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韩枫没回，主要不知道该回什么。刚想退出去回老王的消息，对方突然发了个红包过来。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骚操作啊？ 他正愁怎么回的时候，发红包的人拎着暖水瓶进来了。 白炎走到床头柜那儿，在空的玻璃杯里倒了半杯热水。韩枫偷偷瞄了一眼，又垂下脑袋看手机。这大学生是不是精分啊？怎么还能面不改色地给自己倒水呢？他很想问白炎，你给我发红包干什么。 “想吃点什么？” “啊？”韩枫抬头，发现白炎已经坐在床边，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他看着一旁被冷落的凳子，感觉自己快疯了。 白炎看出韩枫的局促和紧张，他又往前坐了一些，继续问：“喜欢吃什么？” “……”韩枫受不了白炎靠他这么近，赶紧躺下拉开距离。他反问：“你不上课吗？” “请了几天假。”白炎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中午吃外卖吧，我订了医院的食堂，晚上开始送。” “哦，谢谢啊。”韩枫说，“我自己点吧。” “我点。” “……” “喜欢吃什么？” “随便点吧，我不挑食。” “嗯。” 韩枫不想因为这个话题展开多余的交流，也就闭嘴不说话了。他继续跟老王聊天，老王说明天过来看他，弄得他挺不好意思，怎么拒绝都没用。 －你以为我专程看你来的？我顺便见见那谁，你懂得。 －我懂，你可别在她面前变态，注意分寸啊！ －我是那种人吗？最多亲个小嘴什么的。 －速度有点快啊，我以为先拉拉小手，你别把人给亲跑了。 －操，别乌鸦嘴啊。说说你家大神，你还不赶紧趁机请教请教写作经验？ －请教个屁啊，说话都尴尬，诶 韩枫刚回完，越想越难受。他想着要不干脆删了跟大神的聊天窗口，手指长按的那一瞬间，他才发现自己舍不得。 算了，留着吧。 至少过去的日子里，是真的在跟大神聊天。他还记得当时的那份喜悦和激动，这都是大神带给他的。 －在干什么？ 韩枫被刚发来的消息搞得脑子一懵，他奇怪地看向白炎，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 这人是不是真的精分啊？难道不是大神？ 可能吗？不可能…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白炎是不是以为大神的身份没被发现？俩人从来没正面谈过这个问题，他只是从范哲口中确认的，而范哲可能以为自己知道，压根没提这茬。 至于刚才那通电话，一个字都没提到地瓜干，所以白炎才敢当着自己面接的？ 韩枫觉得自己已经疯了，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太痛苦了。他想当面问出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跟白炎说，我知道你是残火之炎，别再给我发消息了？ “把你家钥匙给我，门牌号也报一下。” 韩枫吓一跳，“你…你要我家钥匙干什么啊？” “外卖点好了。”白炎说，“你没有换洗的衣服，我去拿一些过来。” “……”韩枫不想给，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还有充电器。”白炎补充道，“你手机的。” “……” 行吧，还真是挺重要的东西。 韩枫需要这些，但…但怎么能让白炎去他家啊！要不等明天老王来了再拜托老王？不行不行，老王要陪他女朋友谈情说爱。 韩枫天生就宅，不善于交际。他在这个城市根本没什么朋友，最后不得不妥协。 “在羽绒服右边的口袋里，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白炎拿起陪护床上那件脏了的黑色羽绒服，从里面摸到一串钥匙。他拿到韩枫跟前，问：“哪一把？” “铜色那个。”韩枫报了小区和门牌号，又说：“谢谢啊，房间里就一个衣柜，秋衣秋裤在左边，外穿的摆在右边了。袜子和内…内裤在抽屉里…” “好。”白炎把钥匙揣进自己兜里。 韩枫看着白炎的动作，始终无法将他和大神联系在一起。这人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偏偏他又问不出口。 难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而且都没追完，后面的剧情那么精彩，他可不忍心弃掉。 再说了，书是书，人是人。 没多久，覃逸飞过来了。那张被冷落的凳子，可算找到了坐它的人。白炎跟好友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覃逸飞支起床上的小餐桌，把床摇了起来。 “等会儿啊，我先给你把饭菜打开。” “谢谢啊。”韩枫除了说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 “客气什么。”覃逸飞凑到韩枫跟前，低声说道：“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大嫂’了，照顾兄弟的老婆，义不容辞。” “……”韩枫脸更黑了，这…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来，我扶你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来。” “那不行，他交代我好好照顾你，别扯到伤口了，我扶你。” “……” ＊＊ 白炎踩着破败的老楼，打量着楼道里的环境。楼道里没有声控灯，爬着蜘蛛网的墙上贴了各种小广告，刷着绿漆的扶手落满灰尘。他回忆着韩枫说过的话，想象着那晚发生的情形。 到了五楼，他拿出韩枫的那串钥匙，打开了门。 房子一室一厅，二十多年前的装修风格，老旧不说，还简陋。客厅里就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卧室不大，一米二的单人床旁边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随着‘咯吱’一声，白炎打开了衣柜门，发现门是坏的。这生活环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柜子里的衣服倒是码放得很整齐，他拉开中层的抽屉，在里面看到了韩枫的内裤。 ＊＊ 覃逸飞很热情，弄得韩枫挺不好意思。他问：“你不回去上课吗？” “我下午没课，不过等白炎过来，我就走了。”覃逸飞嘿了一声，“我可不做电灯泡。” “……” 再不问清楚，这误会就大发了。韩枫尴尬地咳了声，“我跟白炎不是很熟，你搞错了，下次别再说这些啊。” 覃逸飞只当韩枫脸皮薄，他笑着点头，“好的好的，你说不熟就不熟。” 俩人还没等到白炎，病房里突然来了一对中年夫妻。韩枫认得这两个人，在警局里见过。林子绪母亲看到他直接哭了，哭着跟他拼命道歉，希望他能原谅林子绪，不要追究刑事责任。林子绪的爸爸也一直在跟他道歉，商谈赔偿问题，希望能得到和解。 他看着哭花妆容的女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覃逸飞主动说道：“阿姨，林子绪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林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知道，是我的错。那孩子从小被我宠坏了，我跟他爸商量过了，会送他出国，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学校里也欺负过人啊，把一个大一的学弟逼到退学了。”覃逸飞委婉地说道：“他这样子，您还护着他…如果那刀子再捅偏一些…如果没有好心的大叔及时出手…” 韩枫回想起那天晚上，依旧心有余悸。 “这孩子…”林母受不了这个刺激，倒在丈夫肩头。 “是我们教子无方。”林父搂着妻子，诚恳地跟韩枫道歉。 白炎刚走到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泣声。病床上的韩枫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他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病床边坐下，将韩枫揽进怀里，“我回来了，别害怕。” 韩枫一愣，想推开白炎，肩膀却被搂得紧紧的。 覃逸飞惊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炎看向林子绪的父亲，“叔，别为难他了。他身体还没好，需要休息。” “好，我知道了。”林父无奈地点点头，带着妻子出去了。 “那什么，我先走了啊。”覃逸飞说完，也立刻溜了。 白炎握住韩枫的手，安抚地摸了摸，“待会儿有护士过来，给你换个病房。” 韩枫心情很复杂，他低低地哦了一声。 “不用和解，我会帮你。”白炎说。 “那是你前男友…”韩枫问道，“他坐牢，你不心疼吗？” 白炎从没说过什么好听的话，他沉默着，像是在酝酿。 过了许久，那句‘我心疼你’终究是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