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开学
兰市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五黄六月，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火伞高张，焦沙烂石的酷热中，烤得一众生人死物皆闷热难耐。何栎汗流浃背地走在大街上，他的左肩杠着两袋刚从园艺店买回来的有机肥料；右手则拎着一袋西瓜。距离邱惠兰出院回家已有一个星期了，何栎每一日都化身园艺小能手，代他姥姥打理那一株株的“宝”。 ?? “姥姥，给您买回来啦！”何栎入门后即把肥料放在阳台处，然后再洗手把西瓜放进冰箱里。 ?? “我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邱惠兰恢复得不错，想站起身走去阳台时却被何栎止住了，因为他怕姥姥看见那个天空蓝家用脸盆又来气。 ??事情是这样的，方医生在出院前已允许她可以根据自己的活动量适当地活动身子。于是，回到家后的邱惠兰便按捺不住地去看望她的“宝”，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她那些心爱的植物全被何栎这个“后妈” 用不知从何处挖来的泥土种在一个塑料脸盆里！邱惠兰见状霎时胸闷气短，心疼得心脏起搏器都要失灵了。 ?? “乖孙啊，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去弄它们的吗……”邱惠兰有气无力地问道。 ?? “我没弄啊，我只是见它们的花盆都摔碎了，所以才暂时把它们种在盆子里，等您身体好点了再弄。” ??邱惠兰看见有几株植物已经有枯萎的迹象了，揪心得合上眼眸，不忍直视，“那你怎么不买个花盆来种啊……” ??何栎察觉到姥姥的情绪有异，心底不由得发虚，语气也变得有些小心翼翼了，“我见只是暂时种着，所以就找了个大盆子，一次过把它们种在一起……不过您放心！我给盆底戳了几个孔！也算是个花盆……吧？” ??隔日一早，何栎便依循姥姥的要求，到园艺店买了各种适合不同植物生长的花盆和土壤，并且在姥姥的指导下，谨小慎微地给它们搬家。那一株株的花草登时从集体宿舍升级成豪华单间，阳台也恢复了以往的生机盎然。至于那个洗脸盆，就这样失去了它的意义，被何栎搁在了阳台角落。 ??婆孙俩就这样过了一段偶尔种种花、吃吃西瓜、看看电视的闲散日子。算起来，邱惠兰已经与体内的心脏起搏器和平相处了接近一个月，而且并无任何排异反应，这让何栎那颗被充了氦气的心脏踏实了点。可是，他依旧不敢松懈，除了在出院初期请杨婶过来帮姥姥洗澡之外，其余时间皆不假手于人，从饮食到睡眠，都被何栎严格把控。 ??何栎谨遵医嘱，在出院的一个月后陪着邱惠兰到人民医院复诊。方医生进行例行检查后，又询问了邱惠兰一些相关的问题，见病人的状态日益稳定，很快地便让他们回去了。乘车回去的路上，何栎发现沉寂许久的班群突然热闹起来，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班长袁萱说话了。 是圆圈不是袁萱：正在愉快度假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 突突把天炸：班长？大事不好，大家快撤！ 是圆圈不是袁萱：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人间大咸豆：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黄花鱼的池塘：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末世才子：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是圆圈不是袁萱：我刚得到消息，下个学期我们将要多修一门叫“基础创业”的课！ 三火烧五木：？？？ 修齐治国平天下：创业？干我们屁事？ 突突把天炸：对啊……这不是商学院的人该念的东西吗？关我们信息学院的人什么事？ 是圆圈不是袁萱：我母鸡啊，我也是听我叔叔说的 人间大咸豆：那好消息呢？ 是圆圈不是袁萱：由于是校方硬塞进我们的课程里的，所以不算学分，不用大考哦 突突把天炸：不愧是理大[赞] 末世才子：这是哪门子好消息？？？其他系也是这样吗？ 是圆圈不是袁萱：据说全校学生都要修读 末世才子：卧槽这是什么惊天好消息啊！班长，请您老人家加强分辨好坏消息的能力，谢谢。 黄花鱼的池塘：老子平衡了[doge] ??何栎没当一回事，反正隆城理大一向标新立异，连“预实习”都有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学的用心良苦。“基础创业”，顾名思义就是一门有关创业的课。该课程涵盖了各个方面的创业知识和管理技巧。不过，这只是这门课的第一层面，因此所传授的仅是基础知识和入门技巧。这门课的第二层面，即其宗旨是为了培养学生们的创业精神，即勇于冒险、创新、目光长远、抓紧时机等等。这样一来，毕业生的前途就不会局限在自己的专业中。他们会有更多的选择、更多的出路，能在一片惊涛骇浪中杀出重围，建造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何栎的学期假就在弹指之间来到尾声了，正当他要回隆城开学时，邱惠兰突然感冒了。八月的天气开始转凉，着凉感冒本是常事，但邱惠兰前两个月才刚动过手术，身体的抵抗力也较差。何栎不敢掉以轻心，不顾姥姥的拒绝，坚持留在她身边直到痊愈。何栎就这样延迟开学了，不过他做事极有交代，一早就发邮件给相关的教授们了，所以也没有什么问题。 ??这天，刚给姥姥喂过药后，何栎收到了来自罗劭的微信。 罗劭：你延迟开学的事没通知基础创业的老师吧？ ??何栎一怔，竟然都忘了还有这门课的存在！听罗劭这么一说，想必是对方开始追究了。 何木乐：我真忘了。。。他说什么了吗？？ 罗劭：他看签到表时发现你一次都没签过，于是问了我们班同学，班长帮你解释了 何木乐：那就好，我应该下星期就回来了，到时再亲自去向他道歉吧！ 罗劭：班长原本也这么说，但他说自己也不是真的来授课的，所以不搞老教授那一套 何木乐：这么佛系？ 罗劭：嗯，挺有客座教授的自觉 ??邱惠兰病愈后，何栎就回到隆城上学了，恰好开学回来的第一堂课就是基础创业。果然如袁萱探听回来的消息一样，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的全体学生都必须修读这门课，但师资有限，于是校方便把好几个系的学生合并到一班，并且让他们在大讲堂上课。 ??“何栎！这里！”由于学生的数量庞多，袁萱很早就到大讲堂帮几位同学占位置，见到何栎后便赶紧挥手唤他过来。 ??大讲堂的座位呈梯形排列，左右两侧有三个座位，中间则有九个座位，接近二十排，确实能容纳来自不同科系的学生。何栎已经提早出门了，可一进到讲堂却被座无虚席的场面吓得目瞪口呆。可能自己从没出现过，所以一进门就引起了众人好奇的目光。 ??所幸袁萱及时替他打破尴尬，否则他都不知该坐在何处。他一步一步地踏上阶梯，走到最后第二排。此时，无数的疑问在脑中争先恐后地推搡，试图成为第一个得到答案的那方。 ??何栎坐到袁萱身旁的空位上，小声地问道：“我怎么感觉很多人盯着我……” ??袁萱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为在场女生的公敌了，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这还用问，看你帅呗！” ??何栎无语，他知道自己的相貌长得好，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但是大家同属一个院系，早就像袁萱那样免疫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他感兴趣？何栎好奇地环顾一周后，发现有一部分人都是生面孔，他从没在信息学院见过她们。 ??这些人都是来旁听的吗？难道校方没有安排这门课给她们的学院？ ??“袁萱，不是就我们系和其他两个系一起上课吗？怎么多了那么多人？” ??“来看帅哥的呗……”袁萱漫不经心地回道，之后又在何栎开口前补充道，“不是你，你只是她们的彩蛋。” ??“啊？” ??这时，袁萱终于从电脑屏幕中抬起头来，侧过脸望着他说：“我们这门课的老师，是个大帅哥。” ??长得帅的老教授？连岁月都阻挡不了年轻女孩的仰慕，那想必一定很好看，何栎心想。 ??“所以她们宁愿一大早起身跑来跟我们抢座位，就为了上这老师的课？” ??“That’s right.”袁萱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随后又再次开腔，“我们班的这老师可是在M国士丹利大学读的MBA，你知道的吧？他们商学院的世界排名，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来头这么大？难怪大家都想上他的课……” ??袁萱冷冷地笑了下，摇了摇头：“错了！这些人只是馋他身子罢了。” ??何栎脑袋中的问题都逐一得到解答了，仅剩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在踏上台阶时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于是开口问道：“袁萱，你怎么选这么靠后的位置？” ??“我的研究思路走歪了，老徐让我多看些前人研究理清思路，不然就要重新拟题了。” ??“所以和你选这个位置有什么关系吗？” ??“这堂课一上就两个小时，多占时间啊！如今关乎我的毕业论文的生死，所以就只好牺牲它咯！” ??何栎微微颔首，对她的行为表示理解。他见过许多学生都会在那些不被重视的公共课中做自己的事，有的会像袁萱那样干正经事；有些则是在后面玩手机、补眠。虽然大学老师对此采取开放态度，但过于明目张胆只会让讲台上的老师倍感难堪，因此稍微有点素质的学生都会躲在角落或靠后的位置。 ??“我告诉你，这个位置可是我在精密的科学计算下挑选出来的。按照正常人类的视野范围来看的话，人眼的最佳转动区大概是上25度、下30度，而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完美地避开了自然视线。他或许会抬头看，但我相信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望上来，因为这样只会造成颈项和眼球的不适。”袁萱一边上下扇动手掌来模拟眼球的移动，一边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严肃得像在进行什么科研项目。 ??话刚说完，她又出示证据似地指了指下方，“你没看中间那几排都坐满女生了吗？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原理啊！” ??就在他们闲聊时，402的三位室友也到了，依次坐在何栎左边的空位上。这时已经接近早上八点了，大讲堂的木门依旧不断开开合合，进来的学生络绎不绝，满是愉悦、期待的交谈声更是此起彼伏，一派喧嚣热闹。 ??忽然，一名身着西装三件套的高大男子从大讲堂的木门走了进来，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众人突然像被人强行捂上嘴，只剩下悉悉索索的窃窃私语声。何栎离讲台有些距离，但依旧看得见对方的长相。对方并非自己想象中的什么老教授，而是个没比他大多少的年轻男子。对方的气质卓绝，乍看之下会以为是个气质儒雅的男子，但隐隐又透出一股傲视天地的盛气；对方的长相更是无可挑剔，容貌俊美，五官立体得仿佛像是天神一刀一划雕刻出来的，那双带笑桃花眼和浅浅勾起的薄唇更是为他添了几分风流来。 ??“大家早上好，我们又见面了。”讲台上的人浅浅一笑，向大家打起招呼后环视了一圈，“今天来了好多同学呢……” ??何栎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自动屏蔽了男人的话，他只知道自己仿佛被轰轰天雷连连狠劈后再被卷入呼啸狂风中颠来簸去，反复蹂躏！ ??此刻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天怕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吧？为什么三个月前一起上过床的金主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