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抉择 上
抉择（1） 只身静立于落地大窗前，风过之处曼陀罗沙沙作响，魅惑的花香一阵浓过一阵，似乎在向他传达着什么。伸手解开紫色发带，映入了月光的紫灰色长发翻飞如浪涛，往日细腻的光泽顿时变得狂傲不羁。幽暗的光芒渐渐浮现在眸底。不再刻意隐藏，强大而毁灭性的气息充斥了整个后殿。 后花园里的不死鸟菲尼克斯在嘶鸣，渐渐幻红的紫月妖异得似乎要滴出血来。后殿外围的混血精灵澈蹲在树梢骇然望向这里，身体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栗。 后殿之外，无人察觉到异样。 精神上的猛烈冲击使得安娜彻底惊醒过来，蓦一睁开眼，比起身体上的感觉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一把飞射而来的小刀，携着冰冷刺骨的杀气直刺眉间！ 方想闪躲，一阵彻骨疼痛袭上脑海：糟糕，身体动不了！ 一瞬间，她想起了与爱丽丝的一战，最后为了唤回夜殿的灵魂，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了代价。如今这具毁坏严重的肉体再也无法负担使用魔法和武技的劳损了。怎么办？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安娜忽然大喊一声，“领域——空间锁！” 刀尖在她眼前停住了。安娜被自己惊呆了：这个领域……是伊琉的！！！为什么自己会喊出伊琉的领域？！为什么脑袋里多出了那么多陌生的记忆？不单是伊琉的，还朦朦胧胧的看到了许多她没见过的凯尔？这把刀怎么回事？为什么一醒来就有人想杀她？！对了！夜殿，夜殿在哪里？他还好吗？！！ 一连串问题刚刚浮现，耳边传来了成熟性感的嗓音，“这种时刻还胡思乱想，不要命了？” 一只漂亮而沉稳的手缓缓覆在停在空中的小刀之上，安娜甚至看见了那精致的腕骨以及正在收拢的那五根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捏，领域空间锁“噌”的破碎成无数闪闪发光的微粒。 心脏猛地一缩，完了！ 最后的目光顺着那只手臂向上望去，美丽的紫灰色长发在杀气中飞舞，幽深的眸底镌刻着极度自信凝聚成的霸气，张扬亦狂妄。然，恰如水色的薄唇却染上似有似无的温柔笑意。 这种周身被包裹着的迷幻的紫色…… 这等神秘却孤独的温暖光芒…… 这份无处可逃的恐惧的压迫感…… 这般强大到无与伦比的气息…… 这种感觉……这个男人…… “修……尔……” 安娜轻轻的唤了一声。不知不觉中，眸光变得湿润迷离，红晕染尽脸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似乎激动得颤栗着。此刻，她能做的只有呆呆的仰头望着他，空虚的心膨胀得满满当当。从身体到灵魂，一切都被他制霸的力量所折服。 小刀在安娜叫出他名字的瞬间被粉碎，在闪闪发亮的碎芒中修尔收敛了气息：无论哪一世都一样。伊琉，只要是你的转世，让你彻底沉沦的方法只有一个——压倒性的力量！ 他向她伸出手，“我可爱的安娜，这些日子睡得好吗？” 就在安娜点头而毫无防备的时候，修尔将自己的发带系在了她颈上。纯紫色的缎带映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美丽，“和我想的一样，安娜，很适合你。” 这是一种标记，为我所属的标记。 抉择（2） 过了很久方回过神，才想问夜殿的情况，话语被修尔截住。 “安娜，听着。你现在位于后殿，你想要找的人在内殿。普通情况下从后殿走到内殿需要20分钟，而现在整个后殿除了你、我、澈和菲尼克斯，没有任何仆人。今天早上澈已向我承诺不踏出后殿一步保护你，菲尼克斯在后花园休眠，这段时间利洛也暂且不会来。综上所述——”修尔轻轻捏了捏安娜的脸庞，“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放弃他。二，求我。选择哪个呢？” “恶魔！”安娜大喊一声，心中暗思：你休想！即使封杀了那么多途径，我还有——多萝西！ 修尔温雅一笑，“忘记告诉你了，九尾妖猫多萝西正在替我照看曾经的幽冥狼王西泽。我可爱的安娜，你自己拿主意吧！” “啊……！！！” “对了，你应该拥有爱丽丝的记忆吧？” 安娜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没见过的凯尔是爱丽丝的记忆。 修尔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那我就不多说了，爱丽丝没做完的事还要拜托你。还有啊，这个帝国的女王是你，我对它已经兴趣怏怏了啊，你看着办吧！” “喂！” 话还没说，门已经关上了。躺在床上的安娜试着动了下手臂，却疼出一身冷汗：短时间内别说走路，就连生活自理都是个巨大的问题啊！这具身体，再加上这个局势，彻底被“将军”啦！夜殿……夜殿……现在该怎么办？！ 苦思冥想了会儿，安娜暗暗咬牙：伪君子，咱们走着瞧！ “……诶？”眨了眨眼睛，她自言自语道，“伪君子？！伊琉叫他伪君子，伪君子……那就是表里不一的人……唔……表里不一……难不成想用这个局势逼着我尽快好起来？！啊啊啊……脑袋里乱七八糟，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自己的记忆，但是，这种荒唐而奇妙的感觉真让人崩溃……一醒来就被吓掉半条命，好不容易一个人了，却又想睡了，真是……糟糕的……感觉……” “第一次运用空间系最高等的领域，精神力量太弱导致困意快速来袭。以后会习惯这样的状态吧，毕竟安娜不是爱丽丝，在教澈空间领域的时候自己一定会学。”走廊里，修尔背靠门站着，直到安娜平缓的睡去方才离去。 看安娜的样子，记忆融合得比爱丽丝好。毕竟，爱丽丝的灵魂受损，没法依靠休眠恢复。可安娜不一样。爱丽丝运用伊琉的记忆需要翻查，安娜似乎融合了。伊琉会的领域，伊琉说话的习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随着时间推移，融合的部分越来越大，会越来越像千年前的她。 走了会儿，修尔在柱廊里看到了等待他的澈，“艾斯特尔，允应我的承诺别忘了。无论她如何撒娇发脾气都不准你带她离开房间。这是让安娜以最快速度恢复的唯一方法。没有多余的时间等她慢慢好起来了。” 澈轻轻一点头，转身离开。 浅灰色的眼眸微微泛起幽光：至少，地狱之门在人界开启前，安娜，你要恢复到拥有自保的力量…… 挥手弹出一张画面为月亮的纸牌，纸牌化为宁静柔美的女性站在修尔面前，款款弯腰行礼，“主人安心，冥姬大人转世的生活月亮会照顾妥当。” “去吧。”修尔淡淡吩咐了一句，向他自己的住所侧殿走去。无人的柱廊上，长发翩飞，“该回去看看西泽的情况了，再怎么说也是昔日的幽冥狼王，除了我和多萝西伴随伊琉时间最长的一个。虽然失去了神之心力量远不及以往，但记忆总能恢复的。作为叛徒的记忆……” 抉择（3） 四壁用特殊材料建成的空旷黑屋子，紫色的月光从透气窗射入地面映出一个小方块。没有昼夜的交替，只有月明与月黯的区别。西泽痛苦的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喘息着抽咽，湿透的破烂布条黏在发烫的皮肤上。他勉强睁开一只紧闭的眼睛，从双臂的缝隙里向外偷偷的看了一眼，突然恐惧的尖叫起来。 “啊——！！！” 诡谲妖异的猫瞳，爬满斑纹的黑色皮毛，柔软有力的九根尾巴。这只长了一对翅膀的体型硕大的猫科动物已经在西泽眼前晃了好几个月了。什么都不说，仅仅守在门口用幽紫色的猫眼盯着他，怀满了憎恨与杀意。一旦想要逃跑就会遭受利爪与鞭尾的攻击。衣裳撕破了，伤口溃烂了，如今就算食物送到嘴边都无力下咽。希望随着日渐干涸的泪水糜烂在黑暗里。 刺耳的尖叫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直到西泽把最后一点力气都耗尽昏倒在地才停止。 多萝西向他走去，利爪瞬间弹出肉垫，猛的向西泽后脑刺去。 发丝断了。爪子停住了。多萝西狠狠一脚踩在他身上，“狼崽子，极限了吗？你也会有今天……”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多萝西回过头，凶猫的瞳孔在黑暗里异常恐怖，“他崩溃了。” “记忆？” 多萝西摇了摇头，“没有恢复，他现在只记得伊琉的模样。经历磐涅的我都能重拾记忆，他只不过失去神之心落入人界，只要脑袋没坏记忆不会消失。”多萝西感激的看了修尔一眼，莫不是当年听从这个男人的话跟不死鸟菲尼克斯学了凤凰一族的磐涅之法。千年前随着主人伊琉的死亡，九尾妖猫王多萝西早就尸骨无存了。毕竟，谁也没想到爱疯了伊琉的幽冥狼王会叛变，谁也没想到强大的冥姬伊琉会因此而亡。怕是连控制全局的修尔都不曾想过千年前会有这样的结局。 “安娜醒了。这几个月辛苦你了，休息去吧。” “我这个冥界原生物能感觉到，地狱之门在渐渐扩大。修尔，你有把握保护安娜的安全？”多萝西缓缓踱到月光之下，“小冥王连通人界与地狱后的第一件事定是来这里要人。现在的安娜一旦被他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以前伊琉虽对他抱有兄妹之情，但你最清楚不过了，夺位之战期间亲情是个绝对奢侈品。小冥王虽拿往昔的伊琉没办法，但今日的安娜差得远了！” 沉默了片刻，修尔出声道，“你不去看看安娜？” “不去。”多萝西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情道，“和伊琉相比，她就是个废物。我对这样的主人没兴趣。” “都说猫不记恩情，果真如此。”修尔轻笑一声，语气淡淡道，“一切按计划进行。三日之内，我会让幽冥狼王想起一切事情……” 多萝西舔了舔爪子，“那就交给你了，我去探查一下‘地狱之门’的具体情况。” 修尔取出一封信，“这里面是占卜的结果。按着地图走就可以了，只要你摒闭气息没人发现得了。” “多谢。”多萝西用一根尾巴卷过信封，“狼崽子恢复记忆之后等我回来揍他一顿再杀不迟。当年我也算死在他手上，呸！真他娘的窝囊！” 抉择（4） 饱饱的睡了一觉，安娜再度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清明，但这份舒适也没维持多久，简单的一个翻身就疼出她一身冷汗，硬生生的又把脑子纠结成一锅浆糊。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混蛋”！总之，这一天真的过得很混蛋。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使自己坐起来，并且和修尔的塔罗牌“月亮”照了个面。谁知人家根本不搭理她，除了必要的照顾以外连看她的眼神都若即若离。 直到安娜实在忍不住，小声嘟哝着“就不能换个更加温柔开朗的人么……”月亮第一次主动搭了话，“安娜小姐，并不是我乐意来照顾你。恰不巧，我正是您内心的写照。因此我才得以具象化以人类的形象出现在这个世界。” 安娜疑惑的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在占卜中代表什么？” 月亮缄默不言。 安娜噌的火大了，“回答我的话！” 月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因恐惧而焦虑，因不安而动摇。内心迷惑，难以抉择……”话语嘎然而止，月亮闭上了嘴。她感觉到安娜的目光渐渐释放出阴冷的杀气。快速收拾了药具，离开房间。 安娜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疼痛灼烧着身体，把思绪搅得纷乱。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安娜，你不能这么没有用！站起来！再躺在床上你就彻底废了！ 一咬牙掀开被子，忍着疼痛移动双腿坐到床沿。安娜低头看着距离双足近十厘米的地面对自己的心不敢置信。恐惧，真真切切的恐惧！她不能想象当双脚触及地面站起来时，身体会做出什么反应，疼痛会达到何种程度。而自己会不会被这份疼痛击倒？会不会疼到哭？会不会疼到再也不敢尝试走路？会不会……放弃自我…… 想着想着，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急躁慌乱，内心的焦虑渐渐浮现。但是，一想到夜殿，她就又不得不逼迫自己站起来。 仰起头，坚决的告诉自己：我要站起来！ 身体前倾，双手撑住床沿，双脚渐渐落地，脚尖触及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安娜皱眉，屏住呼吸，缓缓将整个脚掌放到地上，凉得她一个激灵。颤颤巍巍的直起膝盖，将重心移至双腿，渐渐挺直腰，一根一根松开攀着床沿的手指。 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我要站起来！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安娜深吸一口气，屏住，松开最后一根手指，紧紧咬住下唇。令她痛苦的不是几个月没有运动的肢体肌肉，而是内腑的疼痛，一旦用力肌肉牵扯到内脏便疼得她死去活来。越是疼，越是不自觉的扭动，越是扭动，越是痛。直到最后疼到她忍不住咬住下唇，很快从唇边沁出血来。 一不小心松了口气，突然失去平衡向前倒去。一双手稳稳接住了她，安娜顺势扑进一个散发着干净的莲花清香的怀抱里。虽然对方的出现很大程度减轻了冲力，但安娜依旧疼得一阵晕眩，好几分钟除了颤抖没有反映。顺过气来的时候，一身睡袍已然湿透，黏糊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去。脸色差到了极点。 澈不知所措的任她靠着，一颗心似巨石碾过。十多分钟后，才听到她细细喘息着的声音，“谢谢你，澈。” 安娜没有抬起头，她不想让澈看到自己哭泣的脸庞。这样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刹那间失去方向，内心一片死寂，她低不可闻的说，“我累了，今天就睡觉吧……” 抉择（5） 安娜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只是与往日相较巨大的落差使得她迷茫无力。她是喜欢冲在第一线的人，遇事亲力亲为，一个执行力强大的行动派。前途严峻，而此时的自己却比任何人都无能，再加上情况未知的夜殿和轻易把自己逼上绝路的修尔，她正在遭遇从所未遇的难关。 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醒来时不见星月。在完全的黑暗中安娜向虚空伸出手，“什么都抓不到……”话还未完，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安娜微微一惊，“澈？！你一直在这里？” 无声无息站了近十个小时，澈侧身坐在床沿，拉过她的手掌轻轻写下，“一直在，永远都在。” 安娜鼻子一酸，声音软了下来，“澈啊……我究竟该怎么办……” 澈继续写道，“站起来，我会扶住你。” 黑暗中，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再说话哽咽的嗓音就要被澈发现自己在哭泣了。安娜翻手在澈的掌心写下，“疼痛令我恐惧，我害怕。” “一个人害怕，两个人就不会害怕了。” 安娜心中一怔——两个人就不会害怕了！没想到自己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在身边的既不是夜殿也不是修尔，而是这个纤细脱尘的精灵少年，安娜一直没怎么在意澈，想起他时心中只有怜悯与疼惜。而此刻，她顿时明白了澈的心。 “谢谢你澈。对不起。” 澈微微一愣，这句对不起表示着什么他最清楚——安娜无法回应他的感情。 “没关系。”澈闭上眼眸，浅浅的笑了。不索取丁点报答的倾力付出，绽现在澈脸上的是这个世上最干净纯粹的笑容。 泪水风干，安娜在澈掌心写下，“我想，再试一次！” 跌倒，站起来。跌倒，再站起来。向前跨出一步，跨出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在与自己身体的对抗中安娜渐渐明白了，比起屏住呼吸抑制瞬间的痛觉，学会调整呼吸能走得更加长远。疼痛除了凭意志克服，更需要自身的忍耐与去适应、习惯这种感觉。这就是爱丽丝的做法，不是一瞬间的忍耐，而是长久的忍耐。 第二日傍晚月亮服侍安娜洗浴完毕，服过汤药后，竟对她柔和的笑了，“安娜大人，月亮是时候该离去了。” “嗯？为什么？！” “现在的您，已经不需要我了，不是吗？” 安娜轻轻一笑，“说的也是。昨日抱歉了。” “不，我能理解您的心情。” 安娜蓦地沉下语气，眸底滑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你能理解的，你的主人也能理解？” 月亮因为安娜突然变化的态度微微一愣，随即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真伪难辨的神秘笑容，“谁知道呢？或许修尔大人比我们塔罗牌更了解您。” 月亮向安娜弯腰行了个礼，消失在空气中。同一时间，出现在修尔面前。 “主人，月亮回来了。” 修尔看了她一眼，宽慰的笑了。安娜度过了难关，把艾斯特尔留在那里完全正确。抱起经过治疗的小西泽放在自己腿上，修尔吩咐月亮道，“重现你所看到的一切。” “是！” 抉择（6） 方才过上2天正常日子的西泽一见到虚空画面里熟睡的安娜顿时来了精神。 修尔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她是谁。” 西泽张了张嘴，“安……不，梦中的姐姐……” 修尔依旧用沉缓的嗓音引导他，“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西泽紧紧皱起眉头躲闪着视线，神情痛苦，“我不知道！” 画面中的安娜睁开了紫色眼眸，小幅动了下身体却从额上沁出一颗颗豆大的冷汗，西泽被刺痛般的挣扎起来，修尔牢牢将他禁锢在自己腿上。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再看了！我不要再看了！放开我啊！！！” 修尔伸手轻轻拨弄着他的头发，“又想逃避？千年前封锁罪恶的记忆，逃避内心的自责与绝望。如今又想逃？幽冥狼王西泽，你想逃到哪里去？你能逃到哪里去？” 西泽拼命敲打自己的脑袋，被修尔单手扣住双腕，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他苦苦哀求道，“我不要……我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要看……放开我……” “狼王的尊严呢？狼王的傲气呢？当初伊琉选中你的理由如今全都抛弃了么？”修尔低缓的声音不停盘旋在西泽耳边，“西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果让伊琉看到，她定会对你不屑一顾。你清楚，你的姐姐大人最讨厌废物。” 倏一抬头，看见安娜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到极点。西泽仰起脑袋张大小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似在极力压制什么。 虚像中安娜艰难的支起身子，冷汗顺着鼻尖滴落，滑落的发丝凌乱弥散。 “你背叛了她。” “不……” 安娜攀着床沿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容颜憔悴，唇边血迹斑驳。 “千年前她因你而死，尸骨无存。” “不，不……” 还未站稳，安娜又倒了下去，不甘的泪水残挂在眼角。她忽然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涌出，随即弯下腰捂着肚子蜷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幽冥狼王西泽，是你杀了你的姐姐大人。” “不，不，不……不！！！姐姐大人！！！” 一声凄怆的狼嚎响彻苍穹。灰暗的淡紫色眼眸顿时亮如冰晶，白色的狼耳窜出银发，毛茸茸的尾巴顶破裤子。长长的指甲往后一扫，顿时跳出修尔的禁锢圈。伏在地上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下锋利的犬齿，双眸泛起赤红的凶光，“我要见姐姐大人！” 安娜的画面刺激以及修尔的语言诱导，令西泽打碎了给自己加上的记忆枷锁。 修尔拍了拍衣衫站起身来，风淡云轻的看了他一眼，“你有这个资格么？！” 西泽急躁阴鸷的眼神忽而冷傲沉静下来，恢复狼王本色。 修尔极为轻松的看着他，倒让西泽摸不透他的想法，“不必在我面前掩饰，你也是活了几万年的兽神了。” 男孩样的西泽眼神闪烁了两番，化为冷峻桀骜的青年模样。这才是他原本的人类形象，只不过为了能一直跟随伊琉左右才变幻成男孩样。伊琉向来看不起比自己弱的男人，统统毫不留情的称之为废物。不过一切长得可爱并且有个性的小男孩她都会另眼相待。 修尔温雅一笑，让人丝毫看不穿他心底的想法，“那么，我们该谈谈千年前的事了……” 抉择（7） 半个月转眼而逝。如修尔所预测，在向澈转述空间领域的同时安娜自己也在修炼，进度甚至比澈还快。这一发现令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安娜就是安娜，好胜心永不湮灭。一日喝过午茶，安娜让澈画了后殿通往内殿的地图，是时候踏出这一步了。 月斜影清，独身走在幽静的柱廊里。耳边清风回荡，淡雅的曼陀罗花香浮动，爱奥尼克柱式廊柱营造出高雅绝妙的氛围。雕刻精致的黑色花岗岩触手冰清光滑，色泽细腻柔和，在今夜明亮的月色下透出紫水晶一般的光晕。眼前的一切梦幻到难以至信。 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安娜心底油然而生。她轻轻闭上眼，沉浸在千年前的记忆里。 “知道吗？”温润如玉的紫袍男人倚在半截毁断的廊柱边，目光清柔嗓音成熟，“夜晚，在只有自己脚步声回响的柱廊内闭上眼睛走99步许愿。如若闻到似有似无的花香，那是寄宿在黑色曼陀罗里的圆梦精灵回应你的许愿。” 伊琉漂亮的圆眸好奇的望向他，“什么愿望都行？” 修尔颔首。 伊琉跃跃欲试，“你，站着，不许出声！伊琉大人我来试试！” 伊琉出现在廊柱尽头，闭上眼睛，“一、二、三……” 修尔望着远远向他一步一步走来的女子，无声浅笑。他带她来人界养伤游玩，最终一站便是这座宫殿——母亲死亡以及自己出生的地方。如今，他带着挚爱回来探望母亲，可记忆里辉煌的帝国宫殿却残破衰败了。神冥两界的战乱不知何时影响到了人界。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咯的一声，伊琉睁开有些发楞，原来踢到了一颗小石头。她一跺脚踩碎石头，“重新再来！一、二、三……” 大混乱的起源乃是神、冥两王的突然失踪，拉开了神、冥两界王位争夺之战的帷幕。神王座下八大天使：“战斗天使”米迦勒，“契约天使”梅塔特隆，“烈焰天使”乌利尔，“治愈天使”拉斐尔，“辅佐天使”加百列，“魔法天使”沙利叶，“慈悲天使”雷米尔以及半人半神的“单翼天使”修尔，除乌利尔和雷米尔外所有人都有争权之心。冥王底下两双儿女，“小冥王”艾瑟斯·肖嘉·所罗门和“冥姬”撒曼儿·伊琉·所罗门。 “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轰隆一声，伊琉隐怒，眉间抽动向身后望去，半截廊柱因为朽化倒塌了。燃起的怒气腾掀翻高叉的衣裙，露出右侧大腿上绑着的一圈龙筋刀套，其上十把小刀样式各异。这回她什么都没说，径直出现在柱廊尽头，“一、二、三……” 王位争夺之战无疑是最惨烈的战争，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杀戮，直到所有对手都弃权隐居或者死亡。创世以来，最迅速的一届也耗时三百年有余，乃为目前失踪的神冥两王所创，他们打破神冥两界互不干涉的前例强强联手，在众竞争者中以压倒性的优势夺位。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伊琉耸了耸鼻子：果然，有曼陀罗的花香，唔……这气味怎么那么熟悉？不管了，许愿许愿……最后一步！“九十九……啊！”伊琉睁开眼摸着额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修尔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一直站在这里，你自己撞上来。许了什么愿？” 伊琉顿时双眸生辉，熠熠发光，“伊琉大人我要成为三界的主宰者！哇哈哈哈哈……” 修尔哑然失笑，“这个愿望我来满足你，怎么样？” 伊琉如兔子般警惕的往后跳了一步，“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三界，你的。你，我的。”修尔沉笃的望着她，说得仿佛天经地义。 抉择（8） 安娜闭着眼睛向前踏出一步，“一……” 一个人影站在柱廊另一端静静望着她，黑暗中他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五十五、五十六、五十七……”微弱的脚步声回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星光绚烂。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安娜合起双手，在心中默默祈祷:夜，愿一切安好！ 一阵风捎来曼陀罗的淡雅花香。安娜睁开眼睛，眸底怀有一丝潜藏的警惕，“这一世还没结束。我是安娜，并非伊琉。” “想做什么尽管去，我从没阻拦过你。”修尔淡淡凝望了她片刻，取出一个长匣子，“你的‘十息’。” 打开匣子，用冥界独有的幻晶石制成的十把各异小刀静静躺在绒布上，聚成一股倨傲凌人的气场。细齿、尖刃、环刃、梭刃、短平刃、三棱刺各一把，正逆刃一对、双刃一对，共十把。“十息”，一刃一息，伊琉当年拿在手上把玩的武器，时常被她用来逗弄敌人。然而掠夺生命，却只需一息间。 安娜的眼睛瞬间亮了。习武者没有不爱好武器的。看得出来，这些小刀每一把都是出自名匠之手，无论材料还是工艺都更胜沙利多多瓦。光是其独特的气场，若没有主人精心的养护更是无法形成。 安娜狐疑地瞅着他，“给‘我’？” “本就是你的。” “我说了我不是伊琉……”安娜侧过脸，声音低了下来，“你明知道我已经无法用武技了。给我也只能做装饰。” 修尔依旧淡定的说道，“我只知道，这些东西非你莫属。” 沉默了片刻，安娜忽然抬起头瞪着他，几乎失控的喊了出来，“你故意逼我是吧！先用夜殿逼我走路！再用‘十息’逼我重拾武技！你、你……！咳咳咳咳……”说了一半忽然俯下身子激烈的咳了起来，翻腾的血气还没来得及压制就涌出来了。 修尔眸底闪过一丝痛苦与不忍，伸手去扶却被安娜拍开，生生看着她踉跄的消失在拐角，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一个小黑影忽然从曼陀罗花包里跳出来，幸灾乐祸的笑道，“她生气了！哈哈！冥姬大人生气了！哦哈哈……你以自身为代价唤回的女人正在扑向别的男人的怀抱！看来神子冥姬的眷侣传说也要走到终点了！哦哈哈哈……” 修尔淡淡看了它一眼，小黑影连忙禁口，不敢再说一个字。修尔闪电般出手将它握在掌心，“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既然交易结束，也就没有听任它的必要了。 小黑影挣扎了两番放弃了，“虽然交易结束了，可我实在留恋你的味道。本精灵就破次格与你同盟，我来帮你达成愿望。你最清楚，无论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实现，比如让冥姬回心转意，让米迦勒和加百列战败……你只需继续提供我这强大的力量，怎么样，很合算吧？” “不需要。”修尔拿它像垃圾般随意一抛，向前走去。 小黑影撞在墙上，顿时眼冒金星，却恶狠狠地大笑起来，“修尔，你个杂种天使！啊——！！！”一声尖叫，在铺天盖地的杀气之下黑影彻底消散无踪。 外表温和的修尔首次露出杀气腾腾的眸光，宛若炼狱归来的修罗。小小花之精灵也敢在他面前猖狂，更是触及逆鳞！不自量力。 抉择（9） 远远的，小精灵小紫见到修尔独自一人倚在廊柱上望着花海，这份宁静的孤寂又使她心中一阵悸动。“修尔大人，利洛治愈师回城了。” 修尔回头向她温和一笑，“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小紫摇了摇脑袋，怯生生的道，“修尔大人，小紫可以问您一个问题么？” “嗯？”修尔伸出手，让她坐在自己掌心。 小紫睁着宝石一般的眼眸，“修尔大人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小紫总觉得……大人很、很孤独的样子。” 修尔稍一愣，“是吗？原来我给小紫是这样的感觉呀。那小紫有没有伙伴呢？” “有啊有啊！”小紫站了起来，“她叫小绿！虽然是个没有头脑的家伙，不过办事还是很牢靠的！” “呵呵……”修尔轻笑了一阵，心情转好，“如果有机会，也给我见见你那可爱的小伙伴罢。” “嗯嗯！” “小紫，有一件事要再麻烦你了。”修尔轻柔的看着她，“可否替我找一趟利洛先生，让他来侧殿看看女王陛下身体恢复的情况，越快越好。” “是！修尔大人安心，交给小紫吧！” ..................................................................................... 安娜扶着墙走了一段距离才恢复冷静的思考力：记忆里很少见修尔这等迫切想要她做什么的样子，他向来可以悠哉悠哉的妥善处理一切事务，而伊琉只是单纯的在一边玩闹而已。如今连“十息”都交给自己，这代表了什么？危机！冲着自己来的危机！并且修尔可能无法出手，希望我有能力自保！ 安娜一拳打在墙上：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白的告诉我，居然用蒙骗小孩子的办法对付我！ 走了几步，又转念一想：或许这个敌人是自己不想面对的，所以修尔才没说？不想面对的敌人……？安娜豁然明朗，伊琉不想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小冥王！ 在她愣神的片刻，右侧的一扇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暗红色眼眸的小男孩探出脑袋怔怔望着她。安娜欣喜的惊呼了一声，“小夜子！” 沉睡的夜殿被他最渴望的鲜血气味唤醒，一推开门便看到了安娜。他默默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飞扑进她的怀抱。 安娜伸手接住了他，一个趔趄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安娜紧紧抱着他，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好久不见了呀，夜！” 回应她的，是脖子上强烈的刺痛感。 安娜闷哼一声，左手撑着地，右手托着小夜子的身体，“好痛，夜……轻点儿……夜？……夜殿？！……夜殿！！！”叫了几声都没有反应，安娜顿觉事情不妙，“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小夜子只是遵循着本能在进食。好几个月滴水未进，一遇到最爱的食物便毫不顾忌的大口吞饮。 安娜虽感不妙屡次想打断他，却又不忍心对小夜子用蛮力。待她觉得不出手不行的时候，已然一点气力都使不出了。安娜脸色苍白，手脚冰凉，身体逐渐失去知觉。最终昏迷在走道里。 但是，小夜子的饥饿感还未退却。 抉择（10） 月殿进食完才回侧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懵了。连忙一记手刀劈晕了小夜子，先用封血术止住安娜颈侧的伤口，连小夜子也不管了，抱起安娜就往外冲。 “混蛋弟弟！本殿要是再晚回一步，你就后悔一辈子吧！”不顾殿中禁令，张开蝠翼在侧殿高速飞翔的月殿没多久就遇到小跑来的利洛。 利洛只是看了一眼安娜的模样，向来好脾气的他猛然发火了，“你干的啊？！”一把抢过安娜，从空间戒指取出好多瓶瓶罐罐就往她嘴里倒。与爱丽丝一战归来后，利洛不知经过多少个担心紧张的不眠之夜，好不容易把安娜从鬼门关拉回来，现在要是死在失血休克上，大家一起撞死得了！ “不、不是本殿……”月殿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一时干站着。 利洛没时间吼月殿，高级的水系治疗术一个接一个施展，没几分钟衣衫便湿透了。“干站着做什么！血系魔法里该有应付这种状况的招式吧！” “有是有……可、可本殿不精于魔法……” “那就给我滚远一点！从今天起就算女神亲自求我老子也不治疗该死的吸血鬼！”利洛看都没看他一眼，火气大得都出言不逊了。 月殿着实憋屈，但也不敢依着往日的作风打飞利洛，他清楚此刻的情况有多危急，不然也不会连夜殿都不顾直接带着安娜冲了出来。要是自己晚回侧殿一分钟，要是再晚遇到利洛几分钟，他都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一阵金黄色的光芒闪过，混血精灵澈凭空出现，是光系的“时间逆流”。跟着被称为吸血鬼魔法师的辛摩尔族族长劳丽学习过一段时间魔法的澈乍一道来，瞬间在安娜身上布下数个血液加速生成的血系魔法。看得月殿这个正统的吸血鬼瞠目结舌。 忽然间，不断替安娜测量脉搏的利洛顿住了手：安娜她……！“热水！快让仆人烧热水！这种程度的救治还不够！要加快她体内血液的流速和生成，更快更快！可恶，我居然一直都没注意到！差点出大事了！” 澈心念一动，领域——空间门。 澈、安娜和利洛瞬间被传送到一处幽静隐蔽的温泉边，早有暗夜精灵女治愈师备了浴巾等物在泉边恭候着。利洛转过身去，他还无法安心离开。 澈在岸边放下一个长匣子，又开启空间门，竟是回到了连通后殿与侧殿的柱廊上。向一直站在那里的修尔微微点头示意。 背对温泉的利洛嗅了嗅水汽中的气味，是多种草药复合而生的药香。让女治愈师黛西取了一杯泉水来，仔细辨别了会儿，竟都是极罕见的补血保胎的药物。若非有“贤者之书”，利洛断不可能知晓。抬头望了眼星空，他确定自己还在永夜城内。永夜城之内另有精通药理的高人！这下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黛西用熟练的手法替安娜轻轻按摩，加快血液循环。氤氲的水汽蒸得安娜的脸蛋有了些许润色，没多久她幽幽转醒。 黛西连忙行了礼。 安娜第一件事便是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幸好。“这是哪里？”话说温泉呐……真是享受的好地方！安娜甚是喜欢。 “回陛下，这里是夜华宫的后花园。” 后花园？曼陀罗花海的尽头还有这么一处隐蔽的天然温泉？ 似是看出了安娜的疑惑，黛西一边替她按摩，一边又道，“永夜城本没有这处温泉，是三个月前占卜师大人让矮人大师修建的。” 安娜一愣，叹了口气懒懒趴在光洁的大石头上。视野里一个长匣子静静的躺着，安娜忽然什么都不想了。心，好累…… 抉择（11） 多萝西忽然出现在修尔面前，语气沉重，“伊琉……不，安娜怎么样了？” 修尔淡淡的道，“不行。这个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 “克罗科尔大帝与圣女康蒂洛芙的后代，好歹也算人类中最强的躯体之一了，还是恢复不了吗？” 修尔合上眼眸，“如果只存在伊琉的灵魂，依靠最好的药物或许还有恢复的机会。但如今还有一个强度同安娜不相上下的灵魂在吞噬身体的力量成长，这具人类的身体负担不起了。” 多萝西一愣神，几秒后恍然大悟，“吸血鬼的孩子！”圆圆的紫眸骤然残忍起来，“这件事我会处理。” “别多事。”修尔叹了口气，缓缓道，“安娜会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放屁！”多萝西突然拔高了声调，“修尔！你居然连这气都忍得下？！！” 修尔眺望了一眼花海，默不作声。 多萝西来回踱着步，“好！好！你忍得下，我忍不下！” 修尔冷冷横了她一眼，语气蓦地沉了下去，“我应该刚说过，多萝西，别多事。” 九尾妖猫王禁了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气，尖利的爪子把好好的地面抓得一塌糊涂。 “地狱之门，怎样了。” “算上我回城的日子，我们最多还有10来天的时间。‘小冥王’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要不是有你的占卜，谁也想不到地狱之门会开在那里。先遣部队是梦魇。在与爱丽丝一战之前我们就遇到过梦魇了，他们来到人界至少五个月了。”多萝西稍停顿了一下，“在‘地狱之门’附近，我还看到一个人。” “斯洛斯。” 多萝西诧异的望着修尔，“这都能占卜出来？！” “爱丽丝醒来之后永夜城便再也没有他的气息了。” 多萝西哦了一声，道，“暗夜帝国虽说是个帝国，除了庞大的财富和资源，人力虚的慌。一旦和小冥王开战，斯洛斯不可信任，吸血鬼本就是冥界血炼狱的物种。矮人上战场那是个笑话。我们只有狼人和暗夜精灵可做为有效战力。你打算怎么办？昔日冥王座下五大将：地狱的死神领主达纳特斯，死域的巫妖王道格拉斯，魔域的魔龙撒旦叶，恶魔城的大恶魔芙罗塞碧娜，血炼狱的吸血鬼始祖德古拉。只要其中有一人归顺小冥王，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些人虽强，但对伊琉和我修尔还有些顾忌，只要我在这永夜城一天，他们便不敢光明正大的杀过来。多萝西哪，可别小看暗夜精灵，”修尔浅浅一笑，“一个优秀的远程射手在战场上永远会令敌将畏惧，更何况成千上万个集弓术、暗杀术、黑暗魔法为一身的暗夜精灵。暗夜精灵虽然无法像光明精灵一样进化成天使，可战斗的天赋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狼人那方已经有人去了。” “谁？” “幽冥狼王西泽。” “！”多萝西跳了起来，“你没杀他？” “我杀他做什么。” “他可是害死伊琉的人！我以为就算你要饶他一命，那头蠢狼也会被你揍得半死！”多萝西无法认同修尔的做法，首先，如果她站在修尔的位置绝对做不到重新任用西泽。这等胸襟和气量，多萝西自愧不如。 修尔轻笑一声，反问，“你什么时候见我揍过人？！” 多萝西眯着眼睛想了会儿，“没，连你杀人我都没见过。” “伊琉也没见过我杀人，何况是你。”修尔淡淡道，“见过的，都从三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