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回家

    隆城理工大学无疑是全国、乃至全亚洲、全世界最具竞争力的高等教育学府之一。理大的师资优良，聘用的教授都是威望极高的学者；大学的科研表现也非常突出，科研项目涵盖众多领域。近十年来，理大还经常与国内外着名大学合作科研项目，成功让理大在亚洲、甚至在全球声名鹊起。

    ??不过，理大的学费比其他的公立大学还要来得高一些，因此许多家境贫寒的优秀生只能望而止步。为了避免人才流失的问题，校方每年都会开放20个学费全免的奖学金名额给学生，而何栎便是其中一位获得此名额的学生。

    ??因此，这般占据着人力、资金、设备等各种优势的大学，可想而知其门堪有多高。即便成功考上理大了，也无法保证一定能顺利毕业。这是因为首任校长在创校时便定下“重德惜才，学以致用”的校训，目的是为了培育出基础知识和应用技术兼具的“贤士”。于是，为了加强学生们的就业竞争力和磨练他们的品性，校方除了要求学生在第四学年时到各个企业或单位实习之外，在那之前，每一位大三学生还得在学期假前留在校园“预实习”。

    ??如今虽已结束大考，但402号房的四位大三学生依旧无法返乡、放假，他们还得跟着自个儿的论文导师“预实习”两个星期。“预实习”结束后，何栎打算整个假期都留在老家照顾姥姥，而龙在海也非常好说话，二话不说就给他批了三个月的假，只要他回来隆城了，通知他一声便可以随时复工。

    ??“我操！实习也要预习的吗？”张修齐对此感到十分不解和不悦，语气尽是烦躁和不忿。

    ??“也就两个星期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何栎打开手机的前置镜头，一边对着屏幕使劲地在脖子处涂抹祛瘀的药膏，一边安抚对面的那头史前暴龙。

    ??“操！两个星期老婆都他妈的快被拐走了！”张修齐半躺在林焱森的床上，从阳台照射进来的阳光过于刺眼，刺得他微眯起眼睛来。

    ??何栎停下动作，把衣领拉好后，疑问道：“老婆？张修齐你脱单啦？”

    ??“老子就他妈的不能脱单吗？”张修齐突然像被踩着尾巴似的炸起来，大声地朝阳台吼道。

    ??何栎对他神经质的反应感到有些愕然，傻了几秒后才回道：“你小点声，你对着那吼什么啊？人家森森在讲电话呢……”

    ??“那傻逼又听不到！又蠢又瞎！妈的！你看！我说了这么久，他有回头看吗？有吗？有吗？”张修齐吃了火药似的噼里啪啦地对着阳台的那背影疯狂轰炸。

    ??何栎微微皱眉暗忖，第六感快要捕捉到什么了，但又转瞬即逝。张修齐虽然用词粗俗、刻薄，但丝毫没有一点恶毒的意思，反倒尽是浓重的哀怨，甚至还有点委屈、抑郁。何栎对此感到颇为好奇，林焱森究竟干了什么，使得一贯无坚不摧的张修齐如此憋屈？

    ??“我说，你这什么鬼淤青？都几天了怎么还不消？”发泄一通后的张修齐终于别过头来，望着何栎问道。

    ??何栎楞了一下，顺着张修齐的视线略略侧头一看，尴尬得想钻入地底装死。原来自己在脑中假设着各种可能时，右手又不由自主地揉上了刚抹了药的脖颈处。见张修齐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何栎赶紧收起手，把衣领拉得更高了。

    ??“你那同事混字母圈的吧？下手那么重……”张修齐说着说着，又把头转回原位，阴沉地盯着在阳台讲电话的那人。

    ??“字母？什么字母？”

    ??“就是SM啊……”

    ??何栎虽然是个母胎单身，但并不是一张白纸，况且前几天也被染黄了，SM是什么他还是知道的。他回想起那晚的荒淫、迷乱，羞窘得蹙紧眉头、咬紧下唇，脖子上的淤痕好像受到感应似的，也随着脸部一齐灼灼发烫。

    ??“你别瞎说，什么字母数字的……“何栎采取鸵鸟策略，边说边心虚地翻过身，把自己捂在被子里。

    ??几天后，隆城理大的大三学生终于开始“预实习”了。预实习的难度不大，主要是跟着论文导师学习，偶尔给正在进行科研的教授们打下手，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围绕在毕业论文的讨论上，因此预实习的工作时间较短，工作也没那么复杂、繁重。

    ??很快的，两个星期就过去了，何栎也终于得以回家。何栎的老家——兰市离隆城不远，只需乘搭大约一小时的高铁便可抵达。与一众同学、室友道别后，何栎就携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乘坐高铁回家，踏上这条以希望、雀跃和欣慰构建出来的归途。

    ??回到家后，何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姥姥可以动手术的好休息。邱惠兰正沉浸在孙子回家的喜悦中，不禁被这个困扰祖孙二人多时的话题拉回现实。她知道以何栎目前打工所攒下的钱，是绝对不可能负担得起这笔费用的。

    ??“栎栎，你哪来的钱呢？”

    ??“打工啊，我除了当服务生，还当家教。姥姥您可能不知道，隆城物价高，就连家教费也高得离谱。我见这么赚钱，于是就成了好几位初中生的家教了。”何栎一口气把演练多时的对白说出来，说完还回想一下刚才的表现，确保自己没有因为发虚而露出破绽。

    ??邱惠兰非常信任自己的孙子，内疚和心疼犹如一发发无形的子弹狂肆地打在这位老妇人身上。她疼惜地抚上孙子那笑意盈盈的脸蛋，双眼不自觉地溢出了少许泪光。

    ??“我的栎栎啊，是姥姥让你吃苦了……”

    ??“您做的饭老咸了，什么时候苦了？”何栎狡黠一笑，开起了邱惠兰的玩笑。

    ??见邱惠兰被自己气笑了，何栎捧起她的脸，用拇指腹轻轻拭去她的泪痕后，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补充道，“我一点也不苦，真的。”

    ??直到邱惠兰的情绪恢复平静后，何栎再次切回正题，“那我们明天去见方医生，让她给您安排手术，好吗？”

    ??“好！去，必须得去！咱俩明天就去！”邱惠兰语气坚定地大声应道。她一贯不是那种矫情的长辈，她固然心疼孙子的牺牲，但既然孙子已为她吃了这么多苦头，那么她也会成全他的这片孝心，尽快接受手术、养好身子、健健康康地在孙子身后继续支持他、爱护他。

    ??次日一早，婆孙俩便搭车到了人民医院，与邱惠兰的主治医生商量手术事宜。方医生对此感到很欣慰，毕竟心脏疾病最为要命，只有在情况恶化前进行手术才是上上之策。可是，她也清楚不是每一位病人都负担得起如此庞大的医药费，因此有些病人就这样活活被耗到油尽灯枯。方医生先查了一遍自己的日程表，再衡量一番病人的状况后，迅速地定下了手术的日期，就在13天后。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俩人踏实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但就在何栎给他姥姥准备入院的物品时，不测之风云再次光临何家，何栎那位吃喝嫖赌、偷蒙拐骗样样精通的陈年老废柴舅舅又来了。

    ??何栎不禁在心中感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同样的人物，不同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