。

    随着雨季结束，我的工作又开始繁忙起来。

    新工作工资很高，但我的工作强度对得起它的价格，由于疲倦，我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十楼的按摩馆去一趟。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个月。

    我把下个月的水电费餐费交给了尤金，他看着我的余额说道：“先生，你不如续交几个月，省得你每次都要过来。”

    我彬彬有礼地回绝道：“不。”

    尤金：……

    执政官究竟看上他什么？

    深夜，下了班的我回到负一层，满心疲倦。

    我闻到了炒粉的香气，没忍住坐到了小小的摊位前。

    女人给我多浇了一层酱，把鲜嫩多汁的龙虾尾铺在上面，又给我倒了一杯酒，又钻进帐篷里鼓捣起来。

    我看了一眼，里面睡着一个小女孩。

    小小的胸脯一上一下，但她的裙子皱着，白白的胸脯露在外面，双腿张着，看起来就好像——

    ＂她是你女儿？＂我好奇地问道。

    “是啊。”女人疲倦地笑了一下，怜爱地看了看那个孩子，收起了笑容，道：“她父亲过世了，她又还要上学，只好在闲暇的时候做个花童。好在她很厉害，一天能挣到九十个铜板，唉，你不知道，尤金又涨了三个铜币的租金……”

    花童？

    什么样的花童一天能得到那么多钱？

    这个疑惑很快就解开了。

    我去十一层的酒吧喝酒的时候，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穿着露胸裙的小女孩。

    她头戴漂亮的皇冠和面具，被男人们围在舞池中央，光着脚踩在地上，轮流的和他们跳舞。

    我清楚地看见有个男人把她抱起来，亲了她的奶头。

    甚至还有男人把她抱起来揉捏。

    她咯咯地笑着，蹬着脚丫。

    于是小脚丫也被另一个男人捉住架在了肩膀上，大概是不舒服，她动了动嘴唇像是要哭。

    有个男人眼疾手快地往她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于是她的嘴被糖果堵住了。

    她的裙纱被男人们撩起，他们大笑着，去戳弄她的小屁股和粉粉嫩嫩的阴蒂。

    我弯下腰，情不自禁地觉得有些恶心。

    “看不惯？”布朗先生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他端着一杯茶对我说道：“花童”一晚上能赚到三百个铜币。她的营业时间一周只有这么一次。

    我有点诧异：“她妈妈不是说……”

    “只有九十个铜币？”尤金轻轻地哼了一声：“她今年已经九岁了，很聪明。她上学的地方在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是一所寄宿制小学。一年的学费就要九百块。算上住宿费，大概要一千二百。”

    我惊讶地看着他。

    “她母亲一个月，大概能收入四百个铜币。但负一楼的租费非常高，整整要三百五十，加上一百块钱的餐费，如果她不来，他们早就被赶出去了。”

    ““花童”一个月交给母亲九十个铜币，她的母亲也只能默许自己的女儿做这样的工作。不然怎么办呢，她一两个月就能攒齐学费和补习费，剩下的日子里还要拿钱贴补家用。你没注意那个女人的小料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好吗？”布朗先生喝了口茶：“这家人是从负二层搬上来的，非常辛苦，但是非常值得敬佩。也许再过上一年多，他们就能搬到一楼住了。像她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不过你不用担心，尤金看的很紧，那些男人不敢玩得过火。”

    我默默无言地喝了一口手里的酒。

    “黑塔底层的人，并不比外面好到哪里去——外面只是天灾……但这里，除了天灾还有人祸。这几年底层倾倒的废水越来越多，尤金几乎是在疯狂地压迫五层以下的人多交租金才能维持的住防护罩的运行。但是这也没有用……最终还是得依靠执政官朝里面贴钱扶持。雨季公民不得留有余款，你知道吧？为了这条规定，克里斯能被人骂到死后五百年。”

    我抬起头望着他，狐疑地问：“难道没有别的方式处理废水吗？”

    布朗一摊手：“有更快的方法，谁不想走捷径呢。很多人都是如此——”

    他双手比了个手势，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听说，是执政官给你交的租费？他时常如此，每一层都会养上几个年轻的情人。但是往往过不了几个月，他们就会被狠狠的抛弃。”

    “要小心啊……不要步上前人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