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模型
南宫成功进入H大学。他一直中规中矩，顺利读到大三。 H大学是一所普通的本科院校，无论硬件还是师资，还是学校环境都处于平均水平。学校处于平均水平，自然招收的学生也是平均水平。 正是因为如此，学校里的学生一到大三，就普遍流行着对未来的茫然情绪。分化发生在这个时候，有的人选择考研，有的人选择考各种证书，还有的索性就是无所事事。大家都明白，这时就是在等待青春结束。 南宫属于无所事事的一类。他现在就读的专业，并不是他的第一志愿，而是他“服从调剂”的结果。这偏偏又是一个冷门而烦难的专业，导致他对学习的事兴趣缺缺，成绩也就一直低下。对此，他曾经努力过，但是毫无起色，后来也就看开了。 相反，他渐渐迷上了另外一件事：心灵。 他发现自己看情色时，身体特别敏感。当然，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可是，时，他能感受到慢慢处于稳定期的身体又开始蠢蠢发育，同时自己好似掌握能探视别人内心的能力。 他发现很多人具备一种钟表的心理模型，指针代表一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分针则是当时表现的一两天的心态；秒针则是当时的心情。他尝试推动别人的心理模型，可是一无所获。 于是南宫迷上看情色，为了节约时间，只挑其中的肉戏片段来看。至于那些描写爱情的铺垫情节，他都直接略过。当然，他频繁看情色，也染上频繁自慰的习惯。 这样一来二去，他的下体早就湿成一片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事频繁弄湿内裤，减少换洗次数，他就在看之前先在内裤里垫上干毛巾。 他还曾经想过，网购一些情趣用品，比如假阴茎之类，来当玩具。怕被舍友发现，他迟迟没有实行。 南宫这一天晚上又下载了一篇新的情色，一看，就欲罢不能，只因为这一篇的文笔格外优美，描写细腻入微，几乎到了调动身体每一个细胞的地步，令他的幻想久久在天空中自由翺翔，根本停不下来。 他人躺在床上，手则不知疲倦地点着手机屏幕，等实在累得点不动时，却早已过了正常的入睡时间，反而睡不着了。中的内容在他脑中盘旋不去，这一夜他起码手淫了三轮，垫在胯间的毛巾都快受不了了…… 就这样，南宫直到天亮才入睡。睡了不久就被闹钟唤醒，一看钟，只差十五分钟就上课了，扣去从寝室到教室的十分钟行程，穿戴至少两分钟，还要先打理一夜手淫留下的狼藉……时间简直就是负了。 人一慌忙就容易丢三落四，何况又在睡眠不足的疲困中呢？ 穿戴一完毕，南宫只来得及把手机往裤包里一塞，就朝教室跑。跑慢点都不行，各种规章制度，在近几年是越来越严，连迟到都有人记录，累计若干次就要受处分，而一受处分，学位证就宣告泡汤。 结果，南宫浑然不知，他的手机没有锁屏。 南宫总算是及时赶到了教室。接下来的两节课，上的是太极。 这是面向全校学生的一门“通识课”，专给各个系的学生修体育学分用的。对那些需要修一定的体育学分才能毕业，但又不想在运动场上流汗的学生来说，这门课就是首选。 因为每次上课的时候，只需要做几个动作，摆几个姿势，轻松多了。 任课的老师李一是个二十多岁的阳光青年，平时上课也比较严肃认真，除了自己一丝不苟做示范以外，不时还给学生纠正姿势。 南宫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李一，除此之外，对于年轻老师的其他一切，都一无所知。 不过，南宫此刻已想不了许多了。困意已经攀上了他的小脑袋，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倒在垫子上呼呼大睡。 南宫不知道这两节课是怎样过去的，他只知道他是被老师摇醒的，那个时候还没下课。 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头痛，眼睛痛，这非同一般的难受。好不容易等到放学的铃声响起，他发誓，只要吃过午饭，整个下午就在宿舍，只干一件事，睡觉！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睡，睡着去见阎王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然而他才走到教室门口，背后就传来老师的声音：“南宫，你过来一下。” 不得已，南宫只得乖乖地走到老师身边，果然只听李一道：“你今天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嘛。” “老师，我错了。”不知道接下来要经历怎样的风暴，只好先拿这一句万金油顶着，再严厉的批评，被它一缓冲，力道至少卸去一半。 李一却没有再说话，他静静等待教室里的学生走完，只剩他和一旁垂首待训的南宫，才去关起教室的门，回来说道：“要不得，孩子。现在的学业课程都那么重，而你还去干些浪费精力的事情。这样会把身体搞垮的知道吗？” 南宫又是一怔。他倒是不觉得学业繁重，本来他就没花多少精力在学习上，因为多花少花一个样。可什么叫做“浪费精力的事情”？老师难道发现什么了？不然他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不明所以地看着老师的脸。 李一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合适的太极宽袍在清风微微作响，有些白鹤少年的味道。 现在，这张脸上是一副严肃的面容，可即便如此，那份清秀的气质仍然不可阻挡地散发着。 李一见到南宫不说话，这张脸就又逼过来几分，眼神也变得饶有深意：“你相不相信，我现在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你昨晚干了什么事情。” 俊俏的脸谁不喜欢，南宫也不例外，可偏偏那双眉梢细长的眼睛亮晶晶的，亮得让他心里发虚，只好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李一忽然压低了声音，但语调却斩钉截铁——“你昨晚没睡觉，是在手淫，而且还不止一次！我说得对不对。” 有那么一瞬间，南宫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李一不止是容貌像古风少年，而是根本就像货真价实的古代神算。 自己一介凡人，在他面前，简直无秘密可言。这不，手淫这么私密的事情，连舍友都不知道的，他居然都能知道？ 南宫嘴巴大张却不会动，小脸蛋儿也羞得通红，半响才期期艾艾地道：“老……老师，你……说什么呢，哪……哪有这种事。” 李一却像没听到似的，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按了一下，自顾自继续说道：“而且我还知道，你肯定是看着这种东西手淫的……” 南宫就傻眼了，那不是自己的手机吗？从外观造型，到品牌铭文，无一不是熟悉到家，如果说光凭这些还不足以断定，那么他还看到了更加明显的证据：首先，屏幕是亮着的，发出黄色的光，这不是一般界面的颜色，而是他为看情色专门定制的背景色。然后，屏幕上显示的文字，根本不用细看，有几个词就像闪电般射进他的视网膜，那不是激情片段所特有的关键词么？分明是昨晚看的那一篇回味无穷的情色嘛。 南宫下意识伸手去摸裤包，可摸了个遍，也感觉不到手机的轮廓了。 “别摸啦，”李一揶揄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你打瞌睡的时候，我亲眼看着它从你裤包里掉出来的呢。你可好，看这些东西连屏幕都不锁定，别人一眼就看到。还好是我捡到，如果被其他人捡到，往外面一传，后果你懂的，嗯。” 经过并不复杂，后果也不难想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大批的老师、同学，背后戳他的脊梁骨：南宫是个同性恋，南宫是个色情狂…… 当着面，也许不会说，但那异样的目光，应当更令人难受吧？ 在铁证面前，南宫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得苦着脸使出最后一招：“老师，我真的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别把这件事说给别人知道。求你了……” 暗中，南宫悄悄探向李一的心灵。 前几次考试平时分太低的时候，他会侦探老师心弦，时针、分针、秒针各自不停转动。他会轻轻推动分针和秒针。虽然钟表没有动，但用这一招来对付老师的，成功率总是出奇的高。 李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像一阵春风一样扑面而来。他的嘴唇也随之微微张开，刚刚露出一小排整齐的白牙。整副面容，变得亲切、宜人。 他柔和的目光正好落在南宫纳闷的眼睛上，对视了一会，才开口道：“不如我先问你吧。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南宫猜不透老师的用意，他的眼中又暂时只有那春风般的李一面容，遂顺口答道：“老师你很好看。” “只是好看吗？还有呢？” “这……我以前都没怎么关注的。” 南宫说的是实话。在他看来，人家只是个讲课的，自己只是个听课的，双方都只是过客，只要学期结束，顺利拿到学分，缘分即告终结，以后再无瓜葛，人家再好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好啦。不为难你了。手机拿去。但是……”在把手机塞回南宫手里的一瞬间，李一又变回了严肃的脸孔，一下子从三月变成了十一月。 “你说对了，就你今天犯的这么严重的错误，我还真的是要好好的给你点惩罚。听好，明天周六到宿舍来找我。教工楼203房间。如果不来……哼……我的课你就等着挂科！” 南宫绝望地叫道：“原来老师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啊？” “当然了，没听说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吗？我看你还是好好回去睡觉吧，不然干什么都没精力，包括接受惩罚。” 话虽如此，李一还是先把南宫送出了体育教室，才出来关上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