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墙角

    所幸顾时安急着开视频会议，盯着沈逸宁把水喝了之后就赶他出去。

    顶楼只有顾时安一个办公室和几个很少用的会议室，除了清洁工定期清扫外极少人来。沈逸宁工位搬上的第一天，他就找到拐角安全通道一个没有监控的楼梯间，顺理成章地占为己用。

    沈逸宁来到楼梯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看他后，便从兜里摸出打火机和一包烟，不太熟悉地给自己点上，倚在窗框生疏地吞云吐雾。

    他不喜欢烟草味，手里的这包薄荷味的细烟也抽了差不多一个月。只是跟着顾时安太久，潜移默化地受他影响，吞吐烟雾的动作又太具有舒缓神经的诱惑力，再加上嘴里奇怪的味道实在是挥之不去，他便也鬼使神差地点上一支发呆。

    尼古丁和淡淡的薄荷味安定了他有些躁郁的大脑。这几年的生活都被工作和性事占据，突然莫名其妙闲下来，自己又越来越摸不透顾时安在想什么——沈逸宁乐观地想：或许过阵子就会被他随口打发到某个不碍他眼的地方，或者干脆用烂扔掉，就不用每天过得提心吊胆。

    叼着烟一只手机械地划手机，通讯软件一如既往地安静。退了大部分工作群后几天基本没人找他。从前结交的朋友早就因为家里失势对他敬而远之；跟了顾时安后了解内情的人看不起他，不了解内情的人他也没时间理会。

    沈逸宁想起前几天和苏乐随口说的找后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也是无路可找，只能就这么一条路走到黑。

    “沈……沈逸宁？”身后传来不甚确定的声音。

    言钧实在不了解沈逸宁，在顾时安面前他装出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在别人面前他也是精明能干毫无破绽；然而自己找个地方发呆却撞见他驼着背低垂眼睛走神玩手机，视线却飘向窗外不知道哪个地方，整个人就好像已经没有灵魂一样。

    沈逸宁转头瞥他一眼，从嘴里把烟取下扔在地上踩灭了，耸了耸肩：“抱歉打扰了。”

    见他就准备离开，言钧开口阻拦：“喂，那个……我们找到谁偷拍你和那个姓夏的明星了，你想怎么处理？”

    “嗯？跟顾总说吧，我没资格管。”沈逸宁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反正罚都已经罚过了，找到是谁干的意义也不大。

    “聊聊？”言钧语塞，想了想开口，“你也别老是对我这么一副样子，我请客？”

    沈逸宁盯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嘴唇微微勾起：“还没下班，我也不能离岗……”

    “外卖吧。”沈逸宁补充，“你去取。”

    言钧颇为震惊地看着穿着精干的人毫无顾忌地盘腿坐在楼梯间打开外卖袋子，两手捧着比他脸还大的面包咬起来，不时喝一口身旁最大杯的奶茶。

    “聊什么？”吃到一半的时候沈逸宁终于想起了给自己蹭吃蹭喝的冤大头。

    “你饭量不小。”言钧见他已经把手伸到第二个外卖袋子，不由感叹。

    “这家店面包和蛋糕都挺好吃的，就是太贵了，平时吃不起。”沈逸宁认真回答，诚恳地说，“您下次也可以试试。”

    “顾时安还缺你吃的？”言钧只知道几年前沈逸宁自己找上门后就一直跟着顾时安，平时经手的流水也不少。

    “我的工资条你没看过？”沈逸宁抬了抬眼皮。

    “我还以为……”言钧斟酌语句，“你隐性收入居多。”

    “哦？”沈逸宁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我说，你不会是对我感兴趣吧？”

    “……你怎么那么认为？”言钧脸上表情没变化。

    “您在公司不近人情已经出了名了，这个月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找我；再说了，我长得也不差，对我感兴趣很正常。”沈逸宁一本正经地说完。

    言钧被沈逸宁后半句话震惊到，才开始认真打量他。确实“长得不差”——五官端正，轮廓挺拔，眼睛格外漂亮，没有半分女相。

    “确实好看。”言钧点头认同，“所以一开始我也以为你是花瓶，中干不中用，只是那几个家伙接你班后，有了对比，我才改观。”

    “所以我不懂了，你干得不错，为什么他就舍得让你只当个……助理？”

    见言钧终于直入正题，沈逸宁淡淡笑了：“我说你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再说，这事你怎么不问他？”

    “问了啊。”言钧也笑了。

    沈逸宁也被勾起兴趣：“哦？他是怎么说的？”

    “说你养不熟。”

    “哈哈哈，”沈逸宁笑出声，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那你还来问我干什么？”

    “我对你感兴趣啊。”言钧重复了沈逸宁刚才的玩笑话，表情却看不出是开玩笑。

    沈逸宁笑容渐渐收住，定定看着他：“你还挺会撬墙角。”

    “你能力不差，长相不差，顾时安又对你不好。我想来想去，你留在顾时安身边，不是因为是真爱，就是有把柄吧？”言钧问。

    沈逸宁看他片刻，忽然伸了个懒腰：“你也不笨，该查的肯定能查到，没必要逼问我。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就算卖，也只卖给顾时安，要撬墙角，得先问问他同不同意，再说了——”

    “说不定我就是爱他爱得惨了，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默默付出不求回报呢？”沈逸宁懒懒说，语气听不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