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协定

    周凛没想到自己还能醒来。

    他唯一有印象的是自己在帝国的摄政王进刑讯室后，靠着身上的最后一点力量挣脱束缚，将子弹射进他的头颅。嘈杂骚动后，大剂量的麻醉气体涌进房间，他也昏迷过去。

    而现在，他正全身赤裸地躺在病床上。周凛试图撑起身体，发现四肢轻得乏力，这么一个动作便让他开始气喘。肢体晃动下，他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拷着个银色项圈。

    周凛皱眉，伸手试图扯一扯，周围传出一声轻笑。“你挣脱不开的……毕竟我们总不可能犯第二次错，不是吗？”

    周凛止住动作，将视线投至那人面前。似乎是刚醒，注意力和观察力还没有恢复，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人在房间里。

    林越泽正坐在床尾不远的椅上，身上披着一件黑色大衣，金发披散在身上。一双眼眸正玩味打量他。

    周凛在各种报道的照片上见过这位升迁速度惊人的帝国高官，他干脆狠辣的行事作风很深给周凛留下很深的影响。但是之前在刑讯室场面过于混乱，直到两人安静共处在一间病房时，周凛才发现这位摄政王大人长得……比照片里漂亮。

    不像是人类，更像是某种经过反复设计修改的人造人长相。外露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紧盯着他的一双绿色眼睛反射着无机质的光。

    林越泽的嘴唇弯起，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左眼：“枪法很准，托你的福，我身上又多了一个人造器官。”

    “真遗憾。”周凛真情实感地开口。

    “确实，”林越泽没有生气，反而给他倒了一杯水，“刚醒，喝杯水，我们再好好聊聊。”

    一只透明的杯子端到他眼前。周凛接过，手上稍用劲，看似脆弱的杯壁却没有任何反应。是经过强化的玻璃材质。

    “行了，将军大人，好好喝水吧。我说过了，我们不会犯第二次错误。”林越泽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笑了。

    周凛耸耸肩。

    他身处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椅子和床头柜，再没有其它家具。光源均匀地从天花板壁照射而下，四面是经过调和的米白色。

    他确实渴了，索性道了声谢后，一饮而尽。

    喉头湿润后，周凛慢慢从床上坐起，不动声色地用床上的被子盖住自己下身，以减轻因为对面衣装整齐的谈判者而产生的一点心理压力。

    林越泽将他所有的动作收归眼底，不发表言论。他等到周凛调整好自己的动作后，才按下手环的一个开关。投影打到周凛对面的墙上。

    “有些事我觉得你必须知道，就在你昏迷的一个星期左右，联邦议会通过了投降决定。”林越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陈述，“但是双方目前在拟的协定里有一条附加条款，除了协定里的遣返名单外，帝国拥有对其余俘虏士官的绝对处决权。”

    “很遗憾，名单里没有你。”

    周凛并不感到意外。他从被捕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政治斗争的弃子，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投降会来得这么快……就像自己这十几年的战斗都是笑话一样。

    “处死，还是当奴隶？”周凛反倒轻松下来，询问自己的结局。

    林越泽放松身体，倚在椅背，将左腿搭在右腿上，看他：“你只有第三条路，当我的狗。”

    “嗯？”周凛一愣。他抬眸看向林越泽，那人脸上笑意不褪，既不像羞辱，也不像嘲讽，只是在客观陈述第三种可能性。

    “当然，这不是什么调教游戏，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剥夺。你不再拥有任何的权利，帝国的任何一位公民或者奴隶的地位都会比你高，你接下来人生的全部内容就只有扒开屁股给所有想使用你的人上。”林越泽不紧不慢地说，眼睛透出的光冷淡平静。

    “你在开什么玩笑。”周凛慢慢皱眉。

    “当然，你也可以不同意，这样我会对你进行洗脑处理。而代价是，你的母星……”林越泽似乎忘记那颗小行星的名字，又低头看了一眼平板，“华宁星，会被改造成作为新型等离子武器试验场，并且，华宁星上的原住民会全体移民，进行新星系的开发工作。”

    周凛低头沉默片刻，问：“我们之前有过交集吗？”

    这么庞大刻意的仇恨，让他无法不忽略。但是周凛却对这人毫无印象。

    林越泽平静反问：“战场上的交集，还有什么呢？”

    周凛明白过来，没有再不识趣地问下去。他又思考一阵子，说：“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也没当过奴隶或者……狗之类的角色，如果我不让你满意，又或者你厌烦了这个局面，会有什么后果呢？”

    林越泽有些诧异地挑眉。他设想过周凛的很多反应，但是却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接受现实，并且在和自己商讨这份不平等协定的细枝末节。

    “你会受到惩罚，取决于我的心情。当然，我前面说的那个条件，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决定，和你未来的行动无关，我不会拿这件事威胁你第二次。”

    “谢谢，”周凛客气地回应，“那怎么确保您不会违约呢？”

    “我们的对话已经被记录在星际时间戳里，目前是私密状态，你和我都有公开它的权限。”

    星际时间戳是一项数据库记录技术，一旦记录在上，不可以更改，不可以删除。解除私密状态后，全星际都可以登上数据库查询到公开在案的信息。

    周凛其实没思考太久。同他的家乡比起来，他的命并不很值钱。况且，有林越泽先前的承诺在，也就是说不论他做成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太多了。

    这就很好选择了。

    “我同意。”

    林越泽端详他一眼。周凛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除了嘴唇是失去血色的淡色外。

    这很好。林越泽想。一点点打碎重塑的过程更加有趣。

    “很好，那，爬过来，吻我的鞋子。”林越泽平静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