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一夜

    鹿扬默默从夜视仪里观察着所有动静，同时也觉得有些怪异，明明封敬宇早就回来了，怎么到现在都没来骚扰他，反而好像一直在忙。

    直到他抬起头一看，封敬宇已经把睡袋都铺好了。

    暂时排除威胁，鹿扬收起狙击步枪，舒展了一下身体，“谢谢。”

    “举手之劳。”封敬宇说着，用刀挑着一块东西喂到他嘴边。

    “什么？”黑漆漆的鹿扬什么都看不清。

    “蜂蜡，”封敬宇带着命令说：“吃了。”

    鹿扬不解：“吃这个干嘛？”

    “解毒生肌，含有很多脂肪酸和脂肪醇，抗饿。”

    “我现在又不饿……”

    “吃了。”封敬宇的嗓音在暗夜中撕裂出低沉的性感。

    鹿扬拗不过他，只能咬了一口蜂蜡，甜的齁脖子。

    随便用水洗了把脸，两个人准备睡觉。

    大山的夜间无疑是寒冷刺骨的，白天不管太阳多刺眼，夜里都是阴冷潮湿的，不时还会飘出某些不知来处的嚎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这里不生火取暖根本无法入睡，但他们现在在野训，生火就意味着暴露目标。

    鹿扬脱了鞋钻进自己的睡袋，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他却没被预想中的冰冷袭击，而是出乎意料的软和温暖。

    他鼻尖嗅到一股松毛的味道，凑近一看，果然，自己的睡袋里铺了厚厚的一层松毛。

    “你……”

    鹿扬诧异的看向旁边的封敬宇，此时的封敬宇也正看着他笑，仿佛在问：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舒服吧？”

    “舒服，可是……”鹿扬伸手在封敬宇的睡袋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你的松毛呢？”

    “我不用，我抗冻。”封敬宇笑的爽朗。

    忽悠鬼呢！这种地方除了野生动物谁都会冷。

    “你来睡我的。”鹿扬多少有点于心不忍。

    封敬宇眼珠子放光：“我能跟你一起睡？”

    “放屁，这是个单人睡袋，你睡得下吗？”都在这种地方了，这个人还这么不三不四。

    “那有什么好说的……”封敬宇认命了：“睡吧。”

    鹿扬看他背过身拉上睡袋，也跟着睡下了。

    睡袋里很暖，软软的松毛簇拥在鹿扬周围，让他紧张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深蓝色的夜空星烁斑点，渺小而醒目，瞬间有种好久不曾仰望幸福的兴奋感。大自然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毁灭人心中的美好，同时又能轻而易举的重燃被摧毁的希望，真是个神奇的存在。

    “鹿扬，你有没有听见小虫子的声音？”背对着他的封敬宇突然说话。

    鹿扬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有一点。”

    “是螳螂和蚯蚓。”

    “你怎么知道？”鹿扬的视线一直驻留在幽深的天空中。

    “我吃过，所以我记得他们的声音。”

    鹿扬嗤声道：“糊弄谁啊，我才不信。”

    “过两天你吃了就知道我没骗你。”

    两个人沉默了，偌大的空间把周围的声音都放大，空旷回荡……远离喧嚣能让人冷静下来，更加理性的思索问题。

    “你为什么要当雇佣兵？”封敬宇始终没有回过头。

    鹿扬干脆道：“为钱。”他只能这么跟封敬宇说，因为他不会让第二人知道他来这个鬼地方的真正目的。

    “你很缺钱吗？”

    鹿扬轻笑：“是个人都缺钱吧。”

    “但我觉得你不是会为了钱来这种地方的人。”

    “哦？”鹿扬五官柔和起来：“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来的？”

    封敬宇缓缓转过身：“大概是因为某个人吧。”

    鹿扬一触动，这小子还不算眼瞎，“哼，是吗，那我是为谁而来？”

    封敬宇嘴角一弯：“为我啊。”

    鹿扬顿时白眼翻到天灵盖，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搞了半天……真为他的智商捉急。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人话……”鹿扬气的直想掐人中。

    “我是认真的，不信你等着。”封敬宇不容许他亵渎自己。

    鹿扬叹息道：“你又不是同性恋，喜欢我干什么？”

    “所以我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啊，管你是男是女，如果有一天你变成女人，我照样喜欢你。”

    这一刻的封敬宇有几分孩子气，又固执又单纯。

    “可我不喜欢你啊。”鹿扬说。

    “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也不准喜欢其他人。”

    鹿扬冷笑：“凭什么啊？”

    “因为你没有做多选的权利，你的选项只有我。”封敬宇很确定。

    “行了，睡吧。”鹿扬扭过头，不再搭理他。

    这种话题越早终止越好。尽管封敬宇的行为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还有些乐在其中，但他不喜欢被限制在某个圈子里，他的人生他自己选择答案，没人可以左右。

    封敬宇也没有穷追猛打，看着他翻过去的背影，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容。

    原以为第一天过的还算顺利，殊不知睡到半夜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

    山林里的大雨说来就来，当你感觉到有水滴打在脸上时，只要动作稍慢一点，两分钟内就能被淋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两个人急忙从睡袋里钻出来，背起随身装备就往身后不远处的岩洞里跑，即便反应已经如此迅猛，待他们跑进洞时，衣服还是湿透了。

    岩洞不大，正常成年人都得猫着腰进去，何况这俩大小伙子都是一米八多，在把装备扔进洞里后，只能勉强半蹲着挪进去。

    这个岩洞在岩石下方，刚好能避雨，但没法避风，突如其来的降温让俩人都止不住的打颤，加上衣服都湿了，一阵凉风吹来更是雪上加霜。

    他们面对面交错着坐在洞里，傻不拉几的对望着，冷到都不想说话。

    “卧槽，老子刚睡着……”封敬宇骂道。

    鹿扬望着洞外大到模糊视线的雨水，他在想明天早上的行程怎么办。

    封敬宇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快把衣服裤子脱下来晾干，免得着凉。”

    这话没毛病，鹿扬也知道再这么穿着湿透的衣裤很可能会感冒，但是……

    “你脱你的，别管我。”他还是觉得身边这个人太危险。

    封敬宇知道他在想什么，大叫：“拜托，都这时候了我哪还有那心思占你便宜，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求你别那么脏！”

    “……”

    最后鹿扬还是妥协了，没办法，这身衣裤穿在身上不单冷，还很重，他还要在大山里待六天，不能就这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