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
“蒋老师，这几天还有很多活动，H市还有很多景区您没看，确定就这么走了吗？” 王轩把车开到飞机场，遗憾地望着蒋山， “您现在怀孕了，正好也到处逛逛，换换心情，对胎儿也有好处。” “不了，下次吧。” 蒋山从后备箱拿下行李，微笑着握住王轩的手， “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不如这样，我回去给你邮些T市的纪念品，你把地址告诉我，怎样？” 王轩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好啊，我们交换一下地址，正好过年前我要去T市实地考察一下，到时候就麻烦蒋老师了！” 蒋山点点头，与王轩在微信里交换了联系方式，王轩显然高兴极了，连眼镜都兴奋地上了雾，向蒋山挥舞双手， “蒋老师，后会有期！” 蒋山回到T市以后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别墅，而是在孟诚家住了下来，这期间程枫不停地给他打电话，蒋山却没有接过一次，后来程枫甚至找到了公司，在蒋山的授意下保安报了警，于是程枫成功被拘留了几天，蒋山也难得清净了几天。 这天下班，蒋山坐着孟诚的车回家，车刚开出停车场，就看到停车场门口站着一个人，当当正正堵住了汽车的去路。 司机按了按喇叭，那人恍若未闻，好像黑夜里凝固的雕像，只有蒋山看到了他的眼睛，仿佛一只疯狂的野兽，在夜色里发着幽光。 蒋山笑了，想打开车门，被孟诚一把拽住，担忧道， “大山子，他不会伤害你吧。” 蒋山摇摇头， “总该解决的，我不可能这么一直躲下去，再者说程枫住的房子是我的，哪有让他一直鸠占鹊巢的道理，孟哥，这几天谢谢你了。” 说完拍了拍孟诚的肩膀，走下了车。 程枫穿了一个黑色长款羽绒服，像柱子那样笔直地站在寒风里，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耳朵已经冻得通红了，蒋山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手，那手冷得像块冰，让蒋山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走吧，回家再谈吧，别大晚上把你冻坏了，我也对不起子和哥。” 程枫这才动了起来，走到自己的轿车旁，蒋山坐到了车后座，程枫开车往别墅方向驶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车里虽然开了暖气，但气氛却好像比外面还寒冷，蒋山偷偷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程枫的脸，程枫脸阴沉沉的，让蒋山备感陌生，他这才发现虽然自己把程枫亲手养大，但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程枫打开房门，珊珊先把毛绒绒的头探了出来，见到程枫，很兴奋地咪咪了两声，可劲儿往程枫裤子上蹭，程枫却并没有理她，直接把她抱进笼子里关上了门，气得珊珊一直在笼子里挠门，“喵喵喵”叫个不停。 程枫置若罔闻，用饮水机给蒋山煮了热茶，递到蒋山手里，小心翼翼抬起头望着蒋山，配上他那浅黑色的眸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蒋叔，你就因为我放了窃听器就这么对我吗？我真的错了，下回再也不这么做了，我真的就是太喜欢你了，喜欢你到疯魔了，才...” “仅此而已吗？” 蒋山不客气地打断他， “你以为我仅仅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为难你吗？程枫，我不是傻子，我之所以从来没怀疑你是因为我信任你，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被你玩弄于鼓掌吧？” 程枫眸子颤了颤， “我...我不懂...” “你不懂？” 蒋山顿时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被他强压下来， “好，我问你，殡仪馆把我带走那次，舒服吗？” 程枫猛地抬起头，还想说什么，蒋山却并没给他机会， “把我凄惨的样子拍成视频有意思吗？把我吊起来肏有意思吗？还是说平安夜那天把我当作肉便器，第二天再删除监控录像让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 程枫低下头，良久才哑声道， “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可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直到你那次去我的公司，偷了项目的核心程序，我才隐约意识到一个问题，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了解我的动向呢？除了你还有谁会大半夜跑到程子和的灵堂呢？” 蒋山苦笑了一下， “可我不想这么想你，因为你对我那么好，情人之间如果连这种基本信任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一辈子在一起呢？直到你的破绽越来越多，直到我发现你竟然把监听器放进我的包里，我才明白，啊，原来我从来没真正了解过小枫啊，原来假如把你列为怀疑对像，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通了，于是我就将你的DNA和我从犯罪现场取到的精液比对了一下，结果你猜如何？” 程枫不等蒋山再说下去就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蒋叔，我不会再解释了，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得到你！” 说完他把蒋山的手放在嘴边，狂乱地吻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我爱你，可你心里只有我的父亲，只把我当作孩子，我也想像从前那样尊敬你，可你在灵堂那次做的事情让我彻底失控了，我想彻底占有你，才对你做了那些事情，那个视频我从来没想公布于众，我一直都是自己悄悄看的！” 说完程枫拿出手机，从手机里翻出视频， “你看，我只录了这一个，没有任何备份，也没有传播，我并不是想真的用它伤害你，蒋叔！” “那你现在把他删掉吧。” 程枫立刻点了删除键，然后猛地扑进蒋山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蒋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吗？我以后一定乖乖的，好好疼你，我们不是说好要建立家庭吗，不是还要生宝宝吗，蒋叔我陪你一辈子，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好不好？” 蒋山没有说话，拿过程枫的手机翻了翻，确定程枫没有把视频备份到云盘后，笑着把手机扔到地上。 “小枫，我确实想要成立家庭，但为什么一定和你呢？” 程枫身子僵住了，慌张地抬起头，嘴唇苍白，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急道， “蒋叔，除了我，还能有谁，还能有谁这么了解你，这么爱你呢？” “怎么？” 蒋山冷笑了一声， “你不会真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爱我吧？” 他轻轻揉了揉程枫的头发，叹了口气， “小枫啊，傻孩子，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我这次去开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学生志愿者，他一直以来把我当作偶像，对我的人生经历了如指掌，我盛情难却，就和他睡了一觉，结果你猜怎样，前几天我拿试纸一检测，是阳性。” 程枫彻底傻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蒋山拍了拍程枫失去血色的脸颊， “怎么办，大概是你心机过重，连精子质量都不行了，干了那么多次，倒不如人家一次金贵，我于是联系了那个大学生，他表示非常愿意做孩子的爸爸，过几个月来投资时就和我在一起。” 蒋山微笑着望向程枫， “人家长得不错，还是个富二代，家里比我还有钱，现在又成了我孩子的父亲，而你呢，父母双亡，一无所有，还是个穷光蛋，你说我更想和谁在一起呢？” “骗人！” 程枫浑身筛糠般地抖起来，猛地抱住蒋山， “蒋叔，不会的，你最爱的人是我，难道不是吗？你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这么多年你从没让人碰过你的身体，你不会抛弃我的，你不会不要我的，蒋叔！” “最爱的人？” 蒋山猛地挣脱程枫的怀抱，向程枫柔柔地微笑着， “小枫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呢？” 程枫木然望着蒋山，眼泪接二连三地滚落，那双绝望的眼睛像极了程子和，让蒋山忍不住闭上双眼， “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把你当孩子，现在也是如此，只是你这么喜欢我，我不忍心拒绝你，才和你睡了这么多次，毕竟我身体残缺，可能很难再找到另一个人和我过一辈子了，至于我从前从不让人碰我，也不是因为我多洁身自好，而是我从前太过自卑，一直以为自己这身子只能让人厌烦，直到最近和你做了那么多次我才发现，这身体原来竟有常人没有的妙处，很讨人喜欢，就连那孩子都说，非常漂亮。” 程枫彻底失去了语言，屋子静悄悄的，蒋山忍不住张开眼，只见程枫已在一旁沙发上坐了下来，垂着头一言不发，好像整个人的生命都被抽光了，良久，他哑声道， “所以，我没有机会了是吗？” “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也不再欠你们家任何东西，现在的结局全是你一手造成的，虽然天已经黑了，外面还很冷，但是我想要你现在就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蒋山走上前，声音温柔，居高临下地摸着程枫的头， “好吗，小枫？” 程枫一动不动，正当蒋山还想在开口的时候，程枫点了点头。 蒋山于是从他的皮带上解下别墅的钥匙收回口袋，然后将另一个老旧的钥匙别在了程枫的腰间， “这是你家的钥匙，我本来一直留着等你爸爸回来时交给他，既然你爸爸再也回不来了，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程枫抬起头望着蒋山，似乎无法相信这句话是蒋山说出来的，蒋山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心还是忍不住抽痛起来，可这几十年来，他学得最熟练的大概就是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了，于是他笑眯眯地捏了捏程枫的鼻子， “怎么？嫌蒋叔说话重了？但和你那畜生行为比起来，我现在做得真的很温柔了，不是吗？” 程枫低下头，突然笑了一声，声音凉凉的， “那如果我不想走呢？” “保镖就在外面，我按下手机的紧急按钮他们就能进来把你扔出去。” 蒋山拿出手机， “小枫，你真的想试试吗？”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程枫终于颓然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拉着拉杆箱往外走，当他走到门口时，蒋山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 程枫转过头，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然后蒋山拎起沙发旁珊珊的笼子，一把仍到程枫面前， “猫也带走吧，你买来的，我怕以后看着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