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身在福中不知福
房子在市中心最繁华便利的路段，车子开到了地下私人车库，停好之后沈柯便带着我上了楼。 一推门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幼儿园，乐高积木被丢的到处都是，各种口味的糖果在显眼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唯一有成年人色彩的地方也就是客厅的摆放的书架，上面摆满了设计学的书本还有一些关于纹身的书籍，塞得满满当当的。 “家里面没人吗？”我扫视了一遍房间并没有看到有其他人的影子。 “今天没让打扫的阿姨上班，现在就我们两个。”沈柯回。 “平常就你自己住？”脚下一硌，移开一看是散装的积木，我蹲身捡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基本上是，有的时候我爸妈也会过来，本来他们还想直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但是因为公司忙就被我劝退了，”沈柯撇了撇嘴，“就是为了逃离他们才偷偷报的省外大学，如果他们来了岂不是又和以前一样管着我。” 我啧了两声，“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柯皱了皱眉，认真的看着我说，“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独立的想法。”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接话，眼前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天不怕地不怕，丝毫没有受过社会的毒打。一佰有些躁动，猛地从我怀里挣脱了出来，新奇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佰……” “让它玩吧，反正家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沈柯倒了杯水引领着我坐在了沙发上，然后去了房间再出来时拎着一把皮质的吉他包，看着从皮包里掏出的吉他，我不由得怔住了。 “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你之前用的那款，”沈柯试着弹了几下，“里面的配件也换成了一样的。” 他将吉他递给我，示意我检查一下配件，我不由得有些恍惚，接过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莫名紧张。 沈柯眼睛亮亮的看着我：“这两天我简单的上了一下手，现在磕磕巴巴的能弹下首歌了。” “什么歌？”我有些新奇。 “小星星。”沈柯挑了挑眉，满脸的骄傲。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沈柯怂恿我弹一首我的经典拿手作，我摇了摇头拒绝了，他不甘心的说一小段也行。既然是来当老师的总是一个劲儿的推辞也说不过去，我强调只能弹一小段。 沈柯用力的点头，然后蹲到我的身旁托着腮看着我。 好长时间没有摸吉他了，手的触感还有些陌生，我调了弦简单的过了一下音调，然后手感才渐渐找回来点。 我低声哼着曲调开始弹奏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中间的时候手开始控制不住的轻微抖动起来，手下的音符打了颤开始发虚，我咬了咬牙紧绷着一根弦强撑着弹了下去，等到结束的时候才发现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虚汗。 “厉害。”沈柯眼神真挚的评价。 我将吉他递还给他，指间还在打颤，“你先自己练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沈柯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扇门，“那个就是。” 我近乎逃离的冲进了洗手间，等关上门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下来，我扶住洗手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里面的人脸色难看，嘴唇发白。 我颤着手洗了把脸，门外是沈柯断断续续的琴弦声，我揉了揉发疼太阳穴，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想自己终究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认输，不甘心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说丢就丢，如果时间还来得及，希望自己能教外面的人一些东西。 太阳很快就落了山，沈柯悟性很好，同样的错误基本上不会犯第二次，随口的提点也都会记到脑子里。 一佰趴在沙发上睡熟了，我把它捞进怀里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你好好练。” “我让张叔送你回去。”沈柯起身拦住我，然后掏出手机在上面戳了一通，“你先坐会儿，人来了再下去。” 我顺势又坐了下来，沈柯抱着吉他又练了起来，我静静看着，时光似乎倒流到了我九岁那年。 那天是我妈的忌日，我跟着老太太上坟回来路过了一家乐器店，那是七八十年代的老旧吉他铺，里面坐着一个长发的中年男人，他的身边围坐了很多个十多岁的孩童，欢声笑语似乎将墙上十几把吉他上的灰尘也惊落了，那个场景可谓是岁月静好，一眼万年。 之后上学我也会特地绕远路就为了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后来被男人发现了，我也成了那些十几岁的孩童中的一个。 长发男人姓陈，大家都叫他池哥。 池哥的一双手很灵活，他说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和一群朋友组过乐队，几个人骑着摩托车大街小巷的流窜，走到哪唱到哪。后来几个人都依次遇到了想要稳定下来的人，于是他们收起了年少轻狂的理想，有了自己的小家。 池哥和他爱人开了这家乐器店，几个朋友有时间还会聚上一聚，聊聊当年的疯狂与热爱，最后又回归于生活的柴米油盐。 那个时候我觉得池哥很酷，他的音乐，他的经历，他的疯狂与热爱，都在之后的几年时光里成为了支撑我音乐前行中的动力。 门铃响了，临走的时候沈柯拉住我的袖子，问我下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问他，“课程忙吗？” 沈柯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略略有些惊讶：“…还好吧，就正常课程。” “那定在周天吧，”我顿了顿，“没课的时候你想学就提前给我打电话。” 沈柯叮嘱我注意身体，我哼笑一声，觉得这小孩并没有那么讨厌了，“现在还死不了，以后就说不准了。” 回到家的时候江豫还没有下班，我把一佰放了下来，脱了鞋转身进了卧室一脑袋栽进了被子里，糊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陈长的梦。梦到自己变回了九岁的少年郎，在放学后我又绕到了池哥的乐器店，隔着虚掩的房门我听到里面传来男人和女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一群人在小屋里围坐在一起喝着啤酒谈天说地，喝的兴起了随手就拿起身旁的东西当乐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我看到池哥拥抱了身旁的男人，他们依偎在一起接吻，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笑容。 醒来之后身上出了一层汗，刚想下床眼前却猛地一阵眩晕，我慌忙扶住了床沿才不至于整个人栽在地上。 屋外有动静，我缓了力气趿拉着拖鞋走了出去，发现江豫正在厨房忙活。 “今天没应酬吗？”我倒了杯水走到了江豫身旁。 “上面在审核方案，所以可以提前下班，我怕你没好好吃饭就赶紧回来了。”江豫道。 “我能照顾好自己，没必要担心我。”我探了探头，砂锅正在咕嘟咕嘟的打着泡，“煮的什么，还有一股药材味。” “十全大补骨头汤，里面加了点中药材，听说药膳对身体好。” 我皱鼻，“从哪听说的？” “养生节目上。”江豫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很多，倒是丑东西胖了一圈。” 我气笑了，反驳道：“父不嫌子丑。” “关键这也不是亲生的，”江豫转过身看我，认真的讨论说：“顶多算是领养。” 我觉得江豫真没情趣，“我不和你说了。” 骨头汤里面放了枸杞，桂圆，红枣和山楂，喝的我整个人仙气飘飘。 江豫又给我盛了一碗放到我面前，我一手推了回去，“撑死了，我不喝，你当我是坐月子呢。 “那吃肉。”江豫不甘心的又推到我面前。 一佰在下面扒拉我的腿，我赶紧抵住碗道：“给一佰吃吧，我真受不住了。” 江豫沉了眼，“它是不是就这样胖的。” 我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开始打太极：“倒也不算……太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