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2

    酒席已尽。

    靖勇夫人坐在席上，腿上是昏醉的白小少年，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发顶，目色深沉。

    “夫人，已把将军扶到顶翠阁了。”小月上前与夫人汇报，“将军真是喝醉了。”

    “需要把小公子安置好么？”小月面无表情地问道。

    靖勇夫人抚摸的动作一停“带过去吧。”她淡淡道。

    小月让两个护卫上前将小少年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往后院走起。

    靖勇夫人在阴影里看着小少年被扶走，瞳眸涟漪不断。

    “等等。”靖勇夫人突然发声。几人停住。靖勇夫人目光从小少年两颊驼红的糜态再移到微启的唇间隐露的白光，不禁痴了。许久才长叹一口气。

    “扶阿宜去我房里吧……”

    距离上次醉酒已有月余。这个月中白小公子与靖国夫人四处游玩，却再也未见将军一次。

    阳春初，白小公子就向靖勇夫人请辞。说是家中长辈传信，甚是想念，盼归。

    靖勇夫人笑着帮小公子打点了行李。临行前将军也未出面。只是小平来了趟，交给白小公子一个玉牌。

    “白小公子，这个玉牌是将军的临别礼，可以调动国运镖局几人手差使。若是小公子遇了什么麻烦，也好有个照样。”小平虽因为白小公子与靖勇夫人太过亲近而冷落将军有些看不惯白小公子，但是本质上还是不讨厌这样天真浪漫的少年郎，于是对于接下来将军的传话有些为难，“将军让我传话于你……以后……莫要回来了。”看到白小公子有些尴尬和难堪的表情，小平只好干巴巴地解释道：“小公子……将军也是避嫌……毕竟现在京中闲言碎语这么多……”

    白小公子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虽是知道。但也有些难过。毕竟他很喜欢靖勇公主这个姐姐，虽然怕靖勇将军，但对这个大英雄也是充满了敬仰。这样被个偶像讨厌，实数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白小公子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估计跟这将军府没什么交集了。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于是接过玉牌道了谢，与靖勇夫人拜别后，进了马车。

    看着白小公子的马车渐渐驶远，靖勇夫人面无表情的转身。

    “哎呀！”旁边的侍女看见靖勇夫人手上的道道血痕，像是用指甲抠出来。不禁惊吓道。

    “无事。”靖勇夫人的脸庞突然扬起温柔的笑来，“许是昨夜为阿宜缝制披风时弄伤的吧。”她抬头望望这阳春初柳，眼眸里真实细腻的温柔来：“我得赶紧再缝几赏新衣。阿宜皮肤娇嫩，都是用最最好的蚕桑丝才行。不然等他回来了，都没得新衣穿，肯定又要撒泼卖娇了。”

    侍女听着这话不禁心里嘀咕，这将军都没得夫人这般用心过。而且这小公子刚走，夫人就急急忙忙赶制新裳，好似小公子明后天就回来了似的。

    “将军，东西已送出。”

    小平送完白小公子，立即回复将军。

    将军批改公务的手一顿，抬起头静静地注视了小平一刻。盯得小平冷汗直冒，不禁怀疑自己哪里犯了错。“那话带到了吗？”

    小平这才反应过来。哦，原来将军是怕小公子回来。

    “带、带到了……”小平琢磨着用词，道：“白小公子应该是知情识趣的人儿。他之前有与在下提过家规甚严，以后恐是久难见，让我莫与夫人说。他这般与我提起，应是想向将军表态。”

    将军定定地盯着桌案上的文书，许久才从喉咙深处干涩地挤出两字“很好。”复又低头批准起来。

    小平眨眨眼，总觉得刚那一瞬，将军好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对不久于世的生命极端的麻木和愤恨。

    再回过神将军仍是那个不动如风，号令千军万马，冷酷正直的靖勇大将军。

    小平等了许久，见将军神情肃穆，批复公文，天色渐暗，便想出去唤人掌灯。

    待刚转身，又传来将军清清淡淡的话语。

    “小平，我是好人吗？”

    小平想将军一定是以为自己赶走了小公子而内疚，大声道：“将军一生正直，英勇果敢，救国之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善待百姓利国利民，将军不是好人，就没有好人了。”

    “是啊。”将军停下手中动作，低下头的脸上表情似哭似笑，狰狞扭曲，好似夜叉。要是小平看到，绝对不会相信这是那个正直冷酷的靖勇将军可以露出的笑容。